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唯一線索
從對話到現在,何長生曾反覆提及到杜晗外出的事情。起初我以為她是以散心的方式排解內心的憂苦,畢竟遭受非法拐賣是那麼的令人窒息和絕望。可此時再加思索,其中似乎有著深意可循。
難道說,杜晗跟以前的戀人並沒有斷絕來往?
抑或是說,之前她不間斷的外出,就是為了尋找戀人的蹤跡,消失的那三個月是去做了某種了斷?
比如,徹底結束他們之間的關係,了卻餘生可能再出現的相遇和交集?
這個問題我暫時想不通,失望的是從何長生這裡也無法得到答案,正如他繼續說著的話一樣:「我不知道她去做了什麼,我和父母都認為她是離開了,可沒有想到在百天之後她又回來了。」
「在她的身上,有沒有什麼顯著的變化?」這或許是解開失蹤之謎的關鍵。「有的。」何長生點頭,「以前的杜晗,儘管跟我有過約法三章,也一直在恪守著為人妻的責任,但在日常的相處中我能感覺出來,她與我一直都是貌合神離的。可那次回來之後,我能清晰的感受到,她真正
把自己當成了家庭的一份子,那是一種源自於內心的轉變,無法捕捉卻真實的存在。」「結合你之前所說,杜晗發生如此轉變只能說明一件事情,她達成了某種心愿或者目的,可能就是跟她想要殺的那個人有關係。」思來想去,我覺得也只有這種可能是合理的,特別是在考慮到杜晗性格的前
提下。
「你是說杜晗報復了那個人?」秦培華若有所思。
「大概率是這樣的。」我點頭。
杜晗曾經幾次跟何長生說過,如果腹中的胎兒出現了問題,那就會親手去殺了那個人。
因此不管那個人是誰,也不管他做過什麼事情,總之杜晗是將其恨到骨子裡的。而杜晗所信奉的人生教條恰恰就是有仇不報非君子。
杜晗從醫生那裡得知腹中胎兒有可能會受到流產史影響的時候,她內心的感受是悲痛中夾雜著絕望的,但那個時候她不會去選擇復仇,而是會將全部精力放在如何去做才能保證胎兒健康出生的事情上。但是當孩子降生之後,當確定其完全健康之後,那麼杜晗必然會思索如何去向那個人復仇。這個結論不是我的憑空揣測,而是根據杜晗性格推導出來的,她在這方面可不是什麼善茬,有仇必報是她的處事
原則。
在我做出解釋之後,秦培華輕輕點了點頭,隨後又問著何長生:「結婚這麼多年,你們就沒有去過杜晗的老家嗎?」
「沒有。」何長生失落的搖頭,「對於這件事情,我曾經提過很多次,可每次杜晗都會毫不猶豫的拒絕。」
「那這些年的日常生活中,杜晗就沒有給家裡打過電話或者寫信?」秦培華追問。
「沒有。」何長生繼續搖頭,「說句心裡話,我對杜晗哪裡都滿意,唯獨這一點,讓我感覺她很是不近人情。」
「有沒有可能她的父母已經不再了?」我問。
「應該不是。」何長生有些不太確定,「我記得有次我們倆就這個問題爭論過,當時她說永遠都不會再見父母的。」
「如果她真是這樣說的話,那就證明並非父母不在了,而是杜晗自己單純的不想回去而已。」我點頭。
對話進行到這裡,我和秦培華都是有些失望的,因為何長生所說的一切,跟我們結合案情做出的推導相差無幾。而能決定後續偵查方向的東西,卻幾乎是沒有的,這豈不是意味著我們白跑一趟。「要我說,你這個當丈夫的就是不合格。」秦培華將這股火撒到了何長生的身上,「你說你們同床共枕那麼多年,怎麼就連這點兒事都問不出來呢?杜晗的個性再強,也總歸是個女人,那就沒有向你尋求依靠
的時候?」
「秦隊長,這個……還真沒有。」何長生稍作尷尬之後,若有所思的說道,「不過你剛才的話,倒是讓我想起了些事情。」
「哪句話?」秦培華疑惑。
「同床共枕。」
看著何長生,我心裡猛然浮現出一個念頭:「杜晗,說夢話?」
「不是夢話,但也差不多。」何長生回憶著,「在我的印象里,她發過幾次高燒,說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
「是什麼?」我緊緊的追問著,人在意識模糊不清時,最容易暴露出隱藏在內心之中的秘密。
「囈語是模糊的,因此我聽的並不是十分清楚,唯一能夠清晰辨別出來的只有兩個字。」何長生回憶著。
「什麼?」
「jiangyu。」
「江魚?」我狐疑。
「姜宇?」秦培華也猜測著。「我不知道是不是兩個字,不過許警官的發音更為準確些。」何長生揉了揉太陽穴,「這兩個字曾經困擾了我很長的時間,卻始終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事後我也旁敲側擊的問過杜晗,但依然沒有確切的答案。
」「既然是囈語,那就是無意識的。換句話說,那是藏在她心底的秘密。而以杜晗的性格來說,只要不想講出來,那就沒人能撬開她的嘴巴。」因為談話還要繼續,所以我只能盡量對何長生做出安撫,看他表
情平靜了許多,才接著問了下去,「囈語表達的是內心潛意識,說明這兩個字對於杜晗應該有著極為特殊的意義,在你試探著問出的時候,當時她是怎麼樣的一種反應呢?」
「驚詫。」
「可以理解,還有呢?」
「慌亂。」
「最後是什麼?」
「冷漠中帶著顯而易見的恨意。」
「恨意?」這兩個字似乎才是值得關注的重點,「秦支,這應該是某個人的名字吧?比如,那個人。」
秦培華當然明白我所指的是誰,因此輕輕點了點頭:「看來始終還是繞不過這條線,還真是夠頭疼的。」
我們所指的,當然是與杜晗合影的那個人。截至目前,也只有他最符合所有的條件,具備最大的嫌疑。
「何長生,案發之後我們調查過杜晗,但始終沒有查明切實的信息。她的戶籍檔案也是登記的香城市本地,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我迫切的想要弄清楚這點,否則後續的調查依舊會存有極大的障礙。
陳俊他們之前調查過,杜晗的戶籍檔案在嫁給何長生之後才建立,之前的所有資料庫當中都沒有記錄,就像是黑戶一樣。
「實不相瞞許警官,杜晗在嫁給我的時候連身份證都沒有,更別說戶口本了。」何長生苦笑。
「那怎麼結的婚?」我追問。「咳咳……」秦培華在這個時候有些尷尬的開了口,「他們結婚的年代,很多地方的戶籍制度並不健全,人口普查統計工作也不是很到位,所以出現這種情況並不奇怪。當然,那個時代全國各地都是有漏洞的
。」
「好吧。」秦培華是土生土長的香城人,而且進入公安系統已經多年,他既然這樣說了,那就沒有再繼續追問的必要了。
「情況了解的差不多了,我們就先走了。」沒等氛圍陷入沉默,秦培華便提出了告辭,「對了,希望你能多做做回憶,如果記起了什麼重要的東西,請第一時間通知我,這是我的電話。」
「好的秦隊長。」何長生點頭。
「你放心,警方會給你們家一個交代的。」我承諾著。
「謝謝許警官。」何長生點頭,隨後又面色糾結的說道,「兩位警官,我有個不情之請,還希望你們能答應。」
「你說。」
「你們下次來調查的時候,能不能像今天一樣盡量避開孩子放學的時間,我不希望他們有太大的壓力。」
「放心吧。」
「謝謝。」何長生大鬆口氣,隨後打開了門,「我送送你們。」
「不必了。」
……
「許峰,你覺得何長生有沒有對我們做隱瞞?」走出樓道,秦培華回頭看了看杜晗家的窗戶。
「如果十分鐘之前你問我,或許給不了你確切的答案,但現在我可以肯定的說,何長生在全力配合我們的工作。」
「有根據?」
「有。」
「什麼?」
「最後那句話。」說著,我示意秦培華上車,「他不希望這件事情影響到孩子,那必然會將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訴我們。只有這樣才能避免我們去找兩個孩子核實情況,他是個合格的父親。」
「嗯,有道理。」秦培華點頭,「原本我還真打算去找那兩個孩子,既然你這樣說了,那就算了。」
「現在我們去哪兒?」上車之後我問。
「回警隊。」秦培華髮動了車子,「陳俊他們的外圍排查應該有消息了,後來提取的證物鑒定檢驗結果也應該出來了。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匯總全面情況,集中全力解開「jiangyu」這個謎題。」「我有種預感,我們離幕後真兇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