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節 謎局

高明轉過頭來，看到老道正在收拾地上的白布，一付要收攤退場的樣子，忙問：『道長這就要走嗎？』那老道說：『既已相逢，緣何不走？』說著用右手食指和拇指輕捻，豎起另外的三根手指，做了個禮，嘆道：『不遇至人傳妙訣，空言口困舌頭干。緣何不走啊！』就飄然而去。高明站起身，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樣子，心說我也沒得罪你啊，狐疑地看著他的背影緩緩向旁邊的小巷盡頭走去，到了盡頭時方始倏然不見。

高明見老道離去，搖搖頭，慢慢地向白靜她們走去，嘴裡嘟囔著他那句話『既已相逢，緣何不走』，啥意思啊？忽然，他想起來那條小巷是個死胡同，那老道怎麼就沒了呢？心裡大驚，沖著二胖她們揮揮手說：『我去接個手，馬上就來。』轉身就向那個小巷奔了過去，走到盡頭，果然是一堵牆，高明愣愣地看著那牆的中央，又摸了摸，沒什麼異樣，可剛才明明看到老道是從這個位置消失的。他久習易筋經，目力耳力都要強於常人，剛才絕對不會看錯。又想起開始見到自己時老道的做作，和後面的話，越想越覺得老道是在等自己，等到了后就乾脆收攤了，可為啥收攤了不跟自己聊兩句呢？

高明愣愣地站了半晌，還是想不透，只得地往回走，邊走邊想：想當年張良求師的時候，人家橋上坐的那個老頭還不斷地扔鞋讓他撿起來考驗他呢，這老道啥也沒扔呀……走到了巷口，忽然看見巷口的牆壁上赫然寫著『何家巷』，旁邊一行小字寫著『此項不通行』。高明一拍腦袋，『緣何不走』，八成就是說這個緣在何家巷，這個何家巷又不通行，那就是緣到這裡就不會走了！想通了，高明大喜，心道：善哉善哉！原來如此啊！定是老道約我來這裡見面，才能了去這個宿緣。又想：可他也沒說啥時來呀，難不成我就坐在這裡傻老婆等漢子了？

一路琢磨這事就回到了二胖他們身邊，二胖錘了他一拳說：『怎麼去那麼久，你小子是撒尿去了還是淹人家池子去了？』幾個女生聽了都忍不住掩嘴笑了起來。小麗笑著捶了二胖一下說：『討厭啊你，噁心死了！』高明也說：『滾一邊去，狗嘴吐不出象牙來，快把那塊雞翅給我。』說著就不由分說搶過雞翅大嚼起來。幾個人又說鬧著往前走，二胖走在最前面，見到好吃的就先買了，高明吃著雞翅跟著。這時，二胖歡快地叫了起來：『快來，快來，這裡有耍猴的！』眾人聞訊都嘩地一聲涌了過去，只見圈裡一個小猴甚是可愛，身穿著孫悟空的行頭，猴爪里銜了一根硬紙做的金箍棒，搖搖擺擺地隨著鑼聲在圈子裡轉來轉去，觀眾都嬉笑叫好，劉亦非還把手裡的烤玉米丟給了它，那候子見到玉米就用另一隻爪撿起，放在嘴裡啃食，步子卻不停，樣子頗為滑稽。眾人都大笑，把手裡的食物雜七雜八地拋給它，那小猴見了就扔掉嘴裡的，又去撿地上的，啃了沒一口，又見到另一個，就又扔了嘴裡的，撿了地上的，當真是『狗熊掰棒子』，把觀眾逗得哈哈大笑。

高明旁邊的一個年輕的媽媽把手裡的花生塞給才兩三歲的小孩說：『寶寶乖，把花生扔給孫悟空吃。』小孩兒接過花生，揚手扔去，卻只扔到不遠的地上，那小猴忙著撿身邊的吃食，並未注意到這顆花生。小孩兒就不樂意了，哭叫起來，鬧著要喂孫悟空。

高明眼睛一亮，忽然想起西遊記里孫悟空跟菩提老祖學藝的時候，菩提老祖當眾假裝慍怒，在他的頭上敲了三下，背著手關了中門進屋不理一干聽講的道眾。而孫悟空卻因是天地之生，破解了老祖的盤中之謎，這三下是要他三更時分秘密來見老祖授道，關了中門是讓他從後門進見。原來這老道是學菩提老祖，豎起三根指頭是約自己三更來見，那個拇指和食指捏住是個零，大概就是零點整的意思吧，看來這老道還把自己當成孫猴子了。不過想想那孫猴子是天地之生，自己也是被老天爺召回到這個世界，雖然比不了人家石猴的天地之靈，這來歷也是有一比的。

又想到老道在那堵牆那裡遁形而去，八成真有什麼法術呢，當下大喜過望，就差抓耳撓腮了。好在周圍的人都被那小猴逗得手舞足蹈的，高明就不太顯眼了。只是白靜這小丫頭極有靈氣，從他回來時就不時地睜著一雙妙目瞟他一眼，似乎感覺到他的可疑，這時見他突然象個孩子似地興奮起來，和一秒鐘前的成熟穩重判若兩人，不禁奇怪，就湊過來問道：『你怎麼了？』高明心說這回可不能再嚇到她，就說：『沒什麼，就是看猴兒看得開心了，你不覺得它好玩嗎？』白靜盯著他的眸子看了看說道：『嗯，是好玩。』就不再多問，心裡卻略有不悅。高明心想這丫頭玲瓏剔透，還真是可人啊！不知誰能有這麼好的福氣娶了她！就忍不住伸手在她的小手裡一握，對她笑了笑。白靜回過頭來，見他笑得溫和，心裡一暖，也對他笑了笑，大有心有靈犀的知己之感。高明見她釋然，就鬆了手，又轉頭看猴兒了。

玩到九點來鍾時，大家就散了，白靜和李淑都住在醫院的單身宿舍，就結伴回去，高明和二胖把三個小蘿莉一一送到了家，兩人才分手回家。三更是指十一點到一點，高明看到離11點不遠了就乾脆就不回家了一個人坐在何家巷的巷子口悠哉悠哉地看著夜市的攤位一個個地收起，攤主們忙忙碌碌地把傢伙搬到三輪車上，吆喝著離去。

到了12點時，就聽到身後一聲清朗的大笑，那老道的聲音從後面傳來：『小友真是有緣人啊，不枉老道一番風塵！』高明急忙起身轉了過來，面對那老道施禮，心裡暗嘆這老道邪門，什麼時候走到自己身後的竟無知覺，這要是偷襲自己豈不易如反掌？肯定是功夫不淺！於是說道：『蒙道長青睞，是高明的造化，只是讓道長費神，高明心裡很是忐忑，實在是愧不敢當啊！』說著又施一禮。那老道見他恭敬，很是高興，就說：『好好好，你隨我來吧。』說完即轉身向巷子里走去，高明隨即跟上，不再多說。

兩人一前一後到了巷子的盡頭，老道就推開左邊的院門走了進去，高明心想：『原來他就住在這裡啊，剛才卻沒見到他進門啊。』院子不大，僅有十來個平方，屋子確是只有一間，進到屋裡，打開燈，見屋內的設施也很簡單，一張床，牆角有一個橙色樟木箱，靠著北牆有一張不大的方桌，兩隻木製的椅子，桌子上有一隻很普通的白色茶壺，四隻白色茶碗。老道就示意高明坐下，自己也坐下后就拎起茶壺給高明倒水。高明趕忙又起身雙手端起茶杯，嘴裡連聲說：『不敢當，不敢當，應該是高明給前輩倒水才是。』老道笑著說：『小友不必過謙，來了即是客，請吧。』高明就恭恭敬敬地喝了一口，然後把茶杯放倒桌上。

老道說：『小友既知老道是來找你，心裡一定很奇怪吧？』高明說：『是啊，還請道長教我！』老道說：『貧道出自武當，名字叫吳廣清，四處雲遊，遍訪名山大川，求道修行，路過此地時忽覺心血來潮，便知有緣人會在此相會，就在這裡擺個局等你來解。』頓了頓又說：『其實這麼說小友必是還有很多疑問，這中間的曲直，老道就不細言了，我看小友根骨清奇，靈氣盎然，日後成就不可限量，到時候自然對這些事瞭然，要知道這道可道非常道啊，哈哈哈……』

高明聽了後福至心靈，起身正容說道：『弟子懵懵懂懂，蒙道長垂青，願拜道長為師求道，還請師傅成全！』說著就跪下去磕頭。吳廣清一身絕技，只是苦尋不到傳人，他雖已修鍊到靈台凈明，但使武當派的這門秘技在自己手裡失傳，心裡終是愧疚。直到昨天有感，見到高明是就已確定他就是自己的傳人。所以見高明磕頭也不阻攔，由他咚咚咚磕了三個頭后才將他扶起，這門規還是要講的。高明也摸到了這些老輩人的脾氣，知道這老禮兒還是不能廢，所以磕頭時毫不猶豫。

兩人又坐下后，高明就急忙給師傅倒水，沒想到吳廣清一仰脖就喝乾了，高明只得又倒，結果又喝乾了，他心想師傅八成真是口渴了，就只管倒，而吳廣清就只管喝。連倒了五六杯后，壺裡就空了，高明怕師傅還得喝，就說：『師傅，爐子在哪，我去燒水。』吳廣清哈哈大笑，從他手裡接過水壺，緩緩地把壺嘴傾斜過來，對著自己的茶杯又倒。高明心裡奇怪：剛才自己已經打開壺蓋看過了，裡面真的沒有水了，師傅這是玩啥呢？卻見那壺嘴裡真的又流出水來，吳廣清看著高明驚詫的樣子，只是笑著不做聲，倒滿自己的一杯后又把高明的杯子倒滿，然後又把壺放到桌上。高明急忙伸手去拿那茶壺，想看個究竟，一拎之下竟然象是盛滿的樣子，大驚，掀開蓋子一看，裡面滿滿當當的一壺水一直到壺口。

高明驚喜地看著吳廣清問道：『師傅，這怎麼回事啊，這水是怎麼弄出來的呀？』吳廣清說：『你先坐下，稍安勿躁，聽我慢慢說。』高明依言坐下，吳廣清接著說：『剛才你明明見到壺裡空了，卻又出了水，還滿了，心裡定是奇怪。其實這壺確實被你倒幹了水，只是為師又把他續上水了，至於怎麼續上的水，是因為為師用搬運之法把水搬運到壺裡的。』

高明一聽真有搬運之法，頓時兩眼放光說：『師傅，這可太神了！那其他的東西能搬嗎？』吳廣清說：『可以，但這個也跟普通的搬東西一樣，有的好搬，有的不好搬，又的就根本搬不動，這就要看你有多大力氣了。而這搬運之法中的力氣就是指你修鍊的程度了。』高明就問：『可是這搬運之法是什麼道理呢？難道師傅伸手去把這水取了過來？』

吳廣清說：『這只是祖上傳下來的秘技，為師習練時也是很好奇，想知道這是什麼道理，但先師也未作解釋。只是為師四處遊歷時，對現代的科學知識也略有涉獵，就是想搞清楚這其中的道理，現在倒是有些初步的臆測。不過，這也只是猜測，科學講究證明，這個為師可是做不到的。』高明就說：『猜測就猜測吧，您老給徒弟講講唄！』

吳廣清接著說：『明明，你上初一了吧？你們學過了平面幾何了吧？』高明點點頭，本來就想說自己都碩士了，但想了想還是忍住了。吳廣清象變戲法似的伸手一抓，抓到一張信紙，和一個鉛筆頭，又一抓抓來幾粒瓜子，他在信紙的上下兩端各畫了一個小小的圓圈說：『那麼假設一個平面上如果有兩個點，我們姑且就叫它是A點和B點吧。』說著在那兩個圓圈上分別標註了A和B，又把一粒瓜子放到A點上說：『那麼，如果你在B點，卻想在這平面上拿到A點上的瓜子，你會怎麼做？』高明說：『跑過去拿嘍，不然飛過去也行。』

吳廣清說：『這就是了，因為普通人的只能用這些辦法來拿到瓜子，那麼如果這個A點和B點距離非常遠，人們也只能這樣去拿；又如果AB之間有許多障礙，比如：山川，河流，溝壑，林木，牆壁等等，甚至是地球以外的星球或星系，這樣就會讓人們很難拿到，或是拿不到是吧？』高明點點頭，眼巴巴地看著他等他的下文。

吳廣清又說：『好，既然這麼不好拿，不如我們來換個辦法吧。』說著就把那信紙對摺了起來，使AB兩點貼在了一起說道：『現在，我就可以拿到它了。』高明的心裡就象漆黑的屋子裡忽然點亮了一盞燈一樣明亮了起來，他極其興奮地一拍桌子，抓耳撓腮地說：『對呀，如果把二維空間變為三維的就可以解決問題了，要解決三維空間的問題，就可在加一維，或兩維，那麼以此類推，所有的問題都可以用這個方法解決，加了一維空間，就可以把原來空間的任何兩個點或幾個點通過類似對摺的方法貼在一起，那麼就真的如同探囊取物一樣容易了，對嗎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