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混沌序言（一）
漆黑的夜幕中，忽然多出了無數顆美麗的星辰。
星光湛藍如水，描繪出世界樹高聳的軀幹，在天際舒展出寬敞的懷抱，點綴在無盡的夜空中。
星光閃耀，在漆黑的夜色中割據出一個嶄新的世界。
宏偉的世界樹星圖，彷彿是億萬年前，那個恢弘縹緲的神跡時代所留下的一縷剪影。
但即便只是一縷，也足夠震撼世俗的心神。
尊者的黑袍微微揚起，一如他此刻略微波動的內心。
也只有眼前的湛藍星空，能勾起他的思緒。
「老師，是你的後人么？」尊者輕聲說道。
地面的人們仰起頭來，注視著夜空中朵朵閃亮的星芒，一時間不由失神。
大千位面，有一句話在強者之中傳頌甚廣：整個宇宙，唯有兩樣東西值得我們敬畏，一樣是頭頂的星空，另一樣是內心的法則。
這句名言的出處已不可考，但是卻牢牢地流傳在無數位面種族、國度的歷史和神話之中。
此刻，目睹著天空中出現的浩瀚星幕，無數人的腦海里一瞬間浮現出這句話。
……
萬里之外，還有其他人感知到了絕境上空出現的異象。
星見塔浮島上，開普勒凝視著遙遠的夜空，眼神十分複雜。
「原來，你是那個人的後代。」蒼老的傳奇占星師輕嘆一聲。
很多年前，他便見過那個白衣女子，也見過她身後那片蒼茫浩瀚的星域。
…….
第一號浮島。
浮島的景觀是一片遼闊的沙漠。
由於環境的因素，這裡的晝夜溫差變化比其他浮島大得多。
每當夜色降臨，冷空氣下沉，冰冷的夜風拂過，在大漠上捲起一片攝魂的呼嘯聲。
不過，即便是這股風聲，也掩蓋不了遠處那座山上日夜不息的叮噹聲響。
濃郁的金屬氣息流淌在夜風裡，各種機械相互撞擊的聲音震耳欲聾，如同大漠里搖曳的風鈴。
山上最高大的建築，最頂部的一間房間里。
這是一間極具鍊金術風格的大廳。
房間的地面擺滿了各種試驗台和煉金機床，以及許多用途不明的精密儀器、顏色各異的魔法試劑，魔像構裝。
產自各個位面魔法原料，諸如玄鐵、秘銀、青銅、寶石、水晶在角落裡堆積如山，每一枚都堪稱價值連城。
大廳的頂部，漂浮著一具具武器，刀劍、盾牌、盔甲、法杖，散發出異常強大的魔法氣息，無一不是傳奇以上的魔法物品。
一名蒼老矮小的法師正站在實驗台前，揮舞著雙手，用魔法操縱著實驗台上的各種小型機關，小心翼翼地打磨著一件煉金物品。
老法師有一從濃密的鬍鬚，眼窩深陷，模樣看上去有些邋遢，他斷掉的左手上裝了銀光閃閃的金屬義肢，上面銘刻著魔法符文。
正忙活之間，老鍊金術師忽然抬起頭來，朝天空看了一眼，咦了一聲，那張宛如老式懷錶般刻板的面孔流露出罕見的詫異和驚異的神情。
老鍊金術師猛地按下了試驗台的按鈕。
砰地一聲，大門打開，一位年輕的煉金師氣喘吁吁地一路小跑進來，「聖匠大人，有何吩咐？」
被稱為聖匠的老鍊金術師，如今煉金壇的主人—希爾伯特大師，語氣鄭重地對自己的學徒吩咐到：「我要離開浮島一趟，要過很長一段時間才會回來，你幫我照看下實驗室。」
「好的，聖匠大人。」小學徒低下頭，神色恭謹如常，內心卻委實震驚不已。
眾所周知，聖匠希爾伯特已經半個世紀沒有離開過煉金壇了，數十年來一直在總部負責打造各種魔法裝備，沉迷煉金實驗，不問世事，就連十年一度的聖地大會也經常缺席。
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才能驚動這位與世無爭的老者？
「聖匠，您這是要去哪？」學徒問道。
「虛空絕境。」
學徒發問間，希爾伯特已經開始忙活，著手準備出發的用品。
老煉金師關掉了試驗台，終止了從口袋裡掏出一枚鵝卵石大小的寶石戒指，戴在了輕輕念了句咒文。
漂浮在大廳穹頂上空的傳奇物品紛紛顫抖了一下，接著像是接受了命令的哨兵們一樣，旋轉起來，排列成整齊的一隊，呈螺旋狀下落，沒入老法師手中的空間戒指中。
收拾完這史上最貴重的「行禮」后，希爾伯特揮手，直接在房間里拉開一扇發光的傳送門。
臨行前，老法師似是想起了什麼，從試驗台上撿起一把金色小鎚子，隨手丟到了小學徒面前，「如果我這一趟沒能回來，這個實驗室就交給你了。」
年輕的學徒戰戰兢兢地捧起那把金光閃閃的鎚子，手指發抖，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就在一秒前，希爾伯特居然把象徵聖匠位置的信物直接交到了他手裡？
正在他愣神的時候，希爾伯特已經跨進了傳送門內。
旋即，學徒想起了老法師臨走前留下的那句話，內心湧起的震驚和喜悅一瞬間變成了惶恐。
絕境戰場到底發生了什麼？
……
奧林匹亞城，光輝大神殿。
正在冥想室閉目休憩的教宗忽然睜開了眼睛。
片刻后，英諾森顫顫巍巍地從椅子上起身，叫來了自己最信任的一位白袍祭祀。
「我要離開神殿一趟。」教宗囑咐道，「如果接下來幾天，我沒有回來，你不要聲張，就說我需要靜心休養。」
在神殿侍奉了教宗半輩子的白衣祭司點了點頭，表示心領神會，「要不要通知聖女大人？」
繼梅龍倒台，德雷克斯身死後，如今的整個教廷上下，一大半的事務都由黛安娜把持，就連主持樞機會的人，也由教宗變成了黛安娜。
「不必了。」似是想到了什麼，教宗搖了搖頭，「那孩子現在要操心的事情已經夠多了，況且，這只是我這個老頭子的私事而已。」
言罷，教宗便從冥想室內消失。
下一刻，他出現了擺放著史詩英雄雕塑大殿內，天堂山的入口處。
房間里已經站了一個人。
是亞當。
亞當負手而立，平靜地注視著身前聖騎士帕拉丁的雕像，背對著教宗。
亞當的背後一片空白，似是空無一物。
可是浮現在教宗眼裡的，卻是整齊的十二片羽翼，隱匿在虛無中。
有三對羽翼已經蘇醒，發出耀眼的光暈，神聖崇高的氣息在看不見的次元里回蕩，另外三對仍在沉睡著。
僅僅只蘇生了六片羽翼，亞當的氣息便已經突破到了傳奇境界。
一旦六對羽翼全部覺醒，將會是何等壯觀的景象？
看到這個人，教宗輕輕嘆息一聲，謙卑地低下頭。
在世人眼中，教宗是光明之神在地上的代言人，除了主，根本不需要向誰低頭。
但英諾森知道，以次序而論，眼前站著的這人，才是位面宇宙里距離光輝之主最近的那個。
亞當沒有轉身，聲音淡漠如水，「我來取我從前的劍，不過它好像已經被人拿走了。」
教宗說道：「以您的實力，哪怕不需要聖劍，整個位面，也已經沒有誰是您的對手。」
「說的也是。」
亞當倒是認可了這句話，「能和我一戰的那些傢伙，現在都不在這個位面內。」
「這倒很難說，恐怕，我也是其中之一呢。」英諾森微笑著說道。
聽到這句話，亞當微微偏頭，冷冷地瞥了身後的英諾森一眼，「你對我動手，是要去救凜冬城的那個小傢伙？」
教宗平靜地點了點頭，「如果您要擋在我面前，我很遺憾也只能這樣做。」
「您的力量還沒有完全蘇醒，在這座大殿里，我可以困住您很長時間。」
亞當淡淡道：「神諭術對我是無效的。」
「這是自然。」教宗點了點頭，「所以，我不會藉助主的力量。」
亞當環視了四周一眼，明白了教宗的意思。
光輝大神殿背後是天堂山。
天堂山是歷代教宗安息之所，裡面沉澱的除了他們生平的智慧和收藏，還有他們留下的魔力。
啟動這部分力量的鑰匙，掌握在教宗手裡。
亞當雖然強大，但在身後全部羽翼蘇醒之前，也不可能對抗歷代教宗的全部力量。
「而且，在成為神術者之前，我也是一個不錯的魔法師。」教宗說道。「雖然比不上那孩子的母親，但要和如今的您戰上一場，也沒有太大問題。」
亞當漠然地說道：「你對主的信仰，難道抵不過你對那個女人的感情？」
「我信奉的是光明。」教宗滄桑的眼眸古井無波，「可是，有的時候，主不一定代表光明。」
「主不代表光明，那誰能代表？」亞當眯起眼睛，淡淡地質問道，無形的威壓在大殿內瀰漫。
教宗定神凝視著身前恍若神明的男子，神色平靜：「主的光明意味著秩序，可我們人類眼中的光明，還有另外一些代名詞，比如愛，比如理解。」
亞當皺起眉頭。
前世身為聖騎士的時候，他曾無數次救助過這片大陸上的平民，那個時候的他，也聽到過這個字眼，只是他一直沒能理解。
愛是什麼？
「年少時候的我曾經以為，主愛世人。」教宗說道，「可我後來發現，事實似乎並非如此。」
說完這句話，教宗朝亞當鞠了個躬，然後緩步走進天堂山內。
身後，亞當沉默不語。
片刻之後，一道乳白色的光芒悄然從神殿頂部升起，朝著奧林匹亞城的天空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