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24章
吃飽喝足,鍾靖斐臨走的時候,三夢送他到門口:「你剛出院,自己一個人回去行不行啊?」
「我那只是小事兒,你好好養你的傷才是真的。」他說,「等你傷好了,記得來找我扎針啊,帶上妙賢一起來。」
她心一沉:「為什麼要帶他?」
「別擔心,陳一已經全都告訴我了。」他把聲音壓低,「相信我,針灸對他這樣的病症會有一定好處,可以起到輔助治療的作用。」
「他告訴你了?」三夢驚訝道,「你是說……」
「嗯,是原本那個陳一跟我說的。今天坐在餐桌上吃飯的那個他,是另外一個人格吧?」
噢,難怪表現得不待見他了,誰會待見一個打算合謀「殺死」自己的人呢?
三夢沉默。鍾靖斐說:「三夢,你不相信我其實都沒關係,你一定要相信陳一。他跟你一樣的,很迫切地想要治好自己的病,像個正常人那樣生活下去。他那天救火的時候對你發脾氣是不想讓你冒那麼大的險去救人,如果知道對你發脾氣會害你分心受傷,他一定很難過。」
…
送走了鍾靖斐,三夢回到樓上房間,如意正練笛子,看到她就停下來,走過來摸摸她的臉,又摸摸她的手:「很疼嗎?」
她抬起手給他看了看:「不疼,過幾天就好了。」
「那我給你吹個曲子吧,新學的,你聽了說不定就不疼了。」
「好啊,那你可要吹好一點,別漏風,也別破音啊。」
如意就開始吹,很歡快的曲子,小鳥和小溪的可愛熱鬧,像這孩子撲進她懷裡時的感覺。
他最近吹笛進步很多,妙賢沒少指點他。
她又回憶起上回在屋頂,妙賢為她吹《畫心》時的情形。
哎,那個是他,這個也是他。
如意吹完就窩進她懷裡撒嬌:「媽媽媽媽,快誇我吹得好。」
「吹得真好。」她豎起大拇指。
「還有呢,還有後面半句呢?」
「後面半句是什麼?」
「加雞腿啊!」
「你這小吃貨。」
三夢想刮他鼻子,但手疼。如意捧著她的手吹了吹:「媽媽,你以後別抓壞人了好不好?好危險的。」
「那人人都害怕危險,壞人沒人管了,怎麼辦?」
他歪著腦袋想了想,想不出來。
三夢抱緊他:「那你以後還想不想做警察?」
「想啊。」
「其實跟爺爺和爸爸一樣,繼承寺院不也挺好嗎?」
如意又想了想:「不要,我還是想跟媽媽一樣。」
「什麼要跟你媽媽一樣?」
妙賢端了個湯碗進來,打斷了母子倆單獨相處的時光。
「我說以後要像媽媽一樣當警察、抓壞人呀,但媽媽說我也可以像你和爺爺一樣管理光照寺。」如意聞到食物的香氣,自動爬過去,趴在桌子上聞來聞去。
「是嗎?」妙賢瞥了三夢一眼,「我也覺得你做自己想做的事沒什麼不好的。」
「那我去做警察,沒人管寺院了,爸爸你就不能退休了,你會不會生氣?」
「如果你現在去書房把今天要臨的字給寫了,我就一點也不生氣。」
如意撅了噘嘴,又要寫字啊?他才剛跟媽媽撒會兒嬌呢,就要趕他走。
妙賢在他耳邊悄悄說:「我在書房裡藏了糖,找到就全是你的。」
哇,爸爸萬歲!
小傢伙歡天喜地地跑了,妙賢才把湯碗往三夢跟前推了推:「你剛才沒吃多少東西,把這個吃了。」
她傷手疼,拿不了筷子,晚飯的時候左手拿個勺子舀著吃的,別彆扭扭,根本就沒吃進去多少。
「我現在不餓。」她違心地說。
「你自己吃,或者我喂你吃,自己選。」
三夢伸頭看了看那湯碗,雞湯煮的麵條,還放了兩個雞蛋,面上飄著黃澄澄的油花。
「這是你煮的?」她問。
她媽媽吃完飯就走了,啞妹去上瑜伽課了,圓覺大師睡得早,婆婆要遷就他的時間喂葯,不可能有時間再煮東西,想來想去就只有他會動手了。
「是啊,我下面給你吃,是不是很感動?」
三夢覺得吧,人長得太好看真是很有欺騙性的。他那張臉和那雙眼睛,一言不合耍起流氓來都讓人狠不下心來踹他。
看她不動,妙賢果斷地端起碗來,挑了一撮面,放到嘴邊吹涼,然後餵給她:「乖,張嘴。」
三夢就不張,看他能怎麼辦。
他笑了笑:「這樣也喂不進去,那我只能嘴對嘴喂你了。」
「你不怕換回去嗎?」
「無所謂,只要你能好好吃東西,傷口早點長好,是我還是『他』陪著你,都不重要。」反正總有機會再換回來的。
他別的話不知真假,但這一句卻像是認真的。
三夢的心又砰砰加速跳動,左手奪過他手裡的筷子,吃力地捲起麵條喂進嘴裡。
她吃得很粗魯,唏哩呼嚕的,邊吃邊用用手背抹嘴,像個邋遢的摳腳大漢。
她就是故意的,這個妙賢要真喜歡她的話,喜歡什麼呢?她改還不行嗎?
想想過去在真正的陳一面前還費力地偽裝成淑女,真是白費那勁兒了。
妙賢鎮定自若地看著她大口吃面,越看心情越好。
「慢點吃,沒人跟你搶。」
她快速結束戰鬥,連麵湯都喝光了,啪的把碗往桌上一放:「這樣行了吧?」
你能不能別再盯著我了?
妙賢出去端了盆熱水回來,坐到她身邊,擰起毛巾幫她擦嘴,順帶著幫她把臉都抹了。
三夢像個雕像一樣坐在那兒看著他,他已經又擰起毛巾來,細細地擦她手指:「你手不方便,我就這樣幫你擦吧。」
她怔愣地看著他埋首在她跟前,頭皮微微發青,再往下只看到額頭、鼻樑和長長的睫毛,真真切切是她最愛的那個完美輪廓。
此刻他卻只是低著頭幫她擦手洗臉,像照顧一個小孩子一樣照顧她。
她忽然有點心酸。假如是真正的陳一該多好,——假如是當初對她不屑一顧的那個男人真正愛上她了,該多好。
妙賢擦著擦著,感覺到有水滴在他手背,抬起頭來看她:「怎麼哭了?」
三夢倔強地搖頭,別過臉把眼淚擦掉,啞聲道:「沒什麼。」
妙賢卻很懂她:「他以前從沒幫你做過這樣的事,對嗎?」
她不說話。
妙賢用手指揉她的唇:「所以你選我吧,我會像現在這樣愛你一輩子。」
他說海誓山盟,仍然蠱惑人心。可三夢卻很困惑:他分裂出的人格是他潛意識的反應,那麼他潛意識裡是對她有感情的嗎?還是現在這個他對她說謊?
她分辨不出真假,吸了吸鼻子說:「你們一定要爭個你死我活嗎?不能合二為一,像以前那樣相安無事嗎?」
這下輪到妙賢不說話了,他把毛巾扔回盆子里,說:「我幫你洗澡吧。」
什、什麼?三夢嚇得舌頭都打結:「不……不用了,我自己來。」
「你的傷口不能沾水,否則又要去醫院換藥了。就一隻手,怕是連衣服都脫不下來吧。」
那也不能讓你幫忙洗啊!上回的浴室play才過去沒多久,刺激大著呢!真沒想到站著做那麼累,她的腰和腿根疼了好幾天……
他像是看穿她的顧慮,笑了笑:「天冷了,在浴缸里洗吧,你把手放在外面就好。我幫你放水。」
浴缸倒是不錯,不容易弄濕傷口,她動作慢一點也不要緊。
可他沒說他也要跟著一起跨進來洗啊!
三夢看著他把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解開,扔到地上。棉麻質地的素白和素黃裹著他的身體,特別禁慾,可是一脫掉,就是男人壁壘分明的胸膛和腹部,又長又直的大腿,還有最中間的掛件,她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觀摩……
「你別過來!」她朝他喊。
太遲了。妙賢也說太遲了:「你看我衣服都脫了,再讓我出去,會生病的。」
我管你生不生病!三夢四下尋找能隨手抓起來扔他的物件,居然一件都沒有!
這傢伙有預謀的,放水的時候就把其他東西全收起來了,只灑了浴鹽在水裡。
佛手柑和洋甘菊的香氣熏得她有點昏昏欲醉。
「鼻血流出來了。」他說。
三夢下意識地抬手去擦,這時候要真的流鼻血就真的太丟人了啊!
他趁她這麼一閃身的功夫,已經邁開長腿進來了。
他家這個半下沉式的浴缸很深,多了個人,水位一下漲上來,水壓悶得她胸口疼。
她掬起水猛潑他,這是她現在手邊唯一可以利用的武器了。
妙賢伸手擋了一下,抹掉臉上的水,笑道:「鴛鴦戲水,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