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章 威脅什麼
看到迅速趕過來的錦衣衛身影,梁輝心思狠狠扯動了一下,他當機立斷道:「擒住這個人!」
他指的自然是荊無常,抓住這個逃跑十年的錦衣衛重犯,他的一切罪名都可以「洗清」了。
一時間九名趕過來的錦衣衛惡虎一樣撲向荊無常,說時遲那時快,荊無常腳下一溜,橫刀就掃了出去。
梁輝看見荊無常抬起血紅的眼,對他冷笑了一下,接著荊無常探手入懷中,直接彈出了兩枚黑色圓球,圓球落地后,如爆炸一樣的白煙騰空瀰漫。
哪怕近在咫尺,也看不清人在哪裡。
霧氣中,再聽到荊無常聲音的時候,已經明顯遙遠了:「梁輝,老天爺總算是睜眼的,讓你等到今天的報應。」
梁輝啐罵了一聲,臉色難看卻知道此時不宜多留,而且就算要追荊無常很可能又是一場互相拉鋸的長時間遊戲。
他寒著臉對那九個錦衣衛說道:「馬上回皇極寺!」
梁輝終於得以脫身帶著手下的錦衣衛火急火燎趕了回去,可是一進寺廟,就發現已經遲了。通往祭台的路上,禁軍和錦衣衛密密麻麻跪了一地,祭台周圍的幕布已經撤了,梁帝和皇后就坐在高檯子上,梁帝的手死死抓著椅子扶手,都已經憤怒扭曲的變了形。
「司徒雪衣,這就是你告訴朕讓朕把錦衣衛跟禁軍都交給你調配的後果!?」梁帝怒極了就笑,指著司徒雪衣恨的像是要灼穿了他。
司徒雪衣像一尊安靜的雕塑,在那裡任由梁帝的謾罵。
梁輝心裡一緊,他跟幾個錦衣衛的出現,簡直像是闖入刑場的靶子。
寺廟中遍地的狼藉已經讓人足夠觸目驚心。皇后也是沉默不語。張統領現在反而站在梁帝最近的地方,一副保護的架勢,甚至許良還帶著幾個禁軍把祭台入口守住。
梁輝直挺挺跪下去,喉嚨動了動,已經無話可以說:「屬下參見陛下……」
「梁輝、你還敢出現在朕的面前?!」梁帝怒極了,要非親眼見到,剛才在一團亂局的時候,平素最能依靠的錦衣衛竟然像是一團散沙,被幾個蒙面人衝擊的潰散不堪,而張統領和許良等這些禁軍,真是拼了命護住了祭台,等到逼走了蒙面人以後,梁帝再一問,才得知所謂的錦衣衛指揮使大人,竟然不知何時離開了皇極寺,還帶走了錦衣衛之中最精銳高手。
身為一個皇帝,梁帝要氣瘋了。
梁輝知道自己說什麼都沒有用,兩腿僵硬膝蓋發涼,這一下是正撞在槍口上。
旁邊,司徒雪衣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他,全體錦衣衛都是噤若寒蟬之中。
那九個出去的錦衣衛此刻也是這樣心想的,他們紛紛跪在梁輝的左右,僵硬地低著頭等候梁帝發落。
都知道這次不能善了,必然不能善了。
皇帝猛拍扶手質問:「你們為什麼離開皇極寺、給朕交代清楚!」
帝王的惱怒這次已經不是隨便就可以平息的了,尤其見到那幾個不約而同下跪、一言不發的錦衣衛,梁帝更覺得眼底有刺,這群錦衣衛的表現,好像跟隨的只是梁輝一個人,而不是他這個皇帝一樣。於是這一念閃過,梁帝盛怒之中,已經顧不了什麼。
至於那個門口看見梁輝離開,又來傳信的那個錦衣衛,此刻跪在人群里,更瑟瑟發抖一聲也不敢說。
還是有一個錦衣衛扛不住,磕頭在地上交代了:「啟稟陛下,是屬下們……聽到了梁大人在護春河遇險的消息,所以才會貿然前去營救……」
其他幾個錦衣衛也都不發一言,似乎都選擇默認。
因為時值此刻,他們知道也覺得自己是在救人,可當看到皇極寺中狀況之時,他們才發現錯的離譜。
梁帝一臉不可思議:「護春河?遇險?你們再說一次?是去營救誰?」
聽起來梁帝是在問,實際上懂的人都明白帝王已到了暴怒的邊緣。
梁輝膝行幾步,頭咚咚磕在地上:「屬下……該死!」
梁帝手邊沒有別的能動的東西,他忽然抬起手,取下了手上的墨玉扳指,直直砸向了梁輝。墨玉扳指是用古玉做的,周圍鑲了玄金,很有份量,加上樑輝剛才膝行幾步,跪的很近,這扳指正中砸在他額角邊,竟是登時頭破血流!
錦衣衛跟地上跪著的所有人都嘩然,帝王尖銳的大罵已經霹靂啪啦響徹耳中:「真是好大膽子賤人!居然敢讓錦衣衛去營救你!你是個什麼樣的一條狗、你的狗命還比朕的值錢嗎?!」
皇極寺內大亂,梁帝跟皇后都受到了極大驚嚇,這種關鍵時刻錦衣衛高手和精銳都不在,一問之下居然說都去「救」梁輝了?
梁帝覺得皇室的臉面受到侮辱,更是被一條狗給踹了。他養的錦衣衛!他養的為皇家賣命犧牲的錦衣衛!不是他梁輝的錦衣衛!
梁帝幾乎控制不住自己,還是距離他最近的張統領,見狀斗膽上前了一步,低聲說道:「陛下請息怒!梁大人……梁輝和錦衣衛犯這種大錯,陛下自然不該原諒。但首要的還是陛下保重身體,而且現在畢竟還是身在寺廟中、陛下,不宜動大刑。」
要依梁帝現在的情緒,他能就地用刀、直接把梁輝和錦衣衛活剮了,雖然這樣都未必解開他的怒氣。
張統領的一番話簡直及時,把梁帝從盛怒失去理智的邊緣,給直接拉了回來。
梁帝的臉色慢慢由崩裂癒合,恢復到寒霜的硬冷。剛才護駕的時候,張統領和禁軍絕對是奮不顧身,自始至終也沒讓蒙面人靠近祭台一步。
這幾乎瞬間讓梁帝認清了,所以梁帝對張統領難得露出一絲和顏悅色:「禁軍今天都辛苦了,回宮后,朕一定會好好嘉獎。」
張統領立刻說道:「禁軍護衛朝堂,保護陛下份屬應當,不敢領賞。」
梁帝更覺得激賞,梁帝更覺得激賞,至於之前張統領,和禁軍許良私自與漁女私相授受的事,在現在看來簡直不值一提了。
可是當他的目光瞥向一邊錦衣衛的時候,幾乎瞬間又噴出火來。趁著沒有再次失去理智,梁帝斷然下令回宮。
梁帝的臉扭向旁邊的司徒雪衣:「司徒雪衣,你和你的錦衣衛,回宮之後都給朕滾吧!」
不能為皇家效力的東西,吃裡扒外的狗,留著有何用。
司徒雪衣表面一直無表情,只是在聽了這句明顯打發蒼蠅的話,他放在身側的手漸漸蜷了起來。目光陰沉地掃向梁輝。
從來沒有想到,養的這條狗,會有一天是跳起來咬他致命一口的人。
皇極寺是皇家寺廟,遭此變故幾乎等同皇宮被入侵一樣,所以離開前,梁帝親自安慰了住持方丈,並再三保證一定給皇極寺一個交代。
這次事情最慶幸的地方就是寺廟中,並沒有僧人受傷,禁軍中有好些傷勢重的,幸好也不致命。
但就算這樣也真是一副殘兵敗將的樣子,堂堂皇城守衛軍何曾這麼丟人和狼狽過。
禁軍有多丟人,間接會表明背後的帝王有多顏面大損。
——
方隱站在街上,親眼看著梁帝的車架回宮,浩浩蕩蕩的行軍,周圍全部都是禁軍在護送。
而錦衣衛的影子幾乎見不到,但在隊伍的尾巴里,梁輝和一眾錦衣衛,都被三五個禁軍冷眼看著前行。
方隱嘴角一勾,等車隊徹底消失,才轉過一個方向,回到綢緞莊去。
任務完成的竟然一切都如此圓滿,方隱腳步都有點飄,因為完美的不敢置信。方隱經歷這次才真正算體會到了,原來這真是夙夜公子的手段。環環相扣,沒有一處沒有算到,沒有一個人物被浪費。
他潛入皇極寺,荊無常堵住梁輝,龍安鏢局的兄弟去祭台鬧事,他們這些本來沒那麼大能量的人,被夙夜捆在一起,用到了極致。
飄然心情持續進入到綢緞莊,他沒有發現事先應該等在這裡的孔玲瓏和其他人。
方隱慢慢抬頭看著綢緞莊的門楣,在夕陽之下一時凝立住了。
——
皇城街道上永平樓內,玉兒一臉死灰之色:「小姐,小姐不見了。」
雅間裡面空無一人,真是大白天就見鬼一樣。
茯苓不死心,在屋子裡拚命轉來轉去,她們都是看著小姐在屋裡的,不可能、也沒有看見小姐離開過啊。
最臉色慘白的是駱從容,他先揮開茯苓與玉兒,自己踏步進去雅間,片刻后在一個角落裡,他一刀捅下去,破壞了一道暗門。
看到了暗門之後,兩個丫鬟都傻在那裡。
暗門,怎麼又會有暗門?
駱從容臉色鐵青,終於明白他們今天是中了什麼連環套。玉兒跟茯苓此時想的都是一件事情,之前她們才利用一家酒樓里的這種角門,幫助荊無常和趙娘見了一面,並算計了錦衣衛。
沒有想到,沒有想到今天她們的小姐竟然也是「消失」在這種門裡面!?
玉兒一下急的掉了眼淚:「怎麼會這樣,為什麼小姐……」
這計劃里唯一的疏漏,就是誰也沒想到,孔玲瓏會自己離開。
到現在他們三個都能明白了,今天的一切不是別人神通廣大地設計他們,而是一步步都是孔玲瓏想好的。
來皇城街道這種最安全的地方,選擇最大的酒樓,雅間是駱從容親自選的,人是他們幾雙眼睛親自看著進去的,從頭至尾,沒有留給他們一絲懷疑的可能。
於是孔玲瓏就這麼「眾目睽睽」,和她要見的那位「夫人」一起不翼而飛了。
玉兒這時含著淚看向駱從容:「駱公子,你想想辦法。」
駱從容此時心緒根本就是難堪加憤怒,在確定眼前局面以後,他就說道:「我沒有辦法,去稟報少主。」
茯苓這時勉強打起了精神:「小姐不會無緣無故欺騙我們,今天那個『夫人』是問題關鍵。小姐也一定有不得不離開的理由,也許是受了脅迫。」
那女子自始至終沒有露面,現在想起實在很可疑。
玉兒顫聲:「可是有什麼能脅迫小姐的?」
孔玲瓏性情疏淡,做生意都沒有對人退讓過,用威脅讓她屈服的事幾乎不可能有。而且這三天來孔玲瓏一直沒有離開過她們身邊,更沒有表現出異常。
她們都是小姐身旁最信任的人,小姐怎麼可能會有事連她們都瞞著?
越想好像越渺茫,就在玉兒都要陷入絕望時,茯苓害怕地說了一句:「不是的,還有一件事能威脅得了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