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你說的這件事為師知道了，到底是你穆師兄的妹妹，這麼些年來那孩子都是玄霄帶大的。不請玄霄回來，只是讓穆家人來實在不妥當的很。通知玄霄的事情，我會同他說的。日子定稍晚一些的哪一個吧！」

原來這些年徐沙翔終於抱得美人歸了，原本穆柳芳是一直堅持等穆玄霄的。可穆玄霄一走就是十年，期間中間的某一年寄了信來，卻隻字不提自己在那裡。這麼一來，只能穆玄霄聯繫他們，他們倒是聯繫不上穆玄霄了。

這不，一晃十年都過去了，兩人心心相印缺的就是儀式。雖然修仙者的壽命很長，可不能改變的是他們小兩口想早點正式化的心裡啊。於是兩人決定成婚了，作為兩方最厲害的長輩穆長老自然是要特特的稟報的。徐沙翔今日就是來說這件事情的，可顯然這件事情原本也覺得早些成婚好的穆長老。因著忽然而來的消息，將這件事情押后了，再瞧他說的話，不用想也知道這件事情必然是同穆玄霄有關係的。

「是！」

徐沙翔這會子倒是不急了，反正成婚的日子左右都在這一年內，再慢也慢不到那裡去。既然如此能夠給穆柳芳一個完美的話，又何樂為不為呢。

「戒律堂的事情讓你大師兄二師兄幫著好生管一管，你處理好自己的婚事。我這就要走了！」

穆長老是頭一次這麼匆匆忙忙的離開，話也只交代了幾句罷了。徐沙翔瞧著看來事情還真的挺大的，已經讓原本淡定的穆長老，變得這般風風火火了。兩天時間，足夠一個大乘期修為的修士連夜趕路到來了。這及時的趕來，倒是幫了穆玄霄等人一個大忙。

原本呵斥凌瀟瀟住手的人，在看到凌瀟瀟的時候也是一愣，隨即立刻恢復了寧王的容貌，一臉的沉鬱。

「你認錯人了！」

凌瀟瀟沒想到，自己抬頭看到的是雲湛的臉，那一張臉帶著屬於長者的滄桑。一雙桃花眼，笑的時候風流多情，不笑的時候顯得冷酷無情。那一張臉是凌瀟瀟怎麼都忘不掉的，她一直都覺得雲湛沒有死，還活著。

可怎麼都沒有想到，雲湛居然會在這種情況下同自己見面。而當他恢復寧王容貌的時候，凌瀟瀟這才明白為何第一眼見到寧王，就覺得此人無比熟悉了。一起生活那麼多年，雖則沒有日日相處，卻也時常一塊如何能不熟悉。

不過是以前從未想過，那個人是自己的師父，之人不會想到這一茬。可如今見到他如此自然快速的恢復容貌的時候，凌瀟瀟之前一切的不解都有了緣由。他要隱匿自己的身份，故而屢屢在需要凌瀟瀟的時候，隱匿身份用各種手段讓凌瀟瀟幫自己辦到。

又在事情過後，用著各種名義讓凌瀟瀟得利，以及間接教導凌瀟瀟。更是明明放凌瀟瀟回去，會泄露很多事情，卻一次次的沒有下殺手。她就說么，這寧王也不是傻子，怎麼會讓自己看屬於魔族的陣法瑰寶。

「師父，我知道是你，你為何？」

凌瀟瀟此時整個人都是懵然狀態，為何假死？為何滅崑崙？為何抓這些無辜女子？為何裝作不認識他們？這種種的種種，凌瀟瀟都想問清楚。接著耳邊再次傳來微弱的呼救聲，凌瀟瀟這才想起剛剛讓自己忘記的女子。當下也顧不得再尋求真相，直接要將女子身上的管子拔去。

可寧王顯然是不會讓她如願的，當下就出手將凌瀟瀟再次攔下。同時剛剛只是動脈被割破了，血液是緩慢的流動著的，如今卻被寧王一個風刃，傷口變大。血液流動的速度更快了，凌瀟瀟見了如何能眼見那女子死亡。

按照這麼個速度，恐怕這女子活不過一盞茶的時間，就會引文失血過度而亡。這次凌瀟瀟不是出手把管子，而是將一團治癒的靈力，輸送給女子。可同樣的被寧王給攔住了。

「師父？！」

凌瀟瀟三番四次出手被寧王攔下，頓時跳腳不已，再次出手的時候，迎來的是寧王更加厲害的攻擊。

「這件事你不要多管！」

寧王冷冷的看著凌瀟瀟一眼，眼中帶著一絲冷酷。凌瀟瀟幾乎都認不出眼前人是哪個疼愛自己的師父，或許容貌完全不同的師父，早就不是那個師父了。

凌瀟瀟不過是元嬰期修為，那裡是寧王一個化神期高手的對手，在一次次敗下陣來的時候，那個女子的血流幹了。而躺在冰棺里的女子面色紅潤栩栩如生，顯得越發妖異了。寧王出手不重，不過是牽制了凌瀟瀟的動作，讓凌瀟瀟不能上前救人而已。

等到那女子斷了氣之後，他才讓開了身體。凌瀟瀟衝到女子身邊的時候，女子已經沒了氣息，眼睜睜的看著一個普通的女子死在自己的眼前，這種痛苦讓凌瀟瀟幾欲承受不住。這只是個普通的女子，不像是那些修士。修士踏上修行之路的時候，命運就已經改變，他們早就選擇了一條不歸路。已經有了選擇，自然是生死由命成敗在天了。

可這個女子不同，她即將出嫁，還在憧憬著嫁人之後的生活呢，如今卻命斷當場。凌瀟瀟此時後悔不已，若是剛剛就出手而不是想著抓出這人，想著看看能否找到這人的老巢的話，這個女子或許不會死。

她剛剛那麼虛弱的對著自己哀求，希望自己救她，可自己做了什麼，自己什麼都不能做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死去。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做這樣的事情？是為了這個女人嘛？為了這個女人，你都不像原來的你了！」

凌瀟瀟看著此時躺在那裡無聲無息的女子，心裡有愧疚也有對寧王所作所為的痛苦。原本一直以為是個很親密的長輩，是個好人的長輩。不僅處處欺騙於你，更是如同一個魔頭一般隨意奪取她人的性命來修鍊邪術。

凌瀟瀟不知道冰棺之中的女子是誰，可在這個女子沒有出現之前，她的師父一直是哪個有些瘋瘋癲癲但是很厲害的老頑童，是護短護的不行的好師父。在凌瀟瀟眼中，雲湛就如同自己的親生父親一般。可如今這個父親卻原來是個殺人如麻的兇手，理智與情感讓凌瀟瀟承受不了這份痛苦。

「是這個女人吧，你之前從來不會這樣的。」

遷怒是人都會做的事情，就如同很多時候我們心理有重要的人的時候，他做的所有壞事都是別的因素引起的而不是他自己做下的。凌瀟瀟遷怒了，遷怒的對象自然是面前這個，雲湛做壞事顯然的受益者。

凌瀟瀟忽然就將女子放下，然後反身去攻擊還躺在冰棺之內的女子。她的突然行動讓寧王臉色大變，剛剛還顧忌著不傷到她，如今為了救冰棺之中的女子。離開將凌瀟瀟一掌揮開，這又急又狠的一掌凌瀟瀟完全沒有招架之力。被這一掌擊中，狠狠摔入了池子的岩壁，然後滑落到血池之中。

當穆玄霄等人衝進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凌瀟瀟看似渾身是血的漂浮在血池上頭。凌瀟瀟不過是受了重傷，昏迷過去了。巧合的讓穆玄霄等人看到了，穆長老面色一沉。

「雲湛你瘋了嗎？」

穆長老的一句話讓餘下三人都愣住了，穆玄霄和雲崢是有所猜測的，可真的聽到這等真相的時候，還是驚訝的很。誰能想到寧王居然就是雲湛呢？甚至雲湛都不屑於做偽裝，直接將自己年輕時候的容貌顯露出來，顯然是不怕別人認出來的。

所有人都覺得他瘋了，可實際上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沒有瘋。曾經的雲湛，如今的寧王不過是為著一個執念而活著罷了。只是曾經的他沒有希望，自然只能安分的呆在望仙門。而之後，老天爺給他帶來了希望，同時又讓他陷入絕望。

人最可怕的不是一開始的絕望，而是命運的玩弄。當你有了希望的時候，發現這份希望將會讓你付出更加可怕的代價的時候，人都會瘋狂的。如今的寧王就是曾經的雲湛陷入了絕望之後，一步步產生的魔。

「我並沒有瘋，這些年我憋屈夠了，你真當我真的不計較這件事情嗎？那是我摯愛之人，你當我真的那麼豁達嗎？」

寧王這是承認自己雲湛的身份了，這是他真正承認的一次。剛剛凌瀟瀟不管怎麼說，他都只當不知道，只要不承認那就不算什麼。

「是為了寧崢嗎？你想用邪術復活寧崢？」

穆長老同雲湛認識很多很多年了，對他熟悉的程度簡直就是最親近的人。雲湛同寧崢的感情，曾經是望仙門上下最讓人羨慕的，可在寧崢身份暴露，兩人決裂之後亦是讓人最唏噓的。穆長老一眼就認出了冰棺之內的女子正是寧崢，當初被譽為五行大陸第一美人的寧仙子。

她的容顏不改，甚至比當年更是嬌美，可穆長老知道，這是用鮮血灌溉出來的美麗。寧崢說實在的心性還是善良的，若是她是清醒的狀態的話，必然不會讓雲湛殺害這麼多人。不僅害人，還讓雲湛入魔，將來很可能在天劫之下灰飛煙滅。

「你不要阻止我，這份殺害這些人的罪孽，我會一力承當，但崢兒我是一定要救的。」

雲湛眼中燃燒著瘋狂，他一直以來都是瘋狂的，不過是當初掩飾的好。如今卻毫無顧忌罷了，他已經以身入魔又有什麼好去畏懼呢。

「寧崢已經死了，人死不能復生。她是女媧後人，魂魄早在死亡的那一刻就回歸了大地，如果她的魂魄沒有消失，你認為雲崢又如何能夠長這麼大？」

女媧是大地之母，她的後人在誕下孩子之後，也會魂歸大地。若是沒有，那必然是孩子出了問題，沒有魂魄或者早夭。可雲崢如今都長這麼大了，顯然那些可能都不再有了。雲湛即使復活也不過是復活一具軀殼罷了，沒有魂魄的軀殼又有什麼用呢。

「我自然是有法子的，這件事情不需要你們管。你們若是一意阻攔的話，休怪我不客氣。」

雲湛的神色冷冽，隨即看到了雲崢他的聲音低沉了幾分

「雲崢，你母親是為了你才這般的，這份生恩也不求你多做，這件事便當做沒有發生帶著他們離開！」

雲湛說到底還是不想同這些人撕破臉皮，真的鬧得生死相搏。而且原本一直隱瞞的秘密，以為能等事成之後，帶著妻子去見兒子。誰知道中途居然發生了變故，雲湛的眼角瞟了一眼凌瀟瀟，想到了似乎凌瀟瀟真的是關聯著他們這些人的命脈的呢。要不然怎麼別人碰不上，偏生就讓她給撞見了。即使有其他人在一旁，也不能改變主要因素還是凌瀟瀟的緣故。

「爹……」

雲崢猶豫了，他的性子素來果決，可再果決也不能改變面前的人是自己的生父。而生父要救的人是自己的母親，他是從未見過這位母親。但從小就聽了不少雲湛說的關於母親的一些事情。以及母親是為了生他而難產死了的，對這個母親總是有著感激的。

對於陌生人而言，自己的親人顯而易見的更為重要。此時考驗的不過是人的私心和道德之間的拉扯罷了，甚至在修仙之人看來，那些普通人身份罷了，魂魄還在還可以去轉世什麼的。雖然如今的鬼修門轉世的地方還不夠健全。

「雲崢，我挑選的都是體弱多病之人，與其讓他們白白浪費時間，受著時間痛苦。倒不如讓他們早些轉世，我欠下這份因果福報自會從我身上拿走，算是補償他們了。」

雲湛看出了雲崢的動搖，立刻繼續說道。他說的話看起來挺有道理的，可人生在世真正決定活著，怎麼活的只能是自己，別人哪裡有資格呢。雲湛其實心裡未必是真的這麼想的，不過是自己也知道自己做錯了，可又實在想要挽回愛人的性命罷了。他不過是想從至親之人那裡得到一句話，以此來證明自己做的事情不是錯的罷了。

「我們暫且先離開吧，這個女子已然是已經死去了，下一個女子估計有一段時日才會被找來，我考慮考慮。」

雲崢不是個聖人，一邊是自己的父母，另外一邊是道德良知以及陌生人。他多少是搖擺的，而且他也幻想過若是母親還活著呢？不像是凌瀟瀟，她對雲湛確實是對待父親一般，可是寧崢卻只是個存在於故事之中的人物。

更何況，就因為這個人自己敬愛的師父殺人無數，背上罪孽，那些女子無辜枉死。她的良知過不去，也同時想讓雲湛收手。雖說殺一人也是殺，殺百人也是殺，但少殺一些罪責也會輕一些啊。

「師兄！」

凌瀟瀟拉住了雲崢，雲崢如今的表現其實就是在退讓了，凌瀟瀟不能容忍雲崢退讓。原來雲崢不知道這件事情，罪責只由雲湛擔著。但云崢知道這件事情，卻不為之，這豈不是一種變相的認同和逃避。而做下這些事情的人是他的父親，受益者是他的母親，身為欠了生養之恩的雲崢，自然是要承擔一部分責任的。

「你們如今是將我的退讓當做我對你們的畏懼不成，這裡是魔族可不是人界！」

雲湛見此情況，表情冷了三分，最後冷冷一笑身體擋在了冰棺之前。凌瀟瀟等人也知道，這裡不是他們的地盤，顯然也不是他們能夠做主的。可……

穆長老做出要離開的動作，看到雲湛鬆了口氣的時候，立馬回身攻擊冰棺。雲湛之所以這麼想不開，歸根結底還是寧崢的肉身還在。那麼便毀去了這具身體，這樣一來雲湛自然就沒了這份念想。即使這一舉動會毀了自己同雲湛幾百年的交情，穆長老覺得自己也不能看著雲湛一去不返。

「穆勝然！」

雲湛並沒有真的想同他們動手，一直以來穆長老就是個古板的性子，他那裡能料到穆長老居然這般狡猾。此時臉色大變，立刻阻止。兩個大乘期修士動手，必然是天崩地裂的，若是往日他們這些小輩自然是要多多觀摩的。可換了今日，他們都只擔心兩人之中的一人會出事罷了。

「雲崢，抱歉了！」

看到兩人交戰，穆玄霄只關注了幾眼，隨即扭頭對雲崢說了這麼一句話，之後就忽然朝著冰棺而去。凌瀟瀟和雲崢立馬明白了穆玄霄的意思，現在上方兩個大乘期修士正打的難捨難分。他們幾人反而是最好下手的了，穆玄霄和雲崢這麼說，只因為穆玄霄有了決斷。

雲崢到底是寧崢的兒子，穆玄霄深感抱歉但對自己所為不悔。上頭的雲湛早就知道低下的人才是大患，故而即使同穆長老動手，卻沒有放鬆警惕。三人之中，雲崢必然不會動手那到底是他的親身母親。而凌瀟瀟未必會動手，她心底善良，加上雲湛的關係。阻止是會阻止，可真要她動手她又不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