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唐瓔珞篇6
到達邊塞便是第三天的事了，我們剛踏進邊塞就聽到了有關於唐瓔珞父親的傳聞。
有兩個女子從我旁邊走過，邊走邊說，「那個叫做唐燁的唐國人來到我們這裡已經快一個月了，整天吃酒，什麼事也不做，也不知道宋王養著他做什麼。」
另一個女子說，「好像是宋王的女兒死了，那個唐國人為了懷念她，就來到了這裡，我們邊塞與唐國可是友誼之邦，那個人又是唐國的丞相，宋王當然要好生招待他了。」
我一把抓住其中一個人問道，「你們可否領我去唐燁那裡？」
兩個人都搖搖頭，「姑娘應該是外地人吧。」
我點點頭。
「不是我們不幫你，只是我們兩個只是平民，這種身份見不到宋王啊，所以說也就見不到那個唐國人了。」
我不好意思的看看她們，決定還是另找方法好了，蘇妄言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和我們說他有事要做，先離開一下，結果不到半日，便有人在客棧找到我們四個，說是宋王有請。
我雖然十分鬱悶，可是又不能說些什麼，只好跟在他們身後，到了目的地之後，卻沒見著傳說中的宋王，我看著前方低頭端著酒杯的男子，一身藍色錦衣，頭髮沒有束起，只是隨風而下，我踱步過去，小心翼翼的說道，「您不是邊塞人吧？」
他聽見我說話，便抬起了頭，我一眼就認出來他是唐燁了，雖然已經過了十幾年，但是他的容貌一點都沒變，只是越發的輕痩了，我知道，那一定是思念亡妻所至。
他點點頭，上下打量了我幾眼，然後才開口說道，聲音里有些顫抖，「聽說姑娘可以為我救活……救活晴兒。」
我不禁覺得納悶了，我還沒說什麼呢他就知道了我來的目的，真是沒有一點讓人驚喜的感覺。
我說，「我叫做九尾狸，他們都叫我阿狸，你說的沒錯，我有辦法可以救活你的妻子，只不過……」
他急忙問道，「只不過什麼？姑娘要什麼儘管說好了，只要能救活晴兒，我能做到的一定辦。」
我想的倒不是這些，我只是想到了唐瓔珞，雖然跟她接觸的那幾天里她總是在氣我，但只要一想到她要不見了我就不舒服。
我說，「我什麼也不要，只是需要一條人命來以命換命。」
「誰的？」
我斟酌了許久，還是說了出來，「唐瓔珞。」
我本來以為他會毫不猶豫的答應的，結果他卻遲疑了幾秒，然後才緩緩點頭，一瞬間，我彷彿看見他頭髮翻白，蒼老了許多，但揉揉眼之後卻發現是自己看錯了，我嘆了口氣說，「那今夜我便來吧，我來為你織一場夢，在看到你妻子懷孕的時候你要將打胎葯給她喝下，只要沒有了孩子，你妻子也就不會在分娩那天被天降火物傷了性命，只是……只是你會失去了一個女兒，一個好女兒。」
他轉過身去，語氣淡淡，「我不後悔。」
我卻笑了，「你當然不會後悔，因為你那麼愛著你的妻子，可是你知道我為什麼會什麼也不要就來幫你么？並不是因為我同情你思念亡妻的心，而是瓔絡找到了我，她和我說，雖然他的父親不認她，可她還是很愛父親與母親，她還和我說，她有時候會覺得你當初說的非常對，為什麼自己要生下來呢？自己如果沒有被生下來那個她從來沒有見過一面的母親是不是就不會死，她說，她覺得自己真的是個災星，另外，她為了求我，還給我跪下了，我一直都認為，不論是男子或者是女子，他們都應該跪天跪地跪父母的，卻不應該跪別人，原因還是要用自己的命去換那個還來不及疼她的母親的命，我說這麼多並不是想讓你愧疚什麼的，只是想讓你看看，你其實很幸福，有一個那麼厲害的夫人還有一個那麼孝順的女兒，我不知道你是怎麼看瓔絡的，你已經很久都不關心她了，或者說，你根本就沒有關心過她，也罷，說那麼多都是無用的了，今夜，我就來為你織夢吧。」
我不知道唐燁到底是怎麼想到，但我想，人心畢竟是肉做的，他就算在怎麼無情也不可能一點都不愧疚，我想著想著便看見了唐瓔珞，我本來是準備繞過她走掉的，誰知她卻是在等我。
當我走過她身邊的時候她突然喊住了我，「阿狸姐姐。」
我腳步一頓，轉過身看她，「怎麼了？不會是要告訴姐姐你後悔了吧，我現在可沒有辦法了我已經將這件事告訴你父親了，他……」
唐瓔珞打斷我的話說道，「我沒有後悔。」頓了頓又繼續說，「姐姐，我想謝謝你，真的謝謝你。」
我張大嘴巴，「啊？」
唐瓔珞說，「姐姐你知道么？父親剛剛認我了，他找人把我帶進去，我剛進去他便喊了我女兒，你能明白我當時的感受么？我活這麼大了從來沒有什麼是開心的，到現在我才覺得是那麼高興，雖然沒有太長的時間，但是已經足夠了，父親也和我說了很多很多，他跟我說對不起，可我卻一點都不怪他，他還告訴我，是姐姐你提醒了他，所以說，阿狸姐姐，我真的謝謝你。」她笑了起來，笑的竟是那樣的好看，我也笑了起來，然後抬手揉揉她的頭髮，把她拉進懷裡，「瓔絡，不管你以後在哪裡，我都不會忘記你的，你一定……一定也不要忘了我。」
是夜。
我帶著琴和蘇妄言去了唐燁住的地方，我開始還以為他會改變主意，誰知道他還是選擇了對自己的女兒殘忍。
莫非不願意看到這麼一副場景，他選擇待在了客棧。
蘇妄言對這件事一直都是淡然的態度，他覺得可幫可不幫，主要是看他們到底想要的是什麼，開始我覺得他有些冷漠，後來才知道他話里的真。
唐燁始終沒有再看唐瓔珞一眼，可我知道他那是因為什麼，他怕再看一眼自己就會不捨得了，孩子都是父母心頭的一塊肉，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我想唐燁是會很愛她的。
他顫威威的端起蘇妄言準備好的湯水，然後一口喝完，我把琴放在琴案上，開始撥弄琴弦。
我彈奏的是凝魂曲，凝魂曲本是讓人入夢害人性命的，可是蘇妄言卻給他們喝了什麼東西，現在他們便可以進入我按照他的思緒織的夢，一曲彈完，唐燁和唐瓔珞紛紛進了夢，我看著他們漸漸消失的背影所有所思，最後還是覺得也一同跟過去，我正準備施法進去，就感覺旁邊有誰拉住了我的手，我一轉頭便看見了蘇妄言，他說，「我和你一起進去。」此時我彷彿聞到了淡淡梅花香，還有熟悉的聲音，可是時間容不了我想太多，於是反握住他的手，一起進去了夢裡，才剛剛站穩就想起了我前些天才下定主意不要離他太近，於是立即拿出了自己的手走在前面，他加快腳步靠近我身邊，無奈說道，「剛剛還好好的，現在怎麼又……」
我捂住自己的心口處，淡淡說道，「沒有的事，我只是想起我們現在還是重要的事，加快了腳步而已。」
我不知道他信了沒有，反正我是不信自己講的話，什麼想起重要的事，真是假。
他抬頭看看四周，然後和我說道，「這裡好像不是丞相府。」
他說完我才抬頭掃視一圈，看完之後發現這個地方的確與我們當時在唐瓔珞夢裡看到的不一樣，我停下腳步，「我們……我們不會是跟錯地方了吧，我明明跟的很緊的。」
他點點頭，「很有可能，這個樣子看來……像是邊塞的王府，我想我們跟隨他們的時候一下子進錯了地方，我們……應該來到了宋晴還沒有嫁到唐國之前的地方。」
事實證明蘇妄言說的果然是沒錯的，我們來到了和他們不一樣的地方，那個地方是邊塞，時間是宋晴還沒有嫁到唐國之前。
此時的宋晴只有十五歲，離她進入唐國還有兩年光陰，我突然起了一個歹念，現在要是製造個意外把宋晴弄死，那麼唐燁就不會愛上她，她死了唐燁也不會遷怒於瓔絡，我把這個想法告訴蘇妄言，他卻不同意我的看法。
「你製造個意外讓宋晴死是沒有問題的，可你知道么？宋晴其實是邊塞與唐國的連姻，如果她沒有去的話，世上可能會有很多的戰爭，而且宋晴若是沒有和唐燁在一起，那麼唐瓔珞也是不存在的。」
他總是能想很多很多，總是能想到以後，今天若不是他在我身邊我一定會用這個方法，那樣將會釀造成大禍，如果，如果哪一天他真的就不在我身邊了，我又該要怎麼辦。蘇妄言沒有在說什麼就拉過我的手往前走，我就想著時間若是停止在這一刻多好，我應該會願意找一切來換，愛，是沒有理由的。
宋晴此時正在練槍，正如傳說中的一模一樣，她將一把紅櫻槍使的出神入化，我想起前些天蘇妄言和我說過的話，他說唐燁之所以那麼愛宋晴，原因除了對宋晴的一見鍾情，還有宋晴的奇，她可以披鎧甲上戰場，可以一個人挑對方的幾員大將，把敵人打的落花流水，還善於用計，聽說宋晴八歲就將孫子兵法背的滾瓜爛熟，裡面的意思無一不懂，也可以說在宋晴進入唐國之後，唐國才開始漸漸好起來的，這真是一個奇女子。
我看了一會兒便覺得倍感無趣，一心念著唐燁那邊到底如何了，如果在這裡等著，豈不是要等兩年？可結果卻是我想錯了，時間不如現實中一樣過的緩慢，我只轉了兩圈，便到了宋晴出嫁之前的那一天，我眼角抽著，第一次感覺到夢境竟是那麼的神奇，不過也可能是這樣，畢竟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也可能地上一兩個時辰是夢境中的一兩年。
我偷偷跑進宋晴的房間，看著她打扮，幾個小丫鬟在她身邊繞來繞去的，我坐在一旁用兩雙手撐著下巴看著她們，不一會兒便打扮好了，我看著銅鏡中的玉人，長得真是好看，別人說女子出嫁的時候是一生中最漂亮的，一生也只有那麼一次，可是我什麼時候才能穿起嫁衣嫁給我心愛的人呢？那個人會是誰？蘇妄言會是我的良人么？正想著一抬頭便看見蘇妄言站在我面前，真是想什麼人來什麼人。
他看著我說，「出神了？」
我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他講的是什麼，張大嘴巴，「啊？」頓了頓，「才沒有。」
他好整以睱看著我，「那宋晴都已經離開了，你還盯著為何？」
我睜大眼睛一看，才發現宋晴已經不見了，這麼活生生一個人從我面前消失了我竟然不知道，我弱弱的低下頭，「好吧，我是出神了。」
他卻只笑不語，這是他一貫的作風，可我卻是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