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出喪

太后聽著玄小墨的話，剛想說出口的拒絕的話語就變成了一陣大笑：「你這小猴兒，好好，為了小墨抱起來舒服，皇奶奶就聽聽那些太醫的說法。」

見太后鬆口，皇上鬆了一口氣，趕忙把早已經在外頭等著的太醫請了進來。

太后雖然對看病有些不耐煩，可也不想在玄小墨面前表現出來，只能任憑太醫擺布。

皇上在底下看著，眼中卻閃過一絲深深的憂慮！其實……兩年前，太后的身體就已經不好了，他一邊聯合太醫盡量瞞著，一邊努力給太后調養身體。

只是這些年，雖然太醫院用盡了所有的辦法，太后的身體卻還是一點點地差下去了。偏偏太后自己還十分不喜歡召太醫，每一次給太后檢查身體皇上都要想盡辦法，而大多數的時候還是要靠玄小墨出馬。

想到這裡，皇上看著玄小墨的目光柔和了下來，他不管玄小墨到底是哪家的孩子，他只知道，整整三年時間，這個孩子乖巧地陪著太后，讓她每一天都過得極為開心，而太后的開心，就是他這個兒子最大的願望。

「太后的身體安好，沒有大礙，只是最好吃些補藥調養調養身體。」太醫檢查過後，小心翼翼地說道。

「無事就好了，吃什麼補藥！」太後有些不滿地揮了揮手：「哀家不吃。」

「皇奶奶為什麼不吃？欽兒一聽說有好吃的肯定就要吃的啊！這樣才能長得可愛呢！」玄小墨一臉疑惑地看著太后。

「哈哈。」太后又被玄小墨逗笑了，「你這猴兒，就知道吃。行，皇奶奶就聽你的，多吃點。」

「還不快去準備補藥？」皇上朝著太醫使了個眼色：「算了，朕不放心，跟你一起去吧。」

「是，皇上。」太醫會意，慢慢地退了出去。

玄小墨躲在太后的懷裡，眼中卻閃過一絲憂慮，正如太后說的，人心都是肉長的，這三年相處下來，太后對他實在是好到不能再好，就算知道這是因為太后把他當成親孫的緣故，可是潛意識裡玄小墨對於太后卻也有了幾分感情。

如今皇上想著法子讓太醫給太后看病，而且這頻率越來越快，玄小墨很明顯地感到，這恐怕是太后的身體出問題了。

「母后的身體……怎麼樣？」皇上平靜地問道。

太醫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幾乎是有些顫抖地回答：「回皇上……太后恐怕，時日不多了！」

時日不多了！皇上的心微微顫了顫，還是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用最珍貴的葯也沒有辦法嗎？」

「最多可以延遲一個月的生命。」太醫斟酌著說道。

皇帝一時沉默了下來，他和太后之間的感情極其深厚，小時候，如果不是有太后一次次地護著他，他現在恐怕早已經變成白骨了。母子兩人相攜著走過了無數歲月，皇帝早已經習慣了這個母后的存在，雖然太後年紀大了，不能幫他做任何事，可是她的存在本身，就能讓皇帝安心下來。

而現在……太后就要走完她的人生旅途了。

良久，皇帝極為艱難地說道：「那就儘力吧。」

「是，是。」太醫心中鬆了一口氣，還要皇帝沒有因此遷怒他。

「母后……」皇上有些恍惚地看著太后的宮殿，眼中竟然有淚光閃爍。

就如同太醫所說的，太后的身體迅速惡化了下來，很快她就癱倒在床上動也不能動，脾氣也越發暴躁了起來。

玄小墨看在眼裡，心中卻是十分難受，他乾脆求來了皇上的旨意，日日夜夜地陪在太后的身邊。皇上很快就答應了下來。

對於自己兒子的行為，上官楚楚卻感到十分欣慰，在皇宮中的日子，太后庇佑小墨良多，如今她的生命到了盡頭，已經沒有了利用價值，可小墨還是願意陪伴著這個老人。

她的孩子，就算生活在爾虞我詐的皇宮中，終究還是保留著一顆金子般的心。

而嘲諷的是，在這個老人即將入土的時候，原本在她身邊圍繞著的皇帝的後宮妃子們卻都是匆匆而來匆匆而去，沒有一個人願意多留一分鐘。

皇帝冷眼旁觀這一切，嘴角只是泛起一絲諷刺的笑容。在這種時候，才能看出一個人的真心與否……這整個皇宮中，真正為了太后的逝去而傷心的，恐怕只有他和玄小墨。

「皇奶奶，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玄小墨坐在床邊，認真地說道。

太後面容已經枯槁，只是看見小墨，她的神情還是一陣陣柔和：「祖奶奶聽著。」

「這個故事啊，叫做青蛙王子。」玄小墨清澈的聲音頓時響了起來。太后現在已經聽不得太複雜的故事，玄小墨乾脆將以前聽來的童話故事一個個講給太后聽，太后聽著竟然還真的十分喜歡。

伴隨著玄小墨的聲音，太后的嘴角泛起一絲柔和的笑意，極為緩慢地合上了眼睛。

良久，一道帶著哭泣的聲音傳了出來：「太后……崩！」

皇帝沒有見到太后的最後一面，他到的時候，只看見太后嘴角的一抹安心的微笑。

皇上看著一臉難受的玄小墨，目光柔和，輕輕地將這個孩子擁入了懷中。真是沒有想到啊，陪伴了太后最後一段時光的人，竟然會是一個皇后拐賣來的孩子。

皇帝沒有後代，此時看著玄小墨，卻已經彷彿是看著自己的孩子。這孩子是皇后找來的，可是他卻和皇后不同……如果把江山交到他的手裡，以他的聰明和仁厚，一定能夠守護好的吧。

三天後，太后出殯。一時之間，舉國同悲，人皆白綾。

「太后啊，您怎麼就這麼去了，大禹國還需要您啊！」靈堂中，皇后哭的幾乎昏厥過去。她的身後，一群妃子各自撕心裂肺著。

皇上嘲諷地看了這些女人一眼，然後平靜地移開視線，反而慈和地對玄小墨說道：「欽兒你這些天哭太多了，可別累著了，快回去休息。」

「父皇……」玄小墨的目光還有些茫然，他畢竟只是一個孩子，太后的死去，卻是他生平第一次面對著生離死別。

「聽父皇的！燕兒，快把他帶走。」皇上威嚴地說道。

上官楚楚應了一聲，輕輕地扶起玄小墨，感受到娘親在身邊，玄小墨恢復了幾分精神，卻還是依依不捨地看了一眼太后的牌位。

「快去吧。」皇上催促道。

「是……」玄小墨精神也有些恍惚了，只能任憑上官楚楚扶著他離開。

「娘親，人死了，是不是就再也沒有了？」房間里，玄小墨攬著上官楚楚的脖子，有些迷糊地說道。

「並不是的。就算一個人死了，可如果還有人記著他，他就不算真的死了。」上官楚楚輕聲說道。

「那好，小墨會記住皇奶奶一輩子。」叫了三年的皇奶奶，玄小墨早已經分不清自己是真情還是假意。

「恩！小墨也要自己開心起來，要不然，皇奶奶在天上看著也不會開心的。」上官楚楚柔和道。

「小墨知道了……」玄小墨一邊說著，一邊卻把上官楚楚抱得更緊：「娘親和爹爹可千萬不能離開小墨。」對他好了三年多太後娘娘就這麼死去了，他都覺得有些難以接受，未來如果上官楚楚或者玄驚羽出了事情，他真不知道自己會怎麼樣。

「當然不會離開小墨。」上官楚楚保證道。

玄小墨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這些日子，他終究是太過疲憊了，被上官楚楚放到床上后不知不覺也就睡了過去。

第二天，玄小墨一恢復點精神，又乖巧地去了靈堂。上官楚楚沉默地守在一邊。

深夜時分，皇帝卸下一身的疲憊，來到了太后的靈前，此刻的靈堂一片安靜，原本還哭得驚天動地的妃子們一個個不是暈了就是累了，總之沒有一個人在，只有一個孩子身形單薄地站在靈前，一邊還說著：「皇奶奶，上次的那個故事，小墨還沒來得及講完，小墨繼續給奶奶講啊。那隻青蛙啊，他看見了漂亮的公主，就……」

玄小墨的旁邊，上官楚楚卻是一直平靜地守著。皇上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上官楚楚去，卻是什麼都沒有說出口。

「參見皇上。」上官楚楚看見皇帝，早已經行了一個無懈可擊的禮儀。

皇上點了點頭，卻是走到玄小墨的身邊：「只剩下我們父子守靈，想來母后反而會更加開心幾分。」

父子……從皇上的嘴巴里聽到這個名字，玄小墨的嘴巴微微動了動，他其實有自己爹爹啊，可是此刻看著皇上此刻愛上的神情，玄小墨卻什麼都說不出口。

「你回宮三年了，好像我們都沒有怎麼說過話。」皇上微笑說道。

「因為父皇很忙啊。」玄小墨乖巧地答道。

「是啊，當一個皇帝是很忙，都沒有多少時間陪陪自己真正在意的人。」皇帝突然感慨了起來，他看著玄小墨，冷不丁地問道：「欽兒，如果父皇把這個江山交到你的手裡，你敢不敢接？」

玄小墨張大了嘴巴，完全沒有想到這種情況，在他自己看來，他一直都是爹爹和娘親的孩子，他是要回大玄國的，大禹國的經歷也不過是夢一場罷了。

「孩子，你如果成為了皇上，就擁有了天下最至高無上的權力，就能好好保護自己在意的人，就能讓你的敵人付出代價！你只要說一句話就能號令無數人幫你做事，你只要抬一抬手，就有無數人幫你前仆後繼。」皇上充滿誘惑力地說著。

玄小墨咬了咬牙，天下最至高無雙的權力嗎？如果有這種權力的話，他就絕對不會被綁架來大禹國的吧，娘親也絕對不會只能小心翼翼當一個婢女吧！那個皇后也絕對不敢對娘親大呼小叫吧！

這……就是權力嗎？

這一刻，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玄小墨幼小的心中慢慢覺醒。

皇上慈和地看著玄小墨，他這一生也不知是成功還是失敗，他掌控了天下的權力，卻不能留下一個繼承人。可是上天卻在這時候賜給他一個玄小墨，一個配得上大禹國皇位的人！

至於皇后……皇上的眼中卻閃過一絲寒光，如果要讓玄小墨登上皇位，皇后必須要死，他不會容許有人威脅到玄小墨的統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