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Chapter12. 帶餌殺令

22.Chapter12. 帶餌殺令

月明樓建成的第三十一年,樓內來了一位怪人。

那人點名要見月明樓的頭牌明月,卻還附上了另一個要求:要見琴藝曲藝皆最高超的那位明月。

明月是月明樓的頭牌,自然代表了月明樓曲藝的巔峰——客人的最後一個要求實在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不過月明樓是什麼地方?只要有錢有勢,什麼樣的要求不能滿足?

那位客人在進了明月的包廂后便再也沒有出來。

沒有人知道包廂里發生了什麼。

而在那之後,月明樓照常營業,依舊迎來送往,歌舞昇平。

直到一封加密急函由北輾轉到南,最後送到了辜尨手中。

「不管你信與不信,那日接見那位特工的,並不是我。」方蹇負手立於窗前,語氣平淡。

辜尨笑了笑,說:「見與不見,不是什麼要緊事,重要的是那封信函在你手裡。」

方蹇默了默,半晌后問:「我好奇,為何連你也要如此執著這封信?南北的關係對你而言也這麼重要?你的勢利遍布南北,縱南北徹底反目,對你也不會有大影響。何必來淌這趟渾水?」

「正如你所言,我與南北皆有干係,自然不希望南北反目。」辜尨淡淡道,「把信給我,我可以當作沒有見過你。」

方蹇一拂袖,目露輕嘲:「我為何要把信給你?我倒樂見南北反目,北邊的親日派有什麼資格統領一方?不過一群渣滓。」

辜尨皺眉:「北邊也並不都是親日派,何況內戰一開,生靈塗炭,苦的還是百姓。」

方蹇仰頭大笑,一撂寬袖長袍,席地而坐:「如今亂世,官僚蛀蟲滿堂,開戰與不開戰,百姓都要受苦,何不來一場大戰,褪骨重生?」

辜尨卻不看情緒激動的方蹇,只再度踱步到了那扇桃花屏風前:「兩年前我來到這裡,便見了這扇屏風,不想兩年後,它依然在這裡,半點翻新也無。」

地上的方蹇停止了駭人的大笑,冷媚的鳳目靜靜地盯著長身玉立的辜尨。

「唯有這一處有了新變化。」辜尨指了指屏風上開得最大的那朵桃花,「當年一十七朵,兩年後卻獨獨添了這一朵。其餘一十七朵俱是千瓣桃花,為何這一朵卻是絳桃花?」

辜尨看了看沉默不語的方蹇,繼而輕輕一笑:「這朵絳桃花還與一般的絳桃花有所不同,我所知道的人里,有一人最擅繪的便是這樣的絳桃花。那人一向以絹帕代信,而每一塊絹帕上恰恰便綉了這樣的一朵絳桃花。」

「那又如何?」方蹇斜眼睨著辜尨,語氣微嘲。

辜尨挑了挑眉,道:「你說,如果我戳破屏風上的這朵絳桃花,會不會找到我尋了許久的那封信函?」

方蹇忽而笑了:「你要拿便拿去。不過因你是書玉愛的人,我便勸你一句,不要拿。」

辜尨伸出的指尖停頓在了屏風前半寸處。他凝眉:「為何這麼說?」

方蹇依舊席地而坐,懶懶地屈起一隻膝蓋:「拿到信函的人,都會死。」

「你說什麼?」辜尨神色驟變。

「你以為信函是那位特工帶來月明樓的么?」方蹇輕哼一聲,「信函根本一直就在月明樓儲著,只不過那特工奉命來月明樓取它罷了。」

「你該查一查的是誰下了命令讓你們來取這封信函,因為這信函事實上是一封帶餌的屠殺令。誰來取它,誰死。」

辜尨猛地揪住方蹇的衣領,生生把他提了起來:「你說的話,可都是真的?」

方蹇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不過依然答道:「一句不假。」

突然,辜尨甩開了方蹇,一掌狠狠摜向那屏風。

單薄的屏風哪裡受得住這樣的力道,瞬間四分五裂,萎頓倒地。

開裂的屏風中,空無一物。

方蹇也意識到了不對:「信函呢?被誰拿走了?」

電光石火間,方蹇從地上站了起來,一臉不可置信:「你把信函藏在書玉的襖子里讓她帶走了?!」

辜尨眉頭緊鎖,不說話。

方蹇腦袋一轟,反揪住辜尨的衣領:「書玉知不知道?」

辜尨格開方蹇的桎梏,拎起大衣,轉身就走。

方蹇猛然間脫力,失去平衡跌倒在地。

******

書玉等在月明樓旁的小亭內,好一陣腹誹:賀子峘看起來沉靜有定數,沒想到這麼不靠譜,來接個人都把要接的人晾在街頭好半天。

正想著,她便感到身後有人在靠近。總算是來了。

她一回頭,準備將賀子峘好好數落一番,卻見來人身材高大,一身灰撲撲的舊式軍大衣,呢絨的高領毛衫直直蓋住了下半張臉。

這哪裡是賀子峘?

她心生警惕,往後小退了一步以避開那人。誰知那人卻亦變了腳步的方向,徑直朝她走來。

小亭子很快便到了盡頭,她欲再退卻退不得了。亭下是久未休整的花草,泥濘一片。她咬咬牙,爬上欄杆就要往亭下跳。

突然,身後一股大力阻住了她的動作。她後頸吃痛,直直摔在了小亭中。抬頭,只見披著暗灰軍大衣的男人眸光暗沉地盯著她。

「信在你手裡?」沙啞的聲音像指甲蓋劃過鐵片。

「什麼?」她茫然。

男人似乎笑了,渾濁的眼裡有了幾分神色變換。他不再說話,只一手抓住她的小襖,用力一扯。

一拉一扯間,一塊綉著桃花的絹帕從小襖里掉出,飄落在地。

她瞪大眼睛,這是什麼?這塊絹帕什麼時候到她衣服里的?卻再沒有時間留給她細想,一雙長滿繭子的大手頃刻間扼上了她的脖頸。她想要呼救,奈何對方顯然精於此道,拇指發狠地扣住了她的發聲要道。

男人似乎有些微驚訝,輕蔑地哼了一聲:「一手就能捏死的貨色,哪裡需要勞煩我們出手?」

神志渙散間,書玉忽地飛起一腳,踢向男人的要害。奈何對方的動作比她更快,一腿勾住她的腳,輕輕一擰,一股鑽心的痛便席捲了她的四肢百骸。

她知道,她的腳骨骨折了。

「呵,不過是一隻會撓人的小貓。」男人加重了手中的力度。

她覺得腦袋和肩膀快要分家了,脖頸處已痛的失去了知覺。恍惚間,脖頸處的桎梏驟然消失,她跌倒在地,劇烈地咳嗽起來。

抬頭,淚眼朦朧中,只見灰衣男人對面又多了一個人。一身白色貼身單衣,外套不知所蹤,顯然來得匆忙。那人肌肉賁張的胸前,墜著一個古銅色的十字架,於樹影中幽幽地泛著冷冽的光。

是韓擎。

兩個男人,一灰一白,俱是格鬥中的高手。短短數秒,兩人已拆了五招。

灰衣男人保持著進攻的姿態,渾濁的雙眼透著興奮的嗜血光芒。韓擎鬆了鬆手腕,咧嘴看向對手:「你打不過我。」

灰衣男人的眼中突然爆出了精光:「我不需要打敗你。」話音未落,他身形一動,伸手便要擒地上的書玉。

韓擎心一緊,迅速截住灰衣男人的動作。灰衣男人似乎就等著他分神的那一刻,一柄手.槍已瞄準了韓擎的左胸。

「韓擎小心!」書玉拚命扯著破碎的嗓音喊。

韓擎眉峰一凝,卻已頹然。人總也快不過子彈。

灰衣男人得意地笑出了聲。下一秒,他粗嘎的笑聲突兀地止住——斜刺里一股力道將他撞向了一邊,手.槍亦偏離了原本的準星。

「砰——」

子彈偏離了方向,躲過心臟,射中了韓擎的左臂。

同時,韓擎亦借力點地,瞅准空隙右手一掌劈向了灰衣男人的天靈蓋。

灰衣男人當場斃命。

那一撞已使盡了書玉所有的力氣。她軟綿綿地滑落在地,腳骨處的疼痛一點一點刺上神經末梢。

韓擎捂住左臂,向書玉走來:「你還好嗎?」

書玉搖搖頭:「我沒事,你的手……」

韓擎亦跌坐下來,苦笑:「你們都被他們擺了一道,根本就沒有第五封書信,那第五封信就是一道格殺令。辜尨這次可真欠了我一個天大的人情。」

前因後果一串,書玉心下已隱隱有了答案。

韓擎掙扎著站起來:「能走嗎?我們得快點離開這裡,他們的人不止一個。」誰知他剛站穩,整個人踉蹌了幾步,又跌了下來。

書玉一驚:「你怎麼樣?」

韓擎使了幾次力都無法站起,不由苦笑:「子彈頭餵了葯。」

「葯?」書玉心下一涼。

「只怕是致幻劑。」韓擎的氣息已開始不穩,「你快走,沿著這條路走就能碰上自己人。」

「我怎麼能拋下你一個人?!」書玉急。

韓擎臉色一冷:「你在這裡做什麼?除了拖後腿又能怎樣?」

書玉一滯。

「快走,現在我的神志還在,若藥效徹底發揮,保不齊我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他的眼神開始渙散。

「可是……」書玉還在猶豫。

韓擎卻徹底沒有了聲音。

「韓擎?韓擎你醒醒!」書玉手足無措。

過了一瞬,韓擎再度睜開了眼睛。書玉驚喜地扶住他的肩頭:「怎麼樣?好點了嗎?」

韓擎卻不答,只定定地盯著書玉,暗沉的眼眸里有書玉看不懂的神色。

他伸手撫向書玉微亂的鬢髮:「好久不見。你可還記得我?」

書玉愣住。他把她當作了誰?

只聽他又道:「書玉,這麼多年不見,你還是一樣的沒心沒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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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木年華之譚書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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