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似是而非

隱藏的線索已經被找到，因此我沒必要再去做過多的工作，何況那邊刑警隊的法醫已經躍躍越試了。

秦培華在知道我得手后，上前跟寧長青進行了短暫的交談，所言重點無非是案發現場以及兩具屍體都交給移交給當地警方。一來我們的重點在追查幕後真兇上，二來僅憑我們兩人的確無法料理妥當。

兩條人命，無論放在哪裡都是大案了，因此寧長青表現的極為重視，並承諾如有需求他們會全力配合。「隨時保持聯繫，有什麼難處也儘管提，雖說這兩人死在了江魚鎮，不管怎麼說都是連環殺人案的涉案人。」秦培華說著，將那份筆錄遞了過去，「這是目前我們所掌握的情況，跟這兩名受害都有著直接關係

。」

「多謝秦支，隨時聯繫。」寧長青感激的點點頭。

「許峰，我們走吧。」

「寧隊長。」

「怎麼了許法醫？」

「如果你想了解更多的情況，不妨派人去杜老犟的家裡看看。對了，他本名叫杜魁梧，跟兩名受害人之間關係匪淺，而且根據我們的了解，這個人身上還有更多的事情有待挖掘，越早撬開他的嘴巴越好。」

「我這就派人過去。」寧長青點點頭。

……

「許峰，你對杜老犟怨念頗深啊？」返回的路上，秦培華用這個問題做了開場白。

「秦支，你不也一樣嗎？」我搖頭。

「當然。」秦培華很痛快的承認了，隨後略帶惋惜的說道，「如果不是要爭分奪秒的追捕幕後真兇，我一定會親手逮捕杜老犟。都說虎毒不食子，這杜老犟的所做作為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放心吧秦支，寧隊長也不會放過他的。」說著，我將那個小瓶子取了出來，「先看看這裡面是什麼吧？」瓶子稍稍比火柴盒大些，入手頗為沉重，原本我以為裡面裝的是某些特殊之物，可打開之後卻發現是一塊電池。電池有硬幣大小，厚度在一公分左右，應該是從強光手電筒上拆下來的，顯然是用來壓瓶底的

。雖說塑料瓶是裝在方寒上衣內兜里的，可畢竟是塑料製品，很容易在水的浮力下飄起來。這塊電池的存在，就避免了此類情況發生，進而也就避免了線索的丟失或被其他人發現。顯然，這是蘇圖的故意為

之。

掏出電池之後，在瓶子的底部有著一張紙條，無論是撕扯的不規則痕迹，還是那潦草的字跡，都說明留下這張紙的人當時很著急。除此之外，紙張還應該被水漬浸透過，否則不會出現獨有的褶皺狀。

「上面寫了什麼？」秦培華問我。

「留意所有個案的顯性徵象，整合后必有所獲。排除掉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無論多麼匪夷所思，都會是最終的答案。」

「沒了？」秦培華一愣。

「沒了。」我將紙條反過來，上面沒有任何的字跡。

「這是蘇圖留下的？」

「應該是。」

「他這是什麼意思？」秦培華不由的有些惱怒，「既然他已經發現了幕後真兇的相關線索，為什麼還要故弄玄虛？」

「秦支，這不是故弄玄虛。」

「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說，蘇圖這樣做不存在任何指摘之處。」

「你怎麼還替他說話了？」

「秦支，我不是替他說話，而是蘇圖怕誤導了我們。」不得已，我只能做出解釋。

首先，蘇圖並沒有在兩具屍體上發現明顯線索，否則不會給我們留下這樣一張紙條。

其次，無論他將幕後真兇鎖定為了誰，那都是他根據所掌握的情況和線索做出的判斷以及推測，他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確定。

最後，他希望我們將連環案拆解成個案，整合個案的顯性徵象，做出我們自己的相關判斷，從而避免將時間浪費在他追查的那條線上。

「這樣看來，是我錯怪他了。」秦培華苦笑一聲，又將目光望向了那張紙條，「拆分連環案，整合個案的顯性徵象，從而挖掘出單獨個案所隱藏的犯罪動機和寓意，這是不是難度太大了些？」

「是有些強人所難。」我點頭。「可話說回來，既然蘇圖這樣說了，那就說明這可能是目前唯一可行的思路。」秦培華皺起了眉頭，「從案發到現在，我們對單獨的個案都是進行過詳細的梳理和推導，如果這其中真的隱藏著什麼，早應該發

現了才對啊？」

「可能，我們忽略了什麼吧？」我有些不確定。

「再想想，到底忽略了什麼？」秦培華陷入了沉思。

他在思索，我也陷入了沉默。

我努力回憶著從案發到現在的所有細節，盡量從個案的角度去加以審視，試圖找出被忽略的東西。

楊培圈禁過鄰居的妻子，導致其生下了孩子，孩子後來患上了頑疾，不得不進行肺臟移植手術。

肺臟移植需要大筆的手術費，於是與幕後真兇交易達成。

胡明傑有著異裝癖，曾經性侵過楊帥的女朋友。

袁永超利用職權犯罪，導致了一起重大醫療事故的發生。

杜晗的孩子在醫療事故中喪生后，她走上了漫漫復仇路。

方寒誤入歧途，浪子回頭時又收到脅迫不得不走上犯罪的道路。

上述的五個人，既是這起連環案的幫凶，同時也是受害人。除卻他們之外，六人法則當中還有蘇沫。

蘇沫與他們毫不相干，究竟要怎麼關係串聯起來呢？

只有一個可能，蘇沫的身份。

蘇沫是一名警察，而看似與她毫無交集的五個人，都是有著重罪在身，這是不是幕後真兇所要表達的意思呢？幕後真兇看似主導策劃了這起連環殺人案，可若是單獨去審視個案，就會發現真正推動案情的都是這幾名幫凶。五個人在連環案中看似是幫凶，實則是個案中最核心的人物。從這個角度去看，幕後真兇的

罪惡並不是很大，因為他只是策劃實施了綁架蘇沫，與上述五人所犯之罪有天地之別。

而就算是所有的個案中都有幕後真兇的影子，也只能說明他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依舊不如重罪傍身的那幾人。

換言之，我們苦苦追查的幕後真兇，從量刑的角度考量，反而是最輕的。

「怎麼會這樣？」念及至此，我感覺心跳加速了起來，一股股的冷汗開始從額頭上面冒了出來。

「許峰，你怎麼了？」秦培華注意到了我的異常，趕忙湊了過來，「到底怎麼了，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秦支，你說是不是從一開始我們就錯了。」

「錯了，哪裡錯了？」秦培華不解。

「是這樣的……」我將剛才的所思所想說了出來。

「……」

聽完我的話，秦培華咬著腮幫子陷入了沉默，良久之後才面帶苦澀的搖了搖頭：「亂了，全他娘的亂套了。」

「秦支，你也這樣認為？」我苦笑著。

「不是我這樣認為，而是按照你的思路走，這就是事實。」秦培華有點兒無法接受，語氣中滿是憤恨，「這算什麼，從案發到現在死了七個人，可最終的結果卻是幕後真兇不具備殺人的條件和動機？」

「秦支，你冷靜點兒。」「冷靜，你告訴我怎麼冷靜？」秦培華情緒有了些失控，「我們沒日沒夜的走訪、排查、搜集一切可能搜集到的相關線索和物證，如今總算是要抓到幕後真兇了，但到頭來卻發現幕後真兇僅僅是涉嫌綁架，根

本不具備殺人的嫌疑？我們這些天的工作算什麼，那些受害人又算什麼？」「秦支，我理解你的感受，從心裡來講，我也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關鍵是我們接受不接受沒有任何疑義，一切還要看證據說話。而偏偏單獨審視個案，幕後真兇的確不具備任何殺人的嫌疑。」我也很是無

奈。

「好，我們暫且接受這樣的事實。」秦培華強壓著怒火說道，「楊培、王海剛、胡明傑、袁永超還有杜晗，可以暫定他們的死亡跟幕後真兇沒有直接關係，但是那兩個總有吧？」秦培華指向了遠處的小瀑布。

「秦支，到了現在，你還認為孫麻子和方寒的死是幕後真兇所為嗎？」

「你什麼意思？」秦培華一愣，「難道你發現了什麼證據，可以證明他們不是幕後真兇殺害的？」

「我沒有證據，但這符合所有的個案邏輯。」說完，我將目光望向了斷崖，「現場勘查已經開始了，但我估計不會發現任何有關幕後真兇的線索和痕迹。因為，他根本就沒有來過這裡。」

「……」

秦培華再一次陷入了沉默，臉色青白變換了好一會兒，才長長的嘆了口氣：「許峰，就此打住吧，就算我們上述所說都是真的，我也希望是從幕後真兇嘴裡說出來的。現在，告訴我真兇是誰？」

「秦支，我不敢百分百的確定。」

「那就是有目標了？」

「是的。」我點頭。

「他是誰？」

「他是……」

口中猶豫時，我腦海中迴旋的是字條上面的那句話，排除掉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就算是再匪夷所思，也會是苦苦尋求的答案。穆羊人，你究竟是怎麼活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