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表裡不一

「我明白你的意思，讓我照顧你一生一世，好嗎？」

秋靈清眸流盼，嫣然一笑。

風亦行困心衡慮，前思後想，總覺得這個丫頭的出現絕對不是巧合。他突然目露狠色，心中卻舉棋不定，他到底該不該懷疑這麼一個小丫頭？

「你煞費苦心的來到我的身邊，終歸是與其他女人沒什麼兩樣，想和我玩欲擒故縱嗎？你的道行還嫩了一點兒……」

風亦行嘆道。

他自是惋惜，像是看錯了人一般，心裡卻有些狐疑不決。畢竟人心隔肚皮，這麼多年，他的經歷屢次提醒著他，必須時刻小心謹慎，他終是過著刀尖舔血的日子，即使想要安寧，那也是遙遙無期的。

「你會懷疑我，那也是情有可原的，我不怪你，憑你的能力，我甘拜下風，無怨無悔，即使你不願意，我還是要守護你，一生一世！」

秋靈將紅瓶中的金丹倒了出來，攤在手中。

「這是洛川殿的西王母所煉的金丹，世間僅此一粒，它的作用，想必不用我多說了吧。」

秋靈面不改色，平心靜氣，完全沒有將風亦行剛才所說的話放在心上。

風亦行有些不可置信，他伸手從秋靈手中拿起金丹，仔細端詳著。

「這是真的金丹，我斷然不敢明目張胆的將毒藥交給你，吃了它吧，這是我為你求的。」

量她也沒那種能耐，若是他能輕易被毒死，那麼，這兩千多年來，早已經死過無數次。

這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風亦行沒有任何理由拒絕，也不會拒絕。

況且，他知道秋靈曾在凌天峰跪求，就是為了求取金丹，他相信她所說的。

「你在凌天峰上磕得頭破血流，就是為了得到這顆丹藥，而你這樣做的原因，竟然是為了我，不是為了治你的病……」

他心裡漸漸卸下了防備。

秋靈點了點頭，「吃吧，我沒關係的，我的病是天生的，只要小心一些，就沒有什麼大礙，這顆丹藥對我來說可有可無，可是，對於你來說就不一樣了，我知道你有重任在身，你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有很多的事情等著你去做，可是你現在的修為還很淺，你比我更需要金丹。」

秋靈振振有詞，句句說到了風亦行的心坎里。

「我為我剛才所說的話向你道歉，對不起。」

風亦行心生歉意，這是他從小到大第一次向別人道歉。

「你向我道歉……你是魔尊……」

「魔尊也是平凡的生命，也應該尊重別人，不該享有任何特殊的權利，該不該道歉，那也是因人而異。」

風亦行的目光變得很溫柔，像是個大哥哥一般，他將金丹交到秋靈的手中。

「無功不受祿，這是個好東西，吃了它，治好了你的病，才能讓關心你的人放心一些，保護好自己，才能保護好其他人，連自己都保護不好，又怎麼能保護好其他人。聽話，小妹妹，這是你的，即使它對我有再大的誘惑，即使我吃了它，那也問心有愧。」

他右臂輕輕一攬，環住她不贏一握的纖腰，施展法術，飛身上崖。

耳邊，風聲呼呼，秋靈將金丹捧在手心裡，側目看著風亦行，任由他將她帶上了崖。

上了崖，風亦行扶著秋靈，兩人站定了身子，風亦行細心交待道：「待會兒我送你回傾凰山去，以後，不要再去魔界了，那兒不是你該去的地方，還有，我不是個好人，可能在你的心目中，我很完美，可事實並不是那樣，你還小，以後，你年紀大一些，你就會懂了。」

原先遍地的黑色幽曇已經化為灰燼，風亦行置身其中，滿心惆悵。

他打量著滿地的灰燼，沉默不語。

「表裡不一的人很多，你就是其中一個，你是面冷心熱，在我心裡，你什麼都好，無可挑剔。走！我帶你去看樣東西。」

秋靈拉住風亦行的衣袖，快步朝黑色宮殿奔去。

「瞧。」

秋靈帶著風亦行來到了他幼時居住的房間內，將房間里的木櫃打開，瞬間，一股濃郁的獨特香味飄揚出來，沁人心脾。

許許多多的黑色幽曇被放在木櫃中，有些凌亂。

「你曾經在這裡生活了兩百年，這些曇花也陪了你兩百年，承載著你心裡的許多不可磨滅的記憶，它們對你來說，一定十分重要，可是我能力有限，只能救下這麼點兒了。」

秋靈邊說著，邊將黑色幽曇紛紛取了出來，準備又種回原處。

不過轉念一想，這個地方已經被盯上了，不如將這些花種到谷底去。

她將心裡的想法告知風亦行，風亦行也同意了，遂帶著她往雪嶺谷底飛去。

到了谷底，秋靈一個人忙忙碌碌，種植黑色幽曇，風亦行看著她瘦弱的身影，不禁入了迷。

她不顧性命求取金丹，是為了他！

她奮不顧身將這些黑色幽曇留住，也是為了保全他心裡的一份美好。

都是為了他。

她說，他比她更重要！

「秋靈，你到底喜歡我什麼？」

「喜歡你就是喜歡你了，哪有為什麼？不，我愛你。」

秋靈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塵土，蹦到風亦行面前，鄭重其事的又說了一次：「風亦行，我愛你，我要照顧你一生一世，永遠永遠。」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讓風亦行心裡如同久旱逢甘露一般，說不清道不明的欣喜，夾雜著擔憂。

「都讓你離我遠一些的，聽話，以後，不要來這裡了，也不要去魔界，好好待在傾凰山，我會派人保護你的，傾凰山有些仙氣，小妖們不敢靠近，我會盯著他們，沒有人會傷害你的。」

秋靈挑挑眉，心裡有股幸福的滋味蕩漾開來。風亦行又看到了她的身上散發著一層微弱的白光。

「這層白光到底是什麼呀？」

他伸手去抓，卻什麼都抓不住，那陣白光圍繞著秋靈，然後進入了她的身體。

「這是幸福，每當我感受到世間美好的情感時，我的身上就會散發出白光，不是什麼要緊的事情。」

秋靈臉上浮出一抹柔媚的笑容，也不管自己的手臟不臟，她從腰間拿出金丹，遞到風亦行手中。

「你不吃了它，那就枉費了我的一片心意了，我煞費苦心的得到這玩意兒，就是為了給你的，不然我不會到凌天峰去。吃了它吧，你不照顧好自己，我放心不下，這顆金丹雖然不能讓你的功力達到打敗胥雪天尊的地步，但是對你而言，百利而無一害，我能幫你的就僅此一點兒而已，微不足道。」

「好。」

風亦行果斷答應了，他將瓶中的金丹倒了出來，仰頭吃進口中。

「這就好……」

秋靈剛覺得放心一些，突然間，風亦行遂不及防地吻住了她的唇，他的吻十分霸道，容不得她拒絕，強行將口中的金丹塞到她的嘴裡，她的反抗毫無作用。

直到秋靈迫不得已地將金丹吞下了肚，風亦行才放開了她。

「你怎麼這樣呢？真是讓我煞費苦心了，風亦行，你可知以後你就沒有得到金丹的機會了，憑你現在的功力，你什麼時候才能打敗胥雪，什麼時候才能將你父親救出來！」

秋靈一副氣呼呼的模樣，心裡為風亦行心疼著。

風亦行莞爾一笑，應道：「你說的，這世間表裡不一的人很多，我就是其中一個，不是嗎？你還年幼，治好你的病，才是最要緊的，這顆金丹本來就是你的。你沒有了這顆金丹，一旦受傷流血就隨時都有性命之危，但就算我吃了它，也只不過是增強了些功力，我的心裡會愧疚不安，知道嗎？」

他朝石灘旁的青草地一揮手，一陣金光閃過，霎時間，地上出現了十幾個小坑，零零散散的黑色幽曇就都被種到了坑裡。

風亦行一揮手就能做到的事情，卻任由她忙碌了半天，而他駐足在一旁，看著她的模樣，一定覺得十分可笑吧。

「幹嘛不早點兒施法，我的道行低微，而你輕而易舉就能做到，還站在旁邊看了半天熱鬧。」

「因為你好看呀，我喜歡看你忙忙碌碌的模樣，可愛極了。」

風亦行笑道。

認識她之後，他喜歡笑了，而且在她面前，他無拘無束，不用刻意防備。

「你剛才是……是向我承諾嗎？」

秋靈的心狂跳不已，前世，他們之間經歷的總是生離死別，剩下的都沒有多少快活的日子，即使幸福，也都是夾雜著負擔和無奈，以及隱忍。今生她總能感受到幸福的滋味，這種滋味沒有帶給她任何負擔。

他說他會派人保護她。

「是。不過，前提是，你要離我遠一些，不要再來找我，吃了金丹，你的修為會漸漸增長，有了自保的能力，安心在傾凰山生活吧。外面人心險惡，對任何人，你都不能泄露你已經吃了金丹的事情，不然，他們吸走了你的功力，可想而知，你的下場會是怎樣的。」

風亦行像是叮囑小孩子一般，細心交待著。

「以後，我會到這兒來等著你，不管你在不在這裡，每天，我都會抽出一部分時間，到這兒來等著你，即使你不來，我在這個地方，也比在傾凰山開心許多，這兒到處都有你的影子……」

「你說的我都明白，放心吧，我會照顧好自己的，你……也一定要照顧好自己。我走了……」

秋靈快步離開，順著藤蔓飛身上了崖。

若是猶豫一刻，心裡的不舍又會多增一分，何必呢？

「謝謝你，讓我體會到了被人在乎的感覺……」

風亦行心裡觸動不已，想著想著，眼中都透著幸福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