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第四十一章

殷卓雍倒是無所謂,只是轉頭就要沈瓊樓跟他一道兒進宮,明話給的也極好,她當初在宮裡給太子侍讀過,可以幫著打點宮裡的一應瑣事。

沈瓊樓立刻反駁:「您的事兒陳大管事比我熟,您還是帶他進去吧。」

殷卓雍淡淡道:「他要留下來打點王府事宜。」他見沈瓊樓還想張嘴,立刻補了句:「宋長史是王府的老人了,也要留下來看府。」

沈瓊樓:「……」

他說歸說,王爺出行可不是只帶一個人就能夠的,幸好陳河辦事周全妥帖,一個時辰也就準備齊全了,兩人坐著馬車進了宮,被安置在皇子們住處的隔壁的為寧宮裡。

宮裡大都是一進院子,所以沈瓊樓就住在東邊罩屋裡。

晚上的時候皇上便命人召了殷卓雍去聽戲,昭睿帝是個票友,鐵杆級戲迷,所以宮裡特地搭了戲樓備著,沈瓊樓沾了殷卓雍的光,也能跟著去蹭戲聽。

使臣和皇帝身邊的近臣坐在下首,宗室子弟坐在左右兩側,這齣戲唱的是西廂記里的遊園,那些異族人一個個聽的倒是搖頭晃腦津津有味,也不知道是不是真能聽懂咿咿呀呀的唱詞——反正沈瓊樓是聽不懂。

兩人落座之後才發現許久不見的太后竟也過來了,老太太范兒倒是很足,端正坐在上首,已經有魚尾紋的丹鳳老眼透著幾分凌厲,看見殷卓雍進來,只偏頭瞧了一眼,頭上的累絲鳳釵紋絲不動。

殷卓雍告罪入座,沈瓊樓坐在她身後,這時候一齣戲已經唱完,戲台轉眼換了布置,這出唱的是薛丁山征西,沈瓊樓瞧著那扮演薛丁山的白衣小將有些眼熟。

殷卓雍一挑眉先說了出來:「老三倒也捨得下功夫,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兒綵衣娛親。」

沈瓊樓這才瞧出來那濃墨重彩下的臉是三皇子,難免詫異道:「三皇子這般……有失體統吧?」

殷卓雍道:「聽野史傳聞,太祖就最愛聽戲,私底下還常拉著兩位皇夫唱詞做耍,有這個先河在,就是言官也不會說什麼,更何況他這是唱給皇上看的,佔了個孝字,旁人就更說不得什麼了。」

他淺淺啜了口白茶,譏誚地一眼看過去:「不過老三也是上不得檯面,凈想這些不入流的手段。」

那邊殷懷瑜本來見沈瓊樓過來還挺高興,見殷懷錦上台作秀,輕蔑地撇了撇嘴。

昭睿帝倒有幾分高興:「錦兒知道綵衣娛親,甚是孝順。」

陳皇后臉上的笑意分毫不減,坐在她下首的賢妃倒是讚歎道:「聽說這孩子跟著宮裡的伶官練了好幾天,連課業都險些耽誤了,就是為了博皇上一笑。」

陳皇后一笑,抬手招了招,嗔道:「你這孩子當真是實心眼,前兩天那般熱你也沒落下練戲,快來歇著吧,別太勞累了。」

昭睿帝本來興緻高昂,但聽他這幾日和伶人戲子廝混又耽誤了課業,心裡登時不悅,但他剛剛誇過殷懷錦,這時候又不好自打自臉,只吩咐了幾句讓他不可荒廢學業之類的話,便揮手讓他下去了。

他再沒了聽戲的心思,陳皇后察言觀色,淺笑道:「這戲連唱了好幾場,大家聽戲也都聽乏了,聽說十二監那邊新養出好些會滇藏幻術的大師,不如讓他們上台演出幻術,咱們也好開開眼?」

這話正合昭睿帝心意,頷首道:「你瞧著辦就是了。」

陳皇后便讓幻術班子上台,沈瓊樓瞧得連連感嘆,陳皇后絕對是古代賢妻良母的最佳代表,沒有一處不合人心意的,可惜昭睿帝偏偏喜歡德妃,這眼睛得有多瘸?

先上來的是個十三四歲,粉琢玉砌的少女,手裡捧著個福壽紋的花盆,盆里插了好幾根桃樹枝,她從袖子里抽出塊布來,將布擋在花盆之前,又用力一揚,花盆裡原本的幾根枯枝竟然開滿了明艷灼灼的桃花,讓在座的貴人都大為驚嘆,連連驚呼。

那少女笑顏如花,又張開手裡的布料擋在花盆前,用力一揚,就見桃花已經變成了累累的桃子,一個挨著一個,飽滿圓潤的長在花盆裡,比方才變出桃花還讓人驚奇。

少女笑意盈盈:「王母娘娘知道聖上今日擺宴,特地施法,借了奴婢的手賜下天生的蟠桃來為聖上慶祝,祝您福壽天齊,泰山不老。」

昭睿帝有幾分意動,偏頭跟陳皇后說話:「十二監辦事不錯,這回選的孩子都是模樣出眾又有本事的。」

陳皇后和昭睿帝夫妻多年,聽這話就知道他的意思,主動笑問道:「妾也覺得這孩子不錯,不如就給她個位分,賜了福字做封號如何?」

昭睿帝點點頭又搖搖頭:「給個更衣的位分便可,封號就不必了,她身份終究不大上的了檯面。」

明知道上不了檯面還想著往宮裡拉?陳皇后心裡譏誚,但轉頭就吩咐人去辦了,台上那少女一臉嬌羞地盈盈叩謝,隨著太監宮婢走了。

昭睿帝饒有興緻地瞧著台上擺好的桃子,明知道什麼王母送蟠桃都是底下人編出來的把戲,還是忍不住道:「也不知道這桃子是真是假?」

台上的幻術藝人立刻跪著把花盆奉上,昭睿帝身邊的內侍親手把十來個桃子摘下來,先切了幾片讓周遭伺候的小火者吃了,見無事才敢分給在場的貴人。

在場的人不少,但桃子就十來個,鐵定是不夠分的,沈瓊樓這種連品階都沒有的小官自然分不到,倒是殷卓雍分到了整個,她有些眼饞道:「這桃子……是真的嗎?」

殷卓雍對她的吃貨屬性十分清楚,用銀色小刀切下來一片,趁著沒人注意的時候餵了一塊給她,笑意盈盈地問道:「味道如何?」

沈瓊樓細細嚼了:「看來王母的蟠桃和咱們反間的桃子也沒什麼區別,都是桃子味。」

殷卓雍開懷而笑,眼眸靡麗瀲灧,讓周圍坐著的宗室和大臣都目眩神迷。

那邊陳皇后親手把自己的桃子奉給太后,太后伸手把玩著桃子,寸長的指甲輕輕劃破了桃子皮,汁水溢出來,她皺眉用絹子擦了擦,看著桃子忽然嘆了聲:「我看到桃兒,倒想起詩經上的一首詩來了。」

她慢慢地道:「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室宜家。女子這一生最好就是像桃樹,結能出累累的果實來,才算是宜室宜家呢。」

她目光不經意般的往下逡巡一圈,神色有些哀戚:「每回瞧見宮裡孩子的時候,哀家都覺得對不住先帝,本來皇上有十五六個皇子,後來病的病,歿的歿,如今只剩下這六七個,這人丁也太單薄了些,實非宗室之福啊。」

這是直指宮中無子,皇后失職呢。她這些年想做的好些事兒都被皇后明裡暗裡地阻著沒能成行,兩人的梁子早就結下了,再說便是兩人無仇無怨,婆婆刁難兒媳本就不需要什麼理由。

她說話的音量不低,沈瓊樓跟著殷卓雍坐在前頭當然也聽到了,說真的,宮中子嗣單薄這事兒誰說都行,由太後來說就非常搞笑了,她老人家跟了先帝二三十年,別說孩子了,連個人毛都沒生出來。

後來在皇宮裡挑挑揀揀一圈,找了生母早亡人又不大機靈,資質平庸的昭睿帝來認作嫡子,據小道消息,昭睿帝的童年因為太后嚴苛過甚至過的並不咋地,不知道他是不是因著童年陰影才討厭正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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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的三寶妻 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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