第二百六十九章 無能為力

汪夕曉覺得自己眼眶有點酸澀，她連忙閉上眼睛，陶峰少吻了吻她的額頭，輕手輕腳地走出了病房，輕輕把門關上。然後徑直走向了齊銳的辦公室，他想他有事需要問問齊銳。

陶峰少並不知道，他走出來之後，汪夕曉直直地盯了那扇門很久，才收回自己的目光，閉上眼睛，進入了夢鄉。

走到了齊銳的辦公室，陶峰少在門上敲了兩下就直接推門進去，齊銳頭都不抬：「陶少來找我有什麼事嗎？是為了夕曉小姐的事的話，我剛剛話還有哪裡說的不清楚的嗎？」

陶峰少在齊銳對面的椅子上坐下，看著他。

齊銳這才抬眼瞥了他一眼，「我就知道進我辦公室敢不等我喊的也就只有陶少一個了，不過陶少不說話是什麼意思？我大概沒時間跟你猜謎玩。」

「夕曉現在是什麼狀況？」

「什麼什麼狀況？失憶，失憶陶少不懂嗎？要我把這兩個字寫給陶少看嗎？」齊銳面無表情地說，像是完全不懂陶峰少的意思是什麼。

「我當然知道夕曉是失憶了，但是夕曉為什麼會失憶，這根本不在你告訴我的後遺症中間！」陶峰少牢牢地盯著齊銳，眼神銳利。

「陶少你這麼看著我也沒用。」齊銳把手中的記錄本放下，「夕曉小姐摔到的是後腦，大腦是人身體中最精密的儀器，會發生什麼，都是未知的，但也是合理的。」

「……」陶峰少沉默地看著齊銳，齊銳有些不自在地皺眉。

齊銳看著陶峰少：「陶少，我知道你現在很擔心夕曉小姐，但是我也只能說，有些事情我也是無能為力的，我只是個醫生，我不是神。」

「我知道。」陶峰少吐出一口鬱氣，他也知道自己是太著急了，「夕曉什麼時候能夠恢復？」

雖然嘴上安慰著汪夕曉沒事沒事的，但是其實他心裡比誰都希望汪夕曉可以快點恢復記憶。這麼長久以來的回憶被她全都忘掉，作為唯一被剩下的記得一切的人，陶峰少只覺得他似乎無法不感到孤獨。

尤其是很快就要結婚的未婚妻忽然忘記了你，陶峰少搖了搖頭，他覺得世界毀滅都比現在這樣要好得多。

「我剛剛也說過了，失憶是一件很無法控制的事，或許三天，或許三年，就算我是醫生，我也無法掌握。」齊銳說道，「但是經常讓她接觸一些過去的事情，或者去之前事發的地方看看，都可能刺激她的記憶。」

「但是，不要逼她回想，夕曉小姐現在的大腦本來就很脆弱，而且還有輕微的腦震蕩，太用力回想說不定會帶來反效果。陶少你也要看好夕曉小姐，讓她保重自己的身體。」

「嗯，我知道了。」陶峰少點了點頭，不管現在他甘不甘心，他也都明白，齊銳給的建議已經是最好的了。

「還有，今天我算是騙了夕曉小姐，說她的右腿只是普通的骨折，希望陶少你也不要露餡才好。我也會囑咐專門照顧夕曉小姐的護工和護士的。」

陶峰少點點頭，「嗯，你費心了。」

「我知道陶少估計也不需要醫院裡的護工，但是你總是不能一直在這裡陪著夕曉小姐的吧？你要是想把林茜找來的話也沒有問題，反正夕曉小姐的病房很大，我可以讓醫院方面給她加一張陪護床。」

雖然病房裡已經有一張床了，但是齊銳明白那是陶峰少的床，陶峰少肯定不會願意別的人睡自己的床的吧？

「嗯，那麻煩你了。」陶峰少對著齊銳點點頭，齊銳看著他，微微抿唇。

「我說陶少，這幾天你都一直在陪著夕曉小姐，幾乎沒有休息過，現在夕曉小姐也已經醒了，你還是回去好好睡一覺吧，你要是精神不好，到時候不要讓夕曉小姐再為你擔心才好。」

聽了齊銳的話，陶峰少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忽然意識到自己確實非常疲憊，他嘆了口氣：「夕曉雖然是醒了，但是你看她現在的情況，我能安心休息嗎？」

「這裡是醫院，有我們照顧夕曉小姐，你還是先去休息一下吧。現在夕曉小姐應該也在休息吧？你還在擔心什麼。」

齊銳指了指自己的休息室，「你就在我這裡休息一下吧。」

被齊銳一說，陶峰少忽然覺得自己困得不行，他無奈，只好點了點頭：「那好吧，夕曉那邊就拜託你們照顧了，她醒了之後就來喊我。」

看著陶峰少走了進去，齊銳給他把門關上，然後站在原地想了想，還是走到了汪夕曉的病房。

汪夕曉似乎睡得也不安穩，齊銳就坐在一邊，看著手中的書，等著她睡醒。

汪夕曉一睜開眼，映入雙眼的就是一雙清冷的眼眸，齊銳淡淡地看著她，汪夕曉不安地眨眨眼睛，小心翼翼地開口：「怎麼了齊醫生，你為什麼這麼看著我？」

「夕曉小姐。」齊銳看著汪夕曉，似乎是在斟酌，「我是來確認一下。首先，你現在只記得自己是個大一的學生，對於之前的事情，你的記憶清楚嗎？」

「有點模糊。」汪夕曉用力回想，最後還是搖了搖頭，「可是對於我的身份什麼的都很清楚，我也知道我父母是誰，家在哪裡，甚至同桌的樣子，我都想的起來。」

汪夕曉有些疑惑地看著齊銳：「齊醫生，這都是正常的嗎？」

「是的夕曉小姐，這些都很正常。」齊銳點點頭，「這是你的大腦的保護機制在起作用，它讓你忘記了它覺得對你有傷害的記憶，然後讓你回憶起了之前的部分記憶，不過畢竟時間太長，所以它沒辦法重構所有的細節。」

「我們的大腦是很神秘的機體，同時也非常聰慧。」齊銳歪歪頭說，「但是這段時間的記憶只是被封存起來了，你沒有失去他們。」

「那我要多長時間才能想起來呢？」

汪夕曉也不笨，她點了點頭，但顯然還有些擔憂。

「我想不會太久的。」這次齊銳卻說了不一樣的話，「你想找回他們，你身邊的人也會幫助你，所以很快你就能想起來了。但是不要太用力去想，會頭疼對不對？」

「是的。」

汪夕曉點點頭，看上去有些委屈。

「這是你的身體在本能地排斥你想起那些記憶，所以你不要太用力去想，順其自然會比較好。」齊銳點點頭表示這些都是正常的，「太急反而不利於你找回記憶。」

「原來是這樣。」

「是的，夕曉小姐，你不用對這件事覺得緊張或者愧疚，更不需要強顏歡笑，這樣子對你身體的恢復可沒有半點好處。」

沒想到齊銳能看出來，汪夕曉瞪大眼睛，隨後有些沮喪地低下頭。一醒過來就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一個不認識的男人告訴自己他是自己的未婚夫，並且兩個人很快就要結婚了，但是自己卻忘記了一切。

滿滿的負罪感和恐懼感積壓在汪夕曉的心裡，其實汪夕曉根本就笑不出來，但是面對陶峰少，她又不得不笑——因為陶峰少已經很累了，她不想讓那個男人覺得更疲憊。

本來以為不會有人發覺的，但是卻被齊銳看了出來。汪夕曉看著齊銳，一時竟然覺得鬆了一口氣。

「可是其實這一切我完全都不知道，全部的全部都是你們告訴我的，而對我來講，你們都是陌生人。」汪夕曉苦笑，「我要是完全沒反應的接受，那我就是神經大條到極點了。」

「如果夕曉小姐你需要的話，其實最好是讓你的父母來醫院陪著你。有熟悉的人在身邊的話，你心情會放鬆很多。」

齊銳建議道，汪夕曉卻搖了搖頭：「我不希望我爸媽擔心……現在陶少一直在瞞著他們對嗎？雖然不知道還能瞞多久，但是我這個狀況，」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繃帶，「我覺得不適合見我爸媽。」

「反正你長久不出現，你的父母一樣會擔心。」

齊銳說道，「倒也不如讓他們看著你們逐漸康復，他們應該會安心很多。」

齊銳說的很有道理，但汪夕曉還是搖了搖頭：「最起碼等我稍微好一點吧，我現在這樣子，也沒有什麼精力去應付我的父母。」

「隨你。不過以後還是不要叫我齊醫生了，你以前也不是這麼叫我的，聽著……有點怪。」齊銳抿唇，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反正之前汪夕曉都直接叫他醫生的。

「那你也不要叫我夕曉小姐啊，我聽著也很彆扭嘛，也很生疏。」汪夕曉扁扁嘴，看著齊銳，「你直接叫我夕曉好了啊。」

「……那隨你怎麼叫吧。」齊銳無奈地說。

看到汪夕曉心情顯得好了一些，齊銳就讓她自己休息，走出了汪夕曉的病房。齊銳輕輕嘆了口氣，看著自己手中的診療記錄。

剛剛又騙了人了啊。

還說什麼肯定很快就可以恢復記憶，這哪裡是他可以決定的事情？管他誰在身邊，記憶的事情還是人力可以決定的？不過看到汪夕曉那樣的情況，他還是不由自主就那麼說了，汪夕曉心情顯然好了不少，他竟然也不覺得後悔。

可能他也真的是把汪夕曉當成朋友吧。齊銳苦笑，做醫生最忌諱有什麼感情，這樣就會造成錯誤的判斷。不過現在看起來，事情到沒有變得多糟。

齊銳搖搖頭不去想這件事，回到辦公室裡面的休息室，陶峰少還躺在床上睡著。看上去陶峰少真的是很累了，不過也是，這麼多天都沒合眼了，怎麼可能真的不累呢？

齊銳也不吵他，輕輕合上門回到了自己的辦公桌前。

又過了一段時間，休息室的門被吱呀一聲推開，陶峰少揉著自己的太陽穴走了出來：「齊銳，我睡了多久？你怎麼都沒叫醒我……夕曉醒了嗎？」

「夕曉小姐已經醒了，但是陶少你需要好好休息一下，我覺得你沒有足夠的精力去照顧夕曉小姐了。」齊銳冷冷地瞥了陶峰少一眼，淡漠地說。

「……你說得對。」

陶峰少也沒有堅持，睡了一覺的確恢復了他的精力，他點了點頭，「夕曉已經醒了？她感覺怎麼樣？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夕曉小姐的狀況陶少你也是清楚的，你該問她有哪裡舒服吧？」齊銳毫不客氣地說，「不過如果陶少你希望夕曉小姐心情好一點的話，還是找對現在的她來說熟悉的人陪陪她會比較好。」

「嗯。」陶峰少沉吟著點頭，他想了想說，「其實我也不知道夕曉在大一的時候認不認識箐箐，但是我會去問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