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羊肉是剛烤好的,還滋茲地冒著油光和熱氣,沈瓊樓用筷子夾了一片,果然入口即化,底下人捧了解膩的素菜高湯上來,她嘗一口才顧得上說話:「那小王子想娶哪位公主?」
殷卓雍見她吃的開懷,微微笑道:「只要有公主的名號便成,誰管是哪位公主呢?」他說完又故意嚇唬她:「倘若公主和親,會從貴族未出閣的女子里選出幾個品貌出眾的隨侍,以後就算作妾室或者側妃了。」
沈瓊樓壓根沒往自己身上聯想,好奇道:「想必很多看重女兒的人家不會願意吧。」
殷卓雍唇角一勾:「是啊,所以會早早地選個人把姑娘的親事訂下。」
沈瓊樓默默地低頭喝湯。
宋喜自打一進來便成了老僧入定的狀態,兩眼只盯著自己面前的吃食,什麼都聽不著看不著。
殷卓雍偏頭瞧了她一眼,吩咐道:「你先退下,本王和沈長史有話要說。」
宋喜匆匆塞下最後一片肉就瀟洒走人了,沈瓊樓本來也想推拒走人,沒想到他故意歪了歪脖子,讓領子蓋住的吻痕立刻顯露出來,她立刻蔫了:「王爺有何吩咐?」
殷卓雍先起了身,對著她伸出手:「正院里移過來的桂花樹開花了,你跟我過來吧。」
沈瓊樓慢吞吞起了身,就差沒把不情不願寫在臉上了:「王爺有何吩咐?」
殷卓雍斜睨她一眼:「當初不是你跟我說要在庭院里種桂花樹的嗎?如今已經到了累累桂花都快把枝頭壓彎了,你不跟我去摘還等什麼?」
沈瓊樓仔細想了想,好像還真有這回事,只好拎著袍子起身跟殷卓雍去摘花,還沒走近正院就聞到一股沁人心脾的馥郁香氣,透著院牆遠遠地飄了過來。
她感嘆道:「王爺當初移過來的時候我還以為它活不了呢,沒想到這會兒也開花了,還長的這般茂盛。」
殷卓雍上挑的眼眸微橫,輕哼一聲:「是你巴不得它趕緊死了吧?」
沈瓊樓自知失言,主動走到樹下問道:「王爺摘了要做什麼?」
殷卓雍懶洋洋地道:「你當初不是跟我說可以釀桂花酒做桂花糕,一小半留下釀酒,其他的全都交給廚下用來做吃食吧。」
沈瓊樓沒想到自己隨口一句話他竟然記得這麼清楚,一時心裡泛起異樣感覺來,頓了頓才轉頭去看這樹,她上輩子見的桂花樹大都低矮,殷卓雍這棵不知道什麼品種的,竟有五六米高,她遲疑著問道:「這……怎麼摘啊?」
殷卓雍一挑眉:「自然是你去摘,難道還讓我學憨玩小兒之態爬樹不成?」
沈瓊樓本來想拒絕,但冷不丁瞧見他脖子上的紅痕,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嘟嘟囔囔地道:「我六歲之後也沒再爬過樹了。」一邊把官袍一撩,下擺提起一截掖到腰帶上。
殷卓雍含笑不語,有時候人在他身邊,不需要做什麼,只這麼靜靜地看著她,就覺得異常的歡欣滿足。
她抱著樹就往上蹭,幸好這身體運動神經十分發達,一跳有一米多高,奈何官靴底子不防滑,腳下一哧溜,哎呦一聲就仰面往下倒。
他一驚,立刻伸手去抱她,這一下沒伸對地方,穩穩地托在她圓潤的軟雪般的臀瓣上,她慌亂之下兩手亂抓,勾住他脖頸就不撒手了。
他偏頭嗅到她領子里的甜香,飄飄揚揚晃了出來,直要把人魂魄勾去,這衣裳不大合身,領子開的有些大了,淺秋衣裳穿的又不多,一低頭還能看見隱約的精緻鎖骨,鎖骨邊緣竟生著艷麗的硃砂痣,襯著白凈細膩的肌膚,分外撩人。
沈瓊樓回過神才反應過來,一伸長腿跳了下去,訕笑道:「臣辦事不力。」
殷卓雍咳了聲回過神來,擺了個嫌棄的神色,擰眉撇嘴看她:「怎麼這點小事都辦不好,栽下來還得我給你尋醫問葯?」
沈瓊樓嘆了口氣:「年紀大了,腰腿不好。」
殷卓雍給她逗笑,喚了下人來摘下三大筐桂花,又命人洗凈,攤開曬一上午,下午的時候讓她親手摻了白糖進去。
他又不知道從哪裡尋出來個水玉做的晶瑩剔透的大罐子,把上好的米酒和桂花倒進去,再加了些甘甜的桂圓和醇厚的紅棗,命人放在陰涼乾爽的地窖里,等釀好了取出來必然是頂級佳釀。
沈瓊樓忙死忙活地時候他就在一邊指點江山,袖手看著,斜靠在桂花樹下輕搖檀香扇,她看得眼紅,忍無可忍地道:「王爺,這些活兒下人都能做吧,為什麼非要臣來做?」
殷卓雍沒答話,微微笑道:「等釀好了跟我喝一杯。」
喝自己親手釀的交杯酒似乎也不錯。
沈瓊樓顯然沒理解他話中深意,掂量一下自己的酒量,搖頭忍痛拒了:「臣這點酒量,還是算了吧。」
殷卓雍又不言語了,兩指捻開落在眉心的桂花,沖她清淺一笑。
沈瓊樓直愣愣地看了過來,隨即悟了過來,耳根微微泛紅,調開視線看著屋檐下的風鈴。
這個小動作還是被他察覺到了,故意讓自己輕笑出身,以看她面紅耳赤取樂。
雖然桂花酒一時半會喝不到,但其他桂花做的吃食片刻就能得,沈瓊樓現在正對著一桌子桂花糯米糕,桂花奶豆腐,桂花清粥,洋洋洒洒一桌子桂花做原料的吃食流口水。
桂花奶豆腐使用桂花和豆漿鮮奶製成的,切成一小塊一小塊擱在白瓷小盤裡,馥郁濃香,沈瓊樓用勺子舀了一塊放在嘴裡,只覺得齒頰留香,香滑軟嫩。
殷卓雍見她吃的滿足,眯眼笑問:「味道如何?」
沈瓊樓點了點頭:「好吃。」豫王府廚子手藝可不是蓋的。
他長長地哦了聲,垂下眼瞧著自己面前擺著的桂花糕,拉長了音道:「我還沒吃。」
沈瓊樓怔忪:「那您……吃啊。」
殷卓雍很任性地把白瓷小勺扔出窗外,垂眼漫聲道:「我懶得動。」
沈瓊樓:「……」你找事呢。
他視線斜斜地看了過來,她手裡的勺子是她自己用過的,肯定不可能再給他用,只好自己捻起塊軟滑的桂花糕,一手托著遞了過去,嘴裡掙扎道:「臣方才可沒洗手啊。」
他張開豐潤的唇,把那塊精巧的糕點連同她瓷白的指尖一道含了進去,用舌尖卷著,牙齒輕輕嚙了一下,又無限曖昧地瞥了她一眼。
沈瓊樓覺得酥酥麻麻的感覺從指尖一路到腦仁,身子差點軟了,慌慌張張抽回手,驚恐地看著他。
他用手指拂去嘴邊的糕屑,舔唇笑道:「味道不錯。」
沈瓊樓:「……」面對上級的x騷擾到底該如何自救?!她想了半天也沒法子,只好面癱以對。
她身心俱疲地回到家,倒是讓沈老夫人和陳氏很是詫異了一回,這孩子出去當差辦事,見了各色各樣的人,應當更活潑才是,這孩子怎麼越來越面癱了?
第二天早上她趕去了王府,沒想到剛到聖上就傳了口諭下來,過幾日要帶著各國使臣去京郊狩獵,這幾日在宮中招待使臣,請豫王去宮裡小住幾日作陪,不光是豫王,就連開了府的二皇子和三皇子,還有才回京的睿王也得回宮小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