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決戰時刻
猶豫了片刻,瓦西里斯特說道:「你們各留五個百人隊向中軍靠攏,作為總預備隊。」
「那我們就各自只有一千五百多人能參與到決戰中了。」華萊面有難色。
「是啊,少了三分之一的人,要完成預定的穿插任務就……」奧特米亞一邊說一邊看向瓦西里斯特身邊的王子殿下。
作為乙級軍團,不僅兵員素質和裝備會差一個檔次,滿員人數也比甲級軍團少了三分之一,只有區區兩千多人。
「這是命令!」瓦西里斯特的聲音斬釘截鐵。
「如您所願!」兩位軍團長稍一愕然,便異口同聲地接受了命令,只是在勒轉馬頭各奔東西時相互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不屑眼神。
「將軍閣下,你到底是在擔心什麼?」戈爾登注視著瓦西里斯特,微有些不悅。
「王子殿下,我只是忠於自己內心的直覺,這種直覺是幾十年在戰場上廝殺積累起來的,曾經無數次挽救過我的軍團。我不想辜負這種直覺,即使它可能只是多餘的擔心。」瓦西里斯特語氣堅定。
「我尊重您的直覺。」戈爾登遲疑片刻後點了點頭,神色中卻依然有些不以為然,卻也不再多說些什麼。
瓦西里斯特的視線從王子身上收回,重新投向了前方的戰場,目光變得銳利起來。
不一樣的號角聲響徹了整個戰場,高歌和陣前的所有散兵都收到了號聲中的命令,開始緩緩地向軍陣兩邊且戰且退,陣門洞開。
感覺到身前的阻力驟然一輕,突破了散兵線的蠻兵們興奮地哇哇直叫,拚命向前擁。
但他們很快就傻眼了,在他們的眼前,出現了一堵由無數槍尖組成的銅牆鐵壁。
作為軍陣的中堅,一千多名長槍兵排成前後六列的密集隊型,前四排戰士將各自手中長達六米的長槍伸向前方,在軍陣正面組成了不可逾越的死亡槍林。
這種長得離譜的長槍是簇岳公國軍隊的特產,除了是作戰的利器,它也非常適合簇岳公國的特殊地形,是行軍時的寶貝。
在槍尖與槍身結合處,有一個小小的鐵鉤,作戰時,可以用來將騎士從馬上鉤拉下來。
而在槍柄的尾端,則連著一個小小的圓環,只要用一把槍的鐵鉤鉤住另一把槍的尾環,兩把槍就連在了一起。
數十支這樣的長槍連在一起,就成了一根長長的繩索,可以讓戰士們沿著它爬下萬丈懸崖,在簇岳公國這樣一個多山的國度,這一點實在是太有用了。
蠻族中向來不缺悍不怕死的二愣子,稍一遲滯后,他們紛紛嚎叫著撲入槍林,想用手中的兵器撥開面前的槍頭,突入到槍兵的近身處。
但每一位進攻者都會同時受到至少四枝毒蛇一般的長槍刺殺,全方位,無死角。
很快,這些勇士都成為了長槍上串著的蜢蚱,身上一溜血窟窿。
再悍不畏死,也不想作無謂的犧牲,受阻於長槍陣的蠻兵們開始紛紛後退,先拉開一些距離,再用弓箭和投槍射開缺口,在這種情況下這是最明智的做法。
但他們很快發現,後撤變得非常艱難,人與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擠,幾乎都無法揮舞手中的兵器了。
不知何時起,赤色木棉軍團和銅拳軍團一左一右,開始沿著兩條河岸向出城的蠻兵側後方挺進,並緩緩地相向收攏,就像一個慢慢合圍的巨型口袋,將蠻兵往前面和中間趕。
不得不說,蠻兵在個體戰鬥力上的確優於王國兵,但在大型會戰中陣形的運用上,兩者完全不是一個等量級的。
總攻的號角聲響徹了整片戰場,號聲中充滿了濤天的殺氣。
決戰的鼓聲如雷般擂響,將每個戰士體內的血液震得沸騰。
「決戰!」
「決戰!」
「決戰!」
軍官在喊,士兵在叫,個個聲嘶力竭,一邊喊叫,一邊瘋狂地開始向敵人作決死的逆襲。
與此同時,長槍陣應聲而動,開始向前無情地挺進,一步一喝,一步一刺,一步一殺。
擠成一團的蠻兵眼睜睜看著自己被長槍洞穿身體,卻除了慘叫外完全措手無策。
戰鬥變成了一場屠殺。
勝利的天平已經開始了劇烈的傾斜。
只要將這些蠻兵合圍消滅,薇山城順勢可取。
瓦西里斯特終於暗暗舒了一口氣。
就在這時,他忽然感覺到了一絲異樣的騷動,他本能地轉動著腦袋,試圖確定騷動發生的方向。
這一下,周圍的人都感覺到了異狀,騷動就發生在後方大營的方向。
兩裡外,便是赤色木棉軍團與銅拳軍團昨日紮下的大營,此時,營中卻開始處處冒出濃煙和火光,隱隱的還可以聽見廝殺的聲音,越來越大。
甚至還可以看到,有留守的士兵正三三兩兩地衝出大營,向這邊狂奔而來,似乎被某種巨大的恐懼驅使著。
「將軍閣下,是敵人,是敵人在襲擊我們的大營。事實證明您的直覺非常的正確。」戈爾登王子臉上再無一絲不以為然的神情。
「王子殿下,將軍閣下,讓我帶領總預備隊去增援大營吧。」佛郎西斯大聲請命。
戈爾登王子看向了瓦西里斯特。
「總預備隊……不動。」瓦西里斯特平靜地吐出這幾個字。
「為什麼?如果敵人突破了大營,將直接對我們進行兩面夾擊!您留下總預備隊,不就是為了應對像現在這樣的情況嗎?」爾登王子不解。
瓦西里斯特的聲音無比堅定:「雖然我現在嚴重懷疑赤色木棉和銅拳並沒有像他們說的那樣仔細地搜索了周邊二十里,但肯定也進行過常規的查探。要想在這種情況下在附近埋伏下一支人數眾多的大軍,幾乎是不可能的。我判斷,這肯定是一支由敵軍精銳組成的小部隊,試圖在決戰最緊張的時刻擾亂我們的軍心。」
「所以,現在的關鍵還在我們的正面,這才是主戰場。我們和敵軍,就像兩頭四角死死相抵的公牛,這個時候,誰出現一絲猶豫,便會被對手掀翻在地。在這個節骨眼上,有一隻老鼠乘機跳出來咬我們的尾巴。那就讓它咬吧,等我們全力頂翻了身前的公牛,轉身一蹄子就能將它踩成肉泥。」
「正因為這樣,在這個時候,中軍不能輕舉妄動,只要中軍不動,戰局就能穩住。否則,就正中了敵人的奸計。」瓦西里斯特最後補充道。
「那大本營,就不管它了?」戈爾登問。
「當然不是。」瓦西里斯特搖搖手,大聲下達命令:「潘多尼、洛卡萊達,你們各領一隊斥候,去把大營的情況查探清楚。還有,用馬鞭告訴那些逃兵,馬上回去戰鬥,如果不從,當場處決。」
「是!軍團長。」兩小隊精銳的騎兵應聲而動,揮舞著長長的馬刀,迎著潰兵,向大營方向疾馳而去。
大營方向,忽然傳來低沉,卻極具穿透力的號角聲,那是蠻族特有的大角號,用巨盤羊的羊角製成。
在殺聲震天的主戰場上,忽然有蠻兵首領大喊:「是大角號,我們的援兵到了!」
「看,有煙,我們的人正在攻擊他們的後方!」又有蠻人指著遠處大呼。
「勇士們!反擊,讓這些中原豬嘗嘗我們蠻族勇士的厲害!」
蠻兵們瘋狂鼓噪起來,士氣大振。
而就在這個時候,蠻軍陣線中忽然有十幾道各色的光波激蕩而起,他們居然還隱藏了這麼多的圖騰勇士,在這個關鍵時刻,同時發難了。
圖騰附體后的圖騰勇士馬上改變了戰局,他們像一把把尖刀,反切進了金獅鷲的長槍陣中,鋒利的長槍對他們的威脅甚少,紛紛折斷。
蠻軍開始反擊了。
而金獅鷲的戰士也紛紛發現了自己後方的異變,心神一亂,戰線便開始混亂起來。
但很快,便有軍官厲聲呼喝:「穩住!中軍沒動,軍旗沒動,軍團長沒動!」
不用再多解釋什麼了,這些都沒動,說明沒什麼好擔心的,就算後方有危機,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危機。
久經戰陣,訓練有素的金獅鷲軍團的戰士們很快便鎮定了下來,混亂的戰線也慢慢地穩定了下來。
但在金獅鷲軍團的左右兩側,赤色木棉和銅拳軍團卻沒能從混亂中恢復過來,他們被蠻軍的這一波反擊先後擊破,驚惶失措的士兵潮水般退了下來。
金獅鷲軍團的左右兩翼完全暴露。
退守左翼的游擊第一聯隊開始接敵,高歌也再一次投入了戰鬥。
軍團旗下,一名騎馬的斥候拍馬而至,韁繩一勒,座騎嘶鳴著立起兩隻前蹄。
騎手卻不等坐騎前蹄落地,便氣喘吁吁地大聲報告:「軍團長,來犯之敵約有五百人,他們……他們還驅使著十幾頭魔獸!」
「我已經看見了。」瓦西里斯特注視著遠處的大營,面沉如水。
可以看到,大營中,已經開始出現一些可怕的身影。
比戰馬還大,周身噴發著火焰的黑炎豹;體量堪比一頭大象,吼叫的音波可以掀飛一溜帳蓬的雷音戰熊……
這些可怕的身影,正在橫掃大營,無情地撲殺留守的戰士。
「這些是被蠻人捕捉的魔獸,他們有一種秘法,可以驅使魔獸,並使它們發狂。」佛郎西斯臉色冷峻。
「五百名蠻人,十幾頭魔獸,事先居然沒被發現。必須有人為此上軍事法庭。」瓦西里斯特的臉色陰沉得可怕。
「我答應您,一定會追究此事,那現在應該怎麼辦?」戈爾登王子有些不安。
「現在,是動用總預備隊的時候了。」瓦西里斯特在馬上挺直了本就筆挺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