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魔法顯威
「讓我去吧。沒有誰比我更了解魔獸了。我曾在大競技場獵殺過數十頭魔獸,我知道怎麼對付它們。」佛郎西斯依然表情冷峻,語氣卻十分熱切。
戈爾登王子臉上流露出一絲踟躕,卻馬上恢復了堅定:「將軍閣下,讓佛郎西斯負責這次行動吧。」
瓦西里斯特只沉吟了短短一瞬,便下達了命令:「佛郎西斯少校,我命令你率領總預備隊出擊。殺死所有襲擊大營的敵人,無論它是魔獸,還是蠻人。」
「我會讓他們流盡最後一滴血!或者流盡我的最後一滴血!!」佛郎西斯重重地用拳擊打著自己的胸膛。
「把御林軍也帶上。」戈爾登說道。
「不用了,王子殿下的安全比任何東西都更重要。」佛郎西斯擰轉馬頭,振臂高呼:「總預備隊,隨我出擊!」
軍團旗下,一下子變得空蕩蕩起來,除了戈爾登王子、瓦西里斯特軍團長、兩位魔法師,還有就是軍團部的參謀們,以及一個大隊的御林軍和一個大隊的軍團長衛隊。
前方和後方,都是驚天動地的喊殺聲。
「將軍閣下,接下來要做什麼?」戈爾登王子問。
「現在,什麼都不用做,也什麼都做不了。」瓦西里斯特依然在馬上坐得筆直,「戰爭就像是賭博,部隊就是指揮官手中的籌碼。既然最後一塊籌碼都已經扔到了牌桌上。那賭徒還能做些什麼呢!也許能做的只有向主神禱告了。」
「主神永遠站在我們一方。」戈爾登道。
「也許吧!」瓦西里斯特微微點頭,忽然像想起了什麼,「啊!除了禱告,我這個賭徒還有一件事可以做,就是在開牌前為自己吶喊助威。」
「嗯?」戈爾登疑惑地揚了揚好看的眉毛。
瓦西里斯特並不解釋,只是伸出手,對他的勤務兵說道:「把我的金號拿來。」
一把金光閃閃的號角遞到了瓦西里斯特手中,這把號角的材質、造型都大異於普通的軍號,一看就不是凡物。
「三十年前,我剛參軍時,是一名號手。」瓦西里斯特一邊將金色的號角湊到嘴邊,一邊這樣向王子解釋道。
接著,他的周身湧現出濃郁的淡綠色光芒,光芒之盛,較之大斗師佛郎西斯騎士,也絲毫不遜色。
高歌受傷了。
在砍下第五名蠻兵的腦袋時,他也被對手的短劍刺中了左肩。
但高歌卻絲毫感覺不到疼痛,只是覺得麻麻的,熱熱的,濕濕的。
受傷卻意外地使高歌拋卻了最後一絲對戰鬥的怯意,他感覺到這個傷口,讓他徹底變成了一個老兵。
格擋、衝撞、劈砍、刺殺,高歌像一個老兵那樣戰鬥著,越來越老練。
忽然,一陣嘹亮的軍號聲掠過膠著的戰場,難以形容這聲音的奇妙,明明來自於遠方,卻似乎就在每位戰士的耳邊吹響。
高歌感覺到,在這陣號聲的鎮壓下,身邊震天響的喊殺聲似乎都消失了,耳邊只剩下這直抵靈魂深處的激越號聲。
疲勞和恐懼被這陣陣號聲吹散,心頭只剩下無限的堅定和火山般噴發的勇氣。
「是金號聲,是只有軍團長才能吹響的金號聲!」
「是軍團長在號召我們。」
「軍團長在為我們助威!」
「為了軍團長,為了金獅鷲,衝鋒!」
「衝鋒!撕碎敵人的防線!」
如驟起的大風吹過悶燒已久的火堆,戰意如烈焰般重新騰空而起,發出爆燃的呼嘯。
膠著已久的戰線開始向著薇山城移動,一旦開始便無法再被遏制。
軍旗下,戈爾登望著身前那個正用盡全力吹響軍號的身影,回頭對身邊兩位一身灰色法袍的魔法師說道:「兩位大師,有勞你們了。」
「如果我們出手耗盡了魔力,有危機出現時怎麼辦?」那位白鬍子的老魔法師啞著聲音問。
「是啊,這次王室雇傭我們,是為了保護王子殿下您的安全,我們應該時刻牢記這一點。」另一位中年魔法師補充道。
「我想,儘快擊敗敵人,就是對我最好的保護。」戈爾登語氣平靜卻堅定,「我記得在出發時希曼大魔導師曾說過,我的命令就是他的意願。」
兩位魔法師對視了一眼,無奈地低頭以手撫胸,說道:「如您所願。」
說罷,他們的口中開始無聲地誦念起什麼來,神情專註而神聖,彷彿正在召喚著什麼。
神秘空間中,一種磅礴的力量正被喚醒。
不知不覺間,高歌分隊已經沖在了戰線的最前方,他已經忘了自己到底殺死了多少名蠻兵,也不知道自己受了多少處傷,從刀身上流下的敵人的血浸透了刀柄,揮舞起來直打滑。
忽然,高歌感覺到大地輕輕搖晃起來,一個踉蹌,幾乎沒站穩。
難道是體力透支過度,脫力所致的錯覺。
但下一個瞬間,高歌就知道這並非什麼錯覺。
在高歌面前十步外,在蠻軍的戰線中央,大地忽然發出可怕的爆鳴,如同埋在地下的成噸炸藥忽然被引爆,一大片泥土衝天而起,漫天塵土中到處是蠻兵們凄厲的慘叫。
戰場上的風很大,塵土散處,高歌看見了恐怖的一幕,在他眼前,左右寬百米,深十米的範圍內,無數由土石生成,一人多高的突刺如林般出現。
在這個範圍內,所有的蠻兵至少都被幾根地突刺貫穿身軀,像串在木簽子上的蚱蜢,哀號著,抽搐著,流血著。
「是魔法!是我們的魔法師出手了!」有人反應過來,歡呼。
這是高歌第一次看到這個世界最強大和神秘的力量,魔法的力量。
地突刺,土系魔法,魔導師以上方能召喚。
下一個瞬間,看似堅如鐵石的地突刺轟然潰散,化為一片粉塵,渾身血窟窿的蠻兵成群落地。
就像被鐮刀掃過的麥田,在這一區域里,已無一人站立,蠻兵的戰線忽然缺了一大塊。
緊接著,高歌忽然感覺到頭頂上一陣刺痛,那是一種被高溫灼痛的感覺。
空氣中,開始有大團大團的火星明滅,並在一息后凝聚成大片大片的火雲,而火雲又互相盤旋糾纏,在一息后化為一個衝天而起的龍捲,由火焰形成的火龍捲。
火龍捲數人合圍粗,就在高歌眼前生成,灼眼的火浪撲面而來,讓他無法呼吸。
熾熱之下,隨著一陣「吱吱」的輕響,他兩鬢的細發化為灰燼,一陣焦臭味,果露在外的皮膚迅速失水,針扎般刺痛。
火龍捲甫一生成,便挾著風雷之聲向蠻軍陣線深處犁掃而去,所過之處,地面被灼成焦黑色,留下一條燃著火,冒著煙的恐怖之路。
在這條恐怖之路上,一片鬼哭狼嚎,赤身上陣的蠻兵只要被火龍捲波及,便在瞬間成為一塊掙扎哀號的烤肉,並很快化為一坨焦炭。
蠻軍的陣線終於崩潰了,再英勇的戰士也無法對抗天地的力量,他們如退下去的洪水,向薇山城倒卷而去。
「頂住!他們沒辦法一直施放魔法,頂住!」蠻軍首領們的呼喊聲如投在洪水中的石塊,激不起任何水花。
游擊第一聯隊在聯隊旗的指引下,首先開始了衝鋒。
「萬歲!」
「萬歲!」
「萬歲!」
戰士們呼喊著,跳躍著,緊緊追隨著自己的聯隊旗,沿著火龍捲犁開的路,奮勇前進。
金獅鷲軍團沸騰了,各聯隊爭先恐後,都開始了萬歲衝鋒。
率先將軍旗插上敵人的城頭,是一種無上的榮耀,現在,是爭奪這份榮耀的時刻了!
但要奪取這份榮耀,也意味著巨大的風險,軍旗手,永遠是敵人重點關照的對象。
衝鋒中,一枝不知從哪裡飛來的羽箭猛然貫穿了軍旗手的脖子,他像有些不甘心似的,踉蹌著又沖了幾步,終於不支,軍旗柱地,緩緩倒下。
另一名勇士毫不猶豫地接過了軍旗,但他只衝出兩步,便被一名重傷倒地裝死的蠻兵刺穿了小腹。
第三名勇士飛身上前接力般重新擎旗前進,卻只衝了十步,便被一名回身反撲的蠻兵攔腰砍斷。
……
薇山城越來越近。
潰退的蠻兵擁擠在唯一的城門口,你爭我奪,都想先逃入城中,卻擠成了一坨。
後面的蠻兵也顧不了這麼多了,紛紛抬起之前敵人攻城用的長梯架上了城頭,爭搶著往上爬。
沒搶到梯子的蠻兵開始做困獸之鬥。
在城下,金獅鷲軍團受到了敵人最後一次有力的抵抗。
當眼前又一名旗手倒下,高歌才赫然發現,自己成了離聯隊旗最近的人。
斷成兩截的旗手向高歌伸出滿是鮮血的手,高歌這才發現,居然是西爾曼,那位曾灌他酒的軍官。
西爾曼似乎用盡了最後一點力氣,將軍旗遞向高歌,嘴裡發出含糊卻急切的聲音:「高歌……准尉,今天,你證明了自己的……英勇。我為昨天的愚蠢舉動感到……萬分羞愧。請你……請你原諒我!請你將它插上……插上城頭。」
「你是一名勇士,我原諒你西爾曼,我也答應你的請求。」高歌緊緊握住軍旗的旗槍,在風中,軍旗的流蘇掃過他的臉,臉上寫滿莊重。
西爾曼在釋然中流盡了最後一滴血。
坡頂上遍地的屍首,少女殘破的身軀,西爾曼捧著軍旗的血手……最後都化成了高歌眼中的決然和勇氣。
但不知為什麼,最後閃過他心頭的,卻是那位絕美蠻女驟然聽到自己命運時抬頭一瞥間流露出的那種驚慌、絕望和深深的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