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父子情深

第十三章 父子情深

?「錦衣,你回來了。」鶴半月看到夜錦衣手裡的木匣,心裡的石頭才略略放下去。

他慌忙迎上去,有些急躁地將木匣打開,看到匣子里的東西,先是露出驚喜之色,而後愣在原地,面色猶豫,又抬頭看向夜錦衣像是要確認什麼。

見夜錦衣面色沉靜,他後退一步,深深地嘆口氣。

「錦衣呀。」鶴半月皺著眉頭,背過身去面色為難地嘆息道,「這天山冰蓮固然珍貴異常,藥力奇佳,但對莊主的毒卻是無用啊。」

夜錦衣沒有開口,只是騰出右手,將放著冰蓮的盒子輕輕往上一抬。

鶴半月轉過身來,看著夜錦衣的動作,不知有何玄機。

等到那盛著冰蓮的一層從匣子里被拿起,鶴半月才看的清楚,這木匣子是兩層的,待到那放冰蓮的一層被完全拿出,鶴半月的眼睛便死死地盯著匣子底層,因著激動而兩眼放光,似乎那裡藏著什麼極為珍貴的東西。

「血如意!」鶴半月猛地跨到夜錦衣面前,小心翼翼地,極為珍視地從匣子里將那物什托出來,生怕不小心損壞裡面的東西。

鶴半月從裡面拿出來的,是一柄血玉所制的如意。

那如意通體血紅,晶瑩剔透,毫無瑕疵,一看便知是絕世的珍寶,只一眼,便讓人移不開眼睛。

這柄血如意,便正是未央樓被盜走的那一柄。

容翎和沈淵同樣看向鶴半月手裡的血如意,眼裡滿是驚嘆,此等至寶,怕是此生再見不到第二個了。

是啊,此等至寶,世間再無第二個了。

夜錦衣猶豫了片刻,目光從那柄血如意移到鶴半月臉上,他依舊面色沉靜,但是語氣中卻是沒有回頭路的堅定:「請鶴先生救我義父。」

「錦衣,放心。」鶴先生拍拍夜錦衣的肩膀,便拿著那血如意走向任嘯決。

此時的任嘯決已經昏迷整整八天,除了眼瞼的烏青顯示他中了極深的毒,他的臉色一直是蒼白,氣若遊絲的模樣讓夜錦衣害怕這麼多年護他養他的義父會在某個瞬間撒手離他而去。

他,不想再承受這種至親離開自己的痛苦了,他,十年前就已經受夠了。

「少莊主,容翎師父我們在這裡沒事的,你先回去歇息吧。」沈淵見夜錦衣臉色不佳,便知道拿到這血玉定是無比艱難,忍不住開口勸道。

「我在這裡等義父醒。」夜錦衣站在原地,目光一直未從任嘯決臉上移開。

任嘯決為他而遭此大難,他一定要親眼看到任嘯決醒過來,否則,他九死難辭其咎。

容翎看著夜錦衣堅毅的臉龐,沒有阻止,夜錦衣的性子他這個做師父的再了解不過。

容翎看了一眼旁邊焦急無奈的沈淵,揚手示意他先出去。沈淵雖不大樂意,卻還是聽從容翎,拿著劍往外走。

此時,夜錦衣突然開口,冷清的聲音少見地顯示出壓迫與威嚴的氣勢:「血如意的事,不許向外透露半個字。」

沈淵停住了腳步,看向夜錦衣的背影,縱使看不到他的臉,他也想象得到夜錦衣是帶著如何冷冰卻又無比堅定的神情說出這句話。

「是。」沈淵朝著夜錦衣的後背深深一拜,說出的這一個字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而後,他便握緊劍走出房門,守在殿外。

鶴半月和容翎聽到這句話也是一頓,他們自然清楚夜錦衣的這句話不單單是說給沈淵聽的。

這血如意如此之珍貴,至於如何得到,此後自然不提也罷,免生禍端。

鶴半月將任嘯決扶起,示意夜錦衣從後面扶住,他便盤坐在任嘯決的對面,將任嘯決的手平攤在膝蓋上,用匕首在任嘯決的掌心劃開兩個小口。

鶴半月此時才拿出血如意,將它握住,掌心向下,正對著任嘯決的掌心。

他開始對著那血如意運功,那血玉慢慢散發出紅色的光芒,柔和的紅光灑在任嘯決的掌心,像是在吸收著任嘯決體內的劇毒。

但任嘯決的臉反而更顯得蒼白,似乎那血玉不僅吸走了毒液,還吸走了任嘯決身上的內力。

坐在任嘯決背後的夜錦衣眼見任嘯決的臉色愈來愈蒼白,忍不住皺起眉頭,出掌從任嘯決的後背給他輸送真氣。

鶴半月額上的汗也在不停滑落,這番運力也讓他的身子骨大受折騰。

況且任嘯決中的本就是劇毒,又因著躺在床上拖了七八天,即使有血如意救命,還是要費些功夫。

眼見血如意中慢慢多了些黑色的紋路,任嘯決眼瞼處的烏青漸漸消退,掌心傷口滲出的血跡變回紅色,鶴半月才慢慢鬆口氣。

直至血如意灑下的紅光慢慢消失,他才停止了內力的運行,收回血如意。

「義父。」夜錦衣扶著任嘯決躺下,半跪在榻旁焦急地喚著任嘯決,見任嘯決未醒,他又疑慮地看向一邊正在擦汗喘氣的鶴半月。

「別急,莊主沒事了,不過還是要休息些才能醒。」鶴半月看到夜錦衣的那個目光,就覺得自己沒辦法讓任嘯決馬上醒過來簡直是砸了自己招牌。

夜錦衣給任嘯決蓋好被子,又給任嘯決手上的傷口仔仔細細地包紮好,才站起來,拿過桌上的木匣,裡面是聞人落雪給他的天山冰蓮。

他將木匣雙手呈給鶴半月,微微低頭:「多謝鶴先生救命之恩,這天山冰蓮雖然不及血如意,但也算珍貴,便贈給先生。」

鶴半月一聽到夜錦衣這句話,頓時抖擻精神,在他剛打開匣子看到這天山冰蓮的時候就惦記著,但沒想到夜錦衣真的捨得給他,忙接過冰蓮,笑呵呵道:「那老朽就不客氣了。」

夜錦衣微笑著搖頭,又轉身拿起那柄依然泛黑的血如意,猶豫片刻,便緊皺眉心閉上眼睛,緊緊握住血如意,猛地加大力道運足內力。

那柄血如意就這麼在夜錦衣的手裡化成了粉末,如流沙一般從他手上流到地上,看起來就真的只是像一堆散沙,任誰也想不出它之前竟是一柄稀奇珍貴的血如意。

夜錦衣微微攤開手,任血如意的粉末從自己掌心流逝,眼裡的情緒令人看不分明,像是在跟什麼道別。

爹啊,原諒孩兒。夜錦衣在心底默默嘆息。

鶴半月正欣賞著手裡那株依然傲然盛開寒氣外泄的冰蓮,便看到夜錦衣將那血如意毀了。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他抬頭看向夜錦衣,才搖搖頭嘆息道:「可惜我沒有你這樣一個孝順的好兒子。」

「老夥計,有個孝順閨女還不知足。」虛弱無力卻底氣猶在的聲音突然響起。

夜錦衣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心跳驀地漏了一拍,猛地轉身,便看到榻上的任嘯決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正看著自己,便慌忙奔過去半跪在床前,握住任嘯決的手:「義父。」

「夜兒。」任嘯決的手微微用些力,像是要回應夜錦衣,。

雖然力氣微弱,但夜錦衣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地到,他一直懸在胸口的大石終於落地,此時他覺得無比心安。

「莊主。」容翎和鶴半月見任嘯決醒了,都走近榻旁,想要確認任嘯決已安然無恙。

「我沒事。」任嘯決掙扎著想要坐起身,夜錦衣和容翎慌忙扶起他,讓他倚在背後的棉被上,好坐的舒服些。

鶴半月也坐上前,手搭在任嘯決的手腕上,許久后才捋著鬍子微微點了點頭,「毒是解了,但還是要好好調養。」

夜錦衣看著任嘯決,突然退後一步跪在榻前,聲音低沉:「既然義父已醒,請義父責罰下毒之人,給眾人一個交代。」

任嘯決看著跪在地上的夜錦衣,面色沉重,並沒有開口,似是在盤算著什麼。

鶴半月看著夜錦衣,想起當日莊上眾人對他的懷疑和詰難,也忍不住開口向任嘯決提議:「是啊,少莊主為了這件事受了不少委屈。」

但任嘯決和容翎卻默默對視一眼,像是在思慮著什麼,半響不說話。

最終還是容翎走上前一步,看著夜錦衣,探究地問:「那夜兒覺得,下毒之人是誰呢?」

任嘯決也緊緊地盯著夜錦衣,他在等夜錦衣的回答。

這件事,他也想要一個合理的答案,至於這個答案,是不是正確的,並不重要。

夜錦衣抬起頭,看了一眼容翎,又將目光定在任嘯決臉上,沒有絲毫猶豫地,帶著不容置疑的口氣開口:「是夜兒研習奇毒,一時大意讓義父誤服,請義父責罰。」

聽到這話,容翎的眉頭緊緊皺住,回頭看著任嘯決。

任嘯決卻微微閉上眼睛,口氣異常冰冷:「去正殿外領一百鞭。」

鶴半月聽到這話,忙焦急地走上前替夜錦衣求情:「錦衣他是無意犯下過錯,況且錦衣······」

「謝義父。」夜錦衣生生打斷鶴半月的話,站起身朝任嘯決深深一拜,轉身走出房門。

鶴半月見狀,無奈地看了任嘯決和容翎一眼,見他們沒有改變主意的意思,也緊緊地追著夜錦衣出去。

等到房間里只剩任嘯決和容翎,任嘯決才睜開眼睛,面色越來越沉重,若有所思。

容翎看向門口的方向,又回頭看了看沉默的任嘯決,才緩緩開口:「這其中的利害,夜兒心裡看得分明。」

「為難他了。」任嘯決嘆口氣,話語中儘是無奈。

他知道夜錦衣一向心思縝密,此番言論無非是在替人頂罪,為了不讓任嘯決做出艱難的抉擇罷了。

他又閉上眼睛,對著容翎揚手示意:「你去看著吧。」

容翎點點頭,大步朝房門外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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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衣晝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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