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章 咎由自取
孔玲瓏坐著帶有孔家家徽的馬車去鄰縣鄴城的事情,又在咸陽城傳開了,現在孔小姐的一舉一動都好像被有心人盯著一樣,任何事都能熱議成為談資。
眾人都在猜測孔小姐去鄰縣做什麼,猜的不亦樂乎。
可是就有人不樂意了,這咸陽城的縣太爺王大人也是滿頭黑線,他也收到了孔玲瓏送來的銀兩和書信,可是鄴城那邊大張旗鼓,搶了先機抓住了人,這讓咸陽的縣太爺覺得格外沒面子。
尤其是,孔家還是他咸陽地界的大戶。
牽扯到鹽商案子,原本這位縣太爺也是推了一把不想管,沒想到孔玲瓏倒是先把鄴城那邊收買了。
「該死的老狐狸李守正……」縣太爺罵著鄴城的縣令李大人。
這要是傳出去,孔家生意出了事,孔玲瓏找上了鄰縣的縣太爺主持公道,他這個本縣的倒是不聞不問,以孔玲瓏現在在百姓中的人氣,怕是他這個縣太爺都要被嫌棄幾分。
想到這裡,縣太爺怎麼能不吹鬍子瞪眼生悶氣。
不行,這王大人心裡一想,鄴城那邊已經做出了表率,他裝也要裝出個樣子來,否則這九年任期一滿,他拿不出半點功績不說,要是還在百姓口中不落好,業績考評的時候他如何交代?
九年任期滿,要麼升遷要麼左遷,他已經是七品芝麻官,再左遷一次,不是要了他老命。
「來人!」縣太爺王大人立刻喊了一嗓子。
差役過來聽候吩咐:「有何吩咐大人?」
王大人一吹鬍子:「你馬上派人去一趟孔家,就說本縣打算全力協助她壓制水窛,奪回被劫持的運鹽船,再把縣裡的人手都派到水道那邊去,也找幾個人對那群水窛放話,就說本縣為了維持治安,對劫道之事再不姑息,他們識相的,趁早把洗劫的物資都主動放回來!」
所謂喊話,要的就是一個氣勢,至於能不能做到,先往後面擺。王大人自覺輸了一城,所以在喊話的內容上加了狠料,大有準備率領官兵,和水窛死磕到底的決心。
差役聽聞立刻就去辦了,所謂聞弦歌知雅意,他們縣太爺的想法做手下的自然得領會。
於是不過一日光景,先有鄴城抓了水窛,再有放話放船換人,現在咸陽的官兵都派出去了,儼然一派官威嚴整。
劉阿四劫水道劫了近十年,那些官府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幾時受過這種窩囊氣。他更對孔耀光發難,這件事孔耀光必須出面處理,否則以後他劉阿四和孔耀光井水不犯河水,再無恩義可言。
孔耀光氣的咬牙切齒,臉都變了形,他都這樣沉不住氣,孔維就更不敢說什麼了。
虧得孔耀光之前還一副萬事皆在握,不脫離掌控的老辣樣子,說他一出手,那個初出茅廬的黃毛丫頭孔玲瓏只有認栽的份。
現在倒看來,人孔玲瓏不僅沒認栽,還讓周圍的人都栽了。
這話孔維哪裡敢說,只是挨不住心裡打鼓,那可是真金白銀的七千兩黃金啊……如果事情沒有按照事前設定的方向走,難道他真的要自己賠掉這筆錢?
想想就肉痛。
孔耀光馬上指著孔維說道:「你,馬上傳書給劉阿四,就說我再讓他一船,權送給他,讓他換回他那位熊三兄弟。」
這得是咬碎了多少牙才做出的讓步,要知道,一船鹽就是萬兩黃金,孔耀光怎麼捨得割肉。
孔維忍了忍,也不想這時候惹了孔耀光不快,可該說的話還是要說:「三兄,要是早一天這樣決定還好,現在咸陽縣太爺,已經派了大把官兵,就守在水道旁邊,我們這時候有任何風吹草動,都會被官兵逮個正著。」
看來孔耀光真的是氣糊塗了,竟然連這一點都給忘了。
孔耀光果然噎了一下,現在原來已經不是他讓不讓一船貨的問題了,而是即便他想自己為劉阿四齣這一船鹽,以現在水道那邊的緊俏,根本就不可能明目張胆的送一船鹽過去,還不被人發覺。
孔玲瓏,孔玲瓏……
孔耀光覺得眼前一翻,事物都花了起來,那賤丫頭難道早已料到了這一點,才故意驚動了兩縣官府,現在好,讓兩縣都派出了兵駐守在水道沿岸,如果他們這時候給劉阿四送鹽,等於是自投羅網自曝身份。
太狠了……這招就是釜底抽薪,可是她孔玲瓏這麼做,又能得到什麼好處?
看孔耀光氣的話都講不出的樣子,孔維心底暗暗嘆氣,心說難道這一次,真的就要被少當家這樣不吭聲地教訓了?那以後,他被夾在中間,豈不是更加難以做人?
孔玲瓏撥弄著桌子上的綉畫:「這完全就是孔耀光自作自受。」
孔耀光狡猾地讓水窛,在兩縣交界的水域劫走鹽船,以為這樣能讓兩縣都陷入掣肘,兩家縣太爺都不會插手管這件事。
如今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兩縣正好都一起出手來管。
玉兒現在已經是佩服的五體投地:「沒錯,跟小姐作對,他就是自作自受。」
「夙夜呢?」孔玲瓏問道。這次的事,其實多虧夙夜一言點醒。有了他那個報官的計策,她才順勢想出了後面這麼多。
玉兒眨眨眼睛,她還有點不習慣小姐像最近這樣時常問起一個男子的去處,說道:「夙夜公子好像出門閑逛了。」
孔玲瓏聽著,沒有說什麼。她和夙夜的約定中沒有限制自由這一條,只是這段時間他一直待在孔家,讓孔玲瓏以為他打算一直待到期限為止。
沒想到說出門就出門了。
夙夜將手裡的信鴿重新放出去,千機草已經順利送到了地方,而那個人也順利的保住性命。
看起來,他是欠了孔家,孔家藥鋪一個人情。
走在道路上,夙夜對咸陽城其實還有很多不熟的地方,這裡和他往年那些年生活的地方太不一樣了。從街道的氣息和人的流動,這裡都遠沒有他之前生活的地方繁華熱鬧。
但夙夜從孔家出來,第一次對這個叫咸陽的地方,有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今日他刻意穿的簡素,一身青灰色不起眼的長袍,總算是稍微遮蓋住了他骨子裡的那份引人注目。
他找了個酒樓喝茶,旁邊人聲鼎沸的,另一桌還坐了幾個俏生生的小姐。
一個小姐溫溫柔柔地說道:「良月,今天是你的生辰,我們幾個都早早給你準備了禮物。」
那叫良月的姑娘,正是幾人之中容貌最為出色的,只可惜一張俏臉卻擺滿了不高興,好像誰人欠了她錢一樣!
幾位小姐互相交換了一個眼色,這位始終冷著臉的小姐,正是劉家大夫人唯一的女兒,劉良月。
眼見劉良月咬牙切齒:「還不是都是那個姓孔的粗鄙商戶,要不是為了她,祖母怎麼會被氣的吃不下飯,連我的生辰都不辦了!」
她堂堂一個劉家嫡小姐,哪一年的生日不是操辦的熱熱鬧鬧,也在那群咸陽的姐妹中大大長了臉。可是今年呢,她從上個月就開始期待,結果就因為一個孔玲瓏,劉家上下陰雲密布,她提出一句想要辦生辰,結果就被劉大夫人狠狠罵了一頓!
劉良月氣的鼻子發酸,今天幾個小姐妹把她拉出來,她也沒有一點高興的樣子。
「好了良月,你先彆氣,不如看看我們給你準備的禮物。」張小姐笑著遞了個眼色,那頭,說書先生忽然一拍鐵扇,將酒樓之中所有人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
劉良月也抬起頭,有些驚異地看著說書先生。
說書先生搖開手裡的扇子,聲調故意扯得老高:「眾位都知道,咱們咸陽城的知名人物,現今風頭最勁的孔家孔小姐……」
一句話,把所有聽眾的胃口高高吊了起來。
劉良月更是睜大了眼,有些不相信地看著周圍的幾個小姐妹。
張小姐卻給了她一個得意的神情,示意劉良月稍安勿躁,耐心聽下去。
夙夜悠哉地喝了一口茶。目光也看向那個說書先生。
說書先生在酒樓說了十幾年的書,像這樣被矚目的情形也是少有,當下口若懸河就說起來:「大家都知道,咱們孔小姐那是女子中的大官人,古有男子休妻,今有孔小姐休夫,古有男子納妾,今日,就有孔小姐養男寵……」
堂下哄堂大笑,根本止都止不住,許多人前俯后合擦著眼淚,
而劉良月那一桌子,起初劉良月還是瞪著眼,當聽到說書先生的話,她怔愣半晌之後,忽然也一拍桌子狂笑起來!
張小姐並幾個小姐更是笑意深沉,陪著劉良月鬨笑不知。
一個女子,被人當眾說起養男人的事情,怎麼樣也不算光榮。就算孔玲瓏現在做了多少好事,在咸陽百姓心中是個大善人,可是她的這種歪門八卦,並不妨礙人們聽得不亦樂乎。
難怪劉良月板著一張臉,也忍不住笑成了一朵花。
底下有人起鬨:「你在這裡說,到底有沒有親眼見過那位被孔小姐養起來的男人啊?」
「是啊是啊!你見過了沒有?!」有人嬉笑著追問。
說書先生難得被這樣矚目,當即咧嘴笑了一笑:「那……自然是見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