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26章 雪擁藍關馬不前
顧同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說那番話,甚至在現在的他看來,自己這話說的多少有幾分唯心。
生命,即吾榮耀?
自己怎麼越加的厚黑了?
自己的前途還是陌路,命運更是未知,此刻卻滿懷信心地對著別人說什麼生命即吾榮耀的話,怎麼想,期許的成分好像都要佔得多。
不過,困在大雪山中的簽軍,說什麼他都要找到,將他們平安的救出來。
秋訓的法子本來就是他提出來的,現在出了岔子,是該他擔責任,更何況袖手旁觀從來就不是他的性格。
畢竟人命關天,坐視千餘條生命無辜喪命,這事他真的做不出來。
「嗒、嗒、嗒、」
「咔、咔、咔、」
千匹軍馬,踏雪而過,空曠了無人煙的原野里,到處都是馬踏冬雪的聲音。
此情此景,讓顧同心中感慨萬分。
「半個多月之前,我還只是一個整日借酒澆愁的窮酸秀才,沒想到今時今日,竟然還有帶領千騎衝鋒的命運,這造化真是弄人啊!」
穩穩地操控著胯下的馬兒在大雪之中沿著驍騎營先鋒嚮導開闢出來的道路,顧同心中回想起自己這些日子來的變化,心思起伏,絕對不亞於在馬匹上的顛沛,雖然到目前為止,沈復仍是沒有露面,沈默娘哪裡也沒來找過他,這兩人背後到底是何心思,也沒有一點兒的跡象,但是這一切,並不能讓顧同對目前正在蒸蒸向上的生活產生什麼擔憂。
「大不了辭了這監軍的職位,現在大爺我也是懷揣白銀百萬,坐擁未來發展無限的超級土豪,就是買一片地,做一個鄉下小地主,三妻四妾,又有什麼不能呢?」
顧同此時心思,又不由得飄到了已經落後在長安城中的芸娘身上。
「這次回去,一定要替她解除那紙婚約,一定一定。」
心裏面狠狠的發誓,他其實從自己在最後一次宿醉回家的時候,就知道,此生他與芸娘絕對不會分開。
連日來的忙碌,以及積累了那麼多的銀子,還有眼前大軍攘攘,更是讓他對這個想法更加的堅定。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雪好想讓他對於自己再世為人這件事情,徹底的醒悟過來一樣。
「前一生,自己不也是有好多的抱負,好的的理想,想做一個濟世安邦、救國救民的大英雄嗎/機會就在眼前,就在現在,在這個亂世之中,自己何嘗不能做到這些呢?我命由我不由天,管他成吉思汗如何雄偉,可是想讓老子做賤民,下等人,老子絕不答應!」
想到這裡,顧同不由勒住馬韁繩,向遠處隱隱約約的秦嶺大山放眼望去。
蒼松翠柏,林海古木,巍峨高山,一切一切都被大雪覆蓋。
天地之間,只剩下一片素凈,彷彿是新生的嬰兒一般素凈,發自靈魂之中的素凈;又像是出水佳人,白白嫩嫩,誘惑的想要人在這大好河山之上,狠狠的撕咬一口。
「季常!」顧同突地回首向陳季常看去。
陳季常不知道顧同突然勒馬是為何意,不過主帥勒馬,所有戰士皆勒馬駐足,目光齊聚在顧同身上,想聽他有何吩咐。
顧同也不去做什麼解釋,興緻頗高的對著陳季常、羅通還有所有隨行將士指著遠處巍峨說道:「季常、羅通,方才看著這蒼山大地皆被大雪遮掩,本官突然想吟誦一首前人佳作,你們也來聽上一聽,權當是行軍之中,取一樂子!」
「願聞佳作。」陳季常也是期待著能讓顧同都稱為佳作的是何等驚人,他可是曉得顧同在西市之中,揮毫之書的那首《摸魚兒》呢。
顧同回想了下那首偉人之作,帶著絲絲敬仰的吟誦道:
「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
望長城內外,惟余莽莽;
大河上下,頓失滔滔。
山舞銀蛇,原馳蠟象,欲與天公試比高。
須晴日,看紅裝素裹,分外妖嬈。
******,引無數英雄競折腰。
惜秦皇漢武,略輸文采;
唐宗宋祖,稍遜風騷。
一代天驕,成吉思汗,
只識彎弓射大雕。
俱往矣,
數風流人物,
還看今朝。」
甫一吟誦完畢,顧同就施施然的帶著幾分期許和笑意問道:「你們覺得如何?」
「好一個******,引無數英雄竟折腰。此等佳作,絕對是天人之作,大才、大才。」
陳季常一臉的敬佩,顯然這曲《沁園春。雪》是真真切切的震懾到了他的心神。
其實何止是略通曲詞的的陳季常,就是連一介武夫的羅通都不由跟著喃喃評論道:「何止是大才,胸襟之大,可裝天地於其中。敢問大人,是何人做下這等佳作,像這般英雄人物,羅通當真想一睹真顏啊。」
聽了這話,顧同邪邪的想道:「你這廝,要真是想見他,那可要像我一樣,做一個穿越者才行呢。」
心中雖是如此想,可是該忽悠的還是要忽悠,顧老師有天南地北的亂扯道:「此人乃是我幾年前一個冬日碰見的,正好碰上他對著茫茫天地,作此佳曲,於是我就記了來,今日見天地素裹,萬里雪飄之景,不由得就想拿出來與你們一道分享,至於那位英雄人物現今何在,這個確實不能得知了。」
好不容易將羅通這頭的「為什麼」給解決掉,那邊陳季常仔細品味一番后,不由得帶著些許疑惑問道:「敢問大人那成績思汗又是何等人物,竟然能與秦皇漢武、唐宗宋祖一般並論?」
「啊?這可說漏嘴了。」
陳季常一問,顧同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一時興起,竟然將一個小小常識給忽略了過去。
成吉思汗?那可是六年後的事情,現在還是公元1200年呢。鐵木真那廝連蒙古大草原都沒統一的了呢!
「大人?」陳季常再次看了眼思想正在出神的顧監軍。
「成吉思汗?據寫作詞曲的前輩說,這事北方草原的一位霸主,日後若是有緣,一定會見到的!」顧監軍又是亂扯一通。
對著茫茫天地,肆意發泄一番的顧同,心情大好,嚷嚷了幾句:「快點出發,步營兄弟還在等待營救。」便一馬當先,順著往秦嶺路徑,當先賓士過去。
騎得累了,便略微放慢速度,並著陳季常、羅通,隨意的說上一些粗俗的軍旅事情,等大軍行到藍田關前時,就是平常與顧同接觸並不深的羅通,此時都對自家監軍大人改觀不少。
正當顧同還在和陳季常、羅通一路邊走邊聊,聊得正是開心的時候,忽然前方探馬折身來報。
「大人,前方一過,便是藍關。」
「藍關?雪擁藍關馬不前,此時大雪普降,倒還真是應景。」
「監軍大人可能有所不知,藍關一過,便是茫茫秦嶺,只怕是後面的路子就絕不好走了。」遠處藍田關遠遠在望,陳季常不無憂慮的說道。
「溝深谷大,山高路險,大雪飄飄,滿地晶瑩,只怕是稍不留意,就會迷了路途啊!」羅通道。
顧同不知道到底有多麼艱險,畢竟出了長安城,一路走來,都極為平坦,加上有羅盤等用來辨別方位,所以斷不至於迷路,他沒想到,這兩人竟都是對接下來的路程充滿擔心。
等五百驍騎,過了藍田關,一頭扎進大秦嶺中的時候,他才感受了過來,兩人所言絕對不虛。
「大人,著前邊的路都被雪覆蓋住了,羅盤針也只能便來大概方位,山中原先小徑,此時一概看不見了。」才一入秦嶺山路,就有探馬報來前方消息。
聽了探馬來報,顧同心急,一邊帶上陳季常和羅通往前邊去看一看路況,一邊吩咐大軍暫時停下休息補充營養。
「大人請看。」
到了最前方,順著先鋒嚮導的手看去,往日青翠一片的秦嶺大山,這個時候,連天接地的只剩下白茫茫一片。蒼山負雪,大地披素,松柏古木,也都穿起了一件件的白色大衣,空曠,孤寂,若不是身邊還有眾多的將士環繞著自己,只怕顧同心中面對此情此景都要心生出幾分恐怖出來。
一切一切,都被大雪遮掩了,山也沒了,路,更是不見一點兒的蹤跡。
「前進無路,想必山中的王大人他們一行人也是後退無門吧!」顧同心中更加憂慮。
陳季常也在觀察著『前路』,作為土生土長的關中漢子,對於秦嶺他並不陌生,可是大雪將一切都覆蓋住了,這個時候饒是他也沒了什麼好的法子,只好向顧同投去詢問的目光。
和陳季常一樣,幾乎是驍騎營五百多人,此時的目光都落在了最前方的顧同身上。
感受著幾百號人投放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以及希望或者說是期望,顧同心頭更加沉重,可是他也知道,這一刻,自己必須拿出法子出來,是前進還是後退,都得要他做出決斷。
回首向前方大山深處再看一眼,又思及自己前世的時在秦嶺中旅遊探險的一些狀況,很快顧同就對著所有人安排到:「前方路險,所有將士皆下馬而行,由我和羅通校尉帶一路人馬在前探路,其餘人馬物資,全部由季常照管,切記,萬事當心,安全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