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他第二次去的時候便為她贖了身,然後又一個沒忍住……兩人共度良宵,他又是個面軟心綿的,經不住那女子哭求,況且這還是他的第一個女人,意義不同,所以許了她外室之位,這事兒聽著複雜,從發生到現在也不過小半個月。
這時卻是一直沒說話的白家大爺起了身,瞪大了眼睛高聲質問道:「沖兒,這是怎麼回事?!」
白家並沒有沈家不納妾的規矩,但就算要納妾也得是婚後了,在這要議親的時候弄個外室來,簡直是打白沈二家的臉。
白沖嘴唇顫了顫,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幾步,知子莫若父,白大爺見他這幅德行,哪裡還有不明白的?
白夫人卻有些心疼兒子,出聲勸道:「沖兒素來心善,沒準是有人來故意碰瓷,咱們不如把人叫來問個清楚?」
她說完轉頭哀求地看了沈老夫人一眼,畢竟這裡是沈家,沈老夫人本不想理這堆爛事的,但想到迫在眉睫的和親之事,還是強壓著性子點了點頭。
沒過片刻管事便把那女子帶了上來,沈瓊樓抱著全程看戲的心思,仔細瞧那女子,彎眉柔唇,生的十分柔弱裊娜,天生就有股讓人憐惜的楚楚之姿。
她進來先砰砰磕了三個響頭:「妾聽香,白公子之外室,拜見老爺夫人。」
白大爺氣得渾身發抖,連白夫人臉上都露出怒色來,厲聲道:「沖兒,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白沖臉色發苦,口不能言,只衝著聽香道:「你,你怎麼來了?」
聽香嚶嚶哭了起來:「妾自知身份卑微,也不敢要求什麼,只是妾的清白身子已經給了公子,公子總得要給妾個名分啊。」
她又重重磕頭,額頭又磕紅了一片:「妾對公子一片真心,也不求能有個正經位分,只求在您身邊當個端茶送水的小丫鬟,還望老爺夫人和公子成全。「
白沖本來還十分驚慌,但聽她說完,面上不由得顯了憐惜之色,下意識地伸手想要去扶她,白大爺已經揚起手,重重一巴掌就蓋在他臉上了。
他手還高揚在空中:「你這個孽障,我平時是怎麼教導你的,你不光去了那等腌臢地方,竟還帶了人回來,到底有沒有羞恥之心!聖賢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
又轉頭對著聽香怒斥道:「你這樣的女子,我們家要不起,還是哪裡來的回那裡去吧!」
白沖本來就性子溫柔,被打了一巴掌就僵在原地瑟瑟不前。
這時候就該考驗聽香的演技了,就見她一下子淚如雨下,膝行幾步抱住白沖的腰,哀哀哭了一聲,巴掌就往自己臉上扇了:「是我不好,害公子挨打了,老爺要打就打我吧,是我該死,是我身份微賤還妄圖高攀,我再不敢存非分之想了,我這就去了!」
話音剛落便作勢要往地板上撞,這話加上這做派果然惹得白沖大為憐惜,一把握住她的手,難得的起了男子氣概,挺胸道:「聽香她一個弱女子身若浮萍,爹要怪就怪我吧!」
堂上頓時一陣嚶嚶泣泣的聲音,沈瓊樓嘆為觀止,沈老夫人額角抽搐。
他對著親爹說完,又轉頭瞧了眼沈瓊樓,眼裡有幾分掙扎不舍,對著沈老夫人道:「我知道老夫人現在惱了,都是我一時糊塗,並不……」
沈老夫人直接打斷了他的話,向來溫和的神色竟有幾分皮笑肉不笑:「白公子說的哪裡話,你做下這事兒是對不住你爹娘的悉心栽培,跟我這個老婆子有什麼關係?」
此言一出,白老爺和白夫人的心都往下沉了沉。
白沖怔怔道:「沈,沈表妹……」
沈老夫人心頭冒火,繼續打斷她的話:「三丫頭是來幫著陪客的,跟她又有什麼關係?我們家三丫頭還未出閣呢,白公子若還要鬧,我就先讓她回去了。」
她說著就給沈瓊樓使了個眼色,她會意,起身走到內間,繼續瞧瞧看戲。
白沖雖喜歡聽香,但也分得清輕重,讓他為了聽香放棄沈瓊樓那他絕對不願意,就算不必兩人容貌氣度,只把錦川侯府這個岳家拎出來,他也知道該選哪個了。
他見沈老夫人如此作為,一時有些手足無措,但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一個勁兒道我糊塗,聽香可憐之類的話。
白大爺和白夫人尷尬至極,覺得白家的臉面今日都丟盡了。
沈老夫人見他不知道是真傻還是假傻,始終不說自己真正的錯處,一會兒一個糊塗可憐,倒顯得沈家人和他爹娘多不近人情,要拆散他們這對苦命鴛鴦似的。
她本來想直接趕人的,卻架不住心裡惱怒,緩緩地道:「公子哪裡糊塗了?你一點都不糊塗。」
她一指聽香:「你知道這位姑娘身份見不得人,你未成親之前收她做外室,只怕難尋到好人家,你也明知道你爹娘要進京來給你找一樁好親事,所以便把她的事兒瞞下了,也不說把她送走,想著等到成親之後再說出來,那時候也沒法和離,只能認下了,那樣賢妻美妾都齊備,我說的可有道理?」想享齊人之福,做夢!
她眼神銳利,似要把白沖看穿一般:「你逛勾欄收外室都是你的事,別人置喙不得,但存心欺瞞又安的是什麼心?」
白沖怔怔地瞧著她,隨後又慌亂地低下頭,訥訥道:「我,我沒有……」沈老夫人幾乎一言就把他最隱秘,最慌亂,最不可告人的心思道出來了。
白夫人本來還有些心疼兒子,聞言也只剩惱怒和失望。
沈瓊樓在心裡叫了聲厲害。
事已至此,就是傻子也知道這婚事結不成了,白大爺和白夫人帶著白沖走了,聽香提起裙角小心跟了出去,白氏早已經呆在原處,羞愧到手足無措,站起身慌亂道:「我……這……嬸嬸,我真不知道沖兒會做下這等事兒,要是我知道,怎麼也不能把她說給樓兒……」
沈老夫人知道她的為人,因此心裡雖不悅,但也並沒有遷怒,緩了口氣道:「我知道,這事兒怨不得你,男人一旦起了心思,哪裡是別人能管得住的。」
白氏連連道歉,沈老夫人好言安慰幾句讓她回去,等人走了之後便一臉疲憊地靠在椅背上。
沈瓊樓走出來給她捏肩捶腿,沈老夫人又是皺眉又是搖頭:「原來真沒瞧出來,他竟是個這樣的,那叫什麼聽香的也是厲害,一下子把人拿住了。」
沈瓊樓並不贊同這話:「這也得分人了,大哥在金陵的時候不也遇到美人碰瓷了嗎,怎麼沒見他領一個回來?」
她個人最討厭以『哪個男人能拒絕美女投懷送抱』這種理由給自己辯護的廣大渣男們,籬笆扎得緊,野狗鑽不進,這個理兒從古至今都不會變的。
沈老夫人點頭,又是嘆了聲。
經過白沖嫖娼立外室事件,全家上下心情最好的就是沈瓊樓,第二天還有興緻跟殷卓雍說這事兒,又后怕道:「要不是那聽香來得巧,事情還不知道怎麼樣呢?」
殷卓雍笑而不語。
沈瓊樓說著說著自己先覺得不對了,狐疑地盯著他:「這裡頭……你沒做什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