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一人一鬼又沉浸在了悲傷的氛圍中,看的東方琴和在旁邊直偷偷抹眼淚,魏風也一臉難過的不忍打擾她們。
易凡宗被兩人感染,也有些同情這對已經陰陽相隔的母女。但成長的環境使他從小見多了悲歡離合,性格里也就比常人多了那麼一份冷清,再加上耳濡目染了不少前輩乃至自己的親人斬妖殺鬼而死,這會他想的更多的是弄清其他幾件不合理的事,雖然他口口聲聲不想繼承家世,不想做天師,可面對妖魔鬼怪的那份責任感卻是刻在骨血里的。
「徐夫人。」等了好一會,他終於又開口道:「其實不止是這件事,還有幾件事我想問問你。」
一人一鬼聽了他的問話忙克制了情緒,徐小小伸手使勁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強作鎮定的低頭研究地面,幽魂面向易凡宗鄭重道:「沈先生請說,我能回答的一定知無不言。」
易凡宗點點頭:「我也不繞彎子了,現在我已經明白了,之前你是魂魄不全所以靈體弱,所以才只知道在夢中向你女兒示警。但是我不明白的是,你究竟是怎麼找到這來的?這離你的埋骨地很遠吧?你一道殘魂……莫非,你也懂些法術?還有,之前我教徐小小叫魂,其實並沒有幾分把握,畢竟你沒在這生活過,叫魂成功的幾率並不大,那你其他的殘魂,究竟是怎麼歸位的?你好像說,是蛇群送你過來的?」
一番話說下來,其他幾人也都想起幽魂三魂剛剛歸位的時候說的那句話,他們不懂法術雖然覺著那句話說的怪異,但後來被幽魂的一跪驚到了,就把那句話拋到了腦後,現在聽了易凡宗的話才想起來。
幽魂惴惴不安的說道:「我……我也不清楚這些……」
易凡宗問完那段話就嚴肅的等著她的回話,他試想了很多可能,比如其實這位徐夫人也是同道中人,或者遇到貴人幫忙,但是怎麼他也沒想到幽魂居然說她不清楚?
「……」易凡宗一時有些愣了。
幽魂看了易凡宗的神情緊張到不行,聲音小了一號:「我並不是什麼修行之人……說蛇群送我回來是因為……」她露出迷茫的神情:「之前我腦海中一片混沌,只知道要讓小小離開,但卻離不開那個地方……大概就是我的……埋骨地,然後恍惚中,好像來了很多蛇,後來我就慢慢的能隨著蛇群走了,它們似乎能聽懂,或者說能明白我想什麼……後來就來到了這,再後來……」幽魂的神色更加迷茫起來:「後來我聽到有人叫我,我就隨著蛇群向那個方向拚命走,拚命走……後來就看到小小和你們,而且還想起了所有的事。」
遊魂說完,定定的看向易凡宗。
這話並不能為易凡宗解惑,相反,易凡宗心裡的疑慮更大了。
蛇並不是好馴化的生物,修行過的人或鬼都很難驅使,更別提一個剛死的殘魂,而且還不是一條兩條,是一群。但是聽幽魂的話,又很明顯真的是蛇群「送」她過來的,甚至後來她的其他魂魄歸位,都是蛇群幫忙的。幽魂又說她並沒有修行的經歷,這種時候這種事她應該不會撒謊,那好像只有一種可能了,她,或者說她的先祖,曾經有一位,甚至幾位並不是人……結合徐小小的天生神力,這種情況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聽完幽魂這番話,易凡宗就陷入了沉思,而且眉頭一直鎖的死緊,在東方琴和心中,易凡宗是個很樂觀,有些懶散,甚至有些得過且過的人,這會見到這樣的他,倒讓她很不習慣,不過,這樣好像確實有幾分天師的架子,而且,認真起來還挺帥……
幽魂看著嚴肅的易凡宗心裡的不安更甚,不管怎麼說對方都是個天師……天師……幽魂腦海中突然閃過什麼,但是因為她畢竟三魂剛剛歸位,一時想把腦海中的畫面串聯起來還是很困難。
徐小小一會看看她娘的魂魄,一會看看易凡宗,這樣的氣氛讓她也不自覺的緊張起來了,雖然她根本就沒想清到底是怎麼演變成現在這個局面的。
只有魏風神情無喜無憂,冷靜的看著幾人,開口打破了屋裡的寂靜局面。
「先別想這些了。」他對易凡宗說道:「再過一會天就要亮了。」
易凡宗這才從自己的思維中回過神來,下意識的往窗外一看,果然天色已經開始漸亮,抬手看看手錶,卻已經快凌晨四點了。
「啊居然這時候了!」易凡宗只好手忙腳亂的對徐小小几人說道:「我和魏風得回去了,不然被其他人看到就糟了。」
魏風點頭表示贊同,他倒不是害怕屠左知道了會多想什麼,只是不想壞了徐小小的名聲,雖然他們現在都還是山賊,但在他心中徐小小仍舊還只是個單純的小姑娘,自然也希望她在別人心裡也不是不好的形象。
「還有。」易凡宗看了看幽魂道:「我雖然還不知道驅使蛇群到底是怎麼回事,但就算你懂法術,作為一個鬼,還是盡量少在白天出去吧,尤其你還是個新……」想想兩母女悲傷的樣子,易凡宗決定還是少說幾個「鬼」字來反覆提醒人家已經死了這件事。
幽魂卻聽明白了,她之前即使有蛇群庇護,白天仍是不敢出來,只在夜間前行,昨天早上能一直挺到日出還是因為陰天,而且後來,她的殘魂直接上了徐小小的身,蛇群才離去。
「我明白,那我要怎麼辦呢?去蛇群那?」幽魂小心翼翼的問道,她看得出來易凡宗好像很在意蛇群這件事。
「不用。」易凡宗環視下屋子:「這屋裡有沒有什麼花瓶啊瓷罐啊之類的東西?你暫時當個棲身之地。」
徐小小搖搖頭,作為一個只想著要吃飽的山賊大當家,她還真沒什麼愛好或者娛樂節目,向四下望去,屋裡除了床和兩個柜子一把椅子基本就沒別的東西了。
她又好好想了想,有些吞吞吐吐道:「那還讓我娘附在我身上行不行?」
易凡宗皺眉道:「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不管怎麼說她都已經是……附身怎麼對你都不好。」
幽魂急急忙忙的接下了易凡宗的話:「小小,這樣不行,之前娘是沒辦法,也不知道,不然絕對不會傷害你的!」
徐小小還沒來得及說我不怕,東方琴和突然靈機一動,有些興奮的說道:「畫皮!畫皮行不行?」
易凡宗對東方琴和跳脫的思維有些無奈:「大姐……你能把話說明白了嗎?」
東方琴和跑到角落裡拿過自己的袋子,翻出素描本在易凡宗眼前興奮的晃了晃:「我畫一張畫,讓她附到畫上行不行?就像畫皮那樣?哎現在好像是反過來?好像也不是……反正就是在畫上,行不行?」
易凡宗看著東方琴和亮閃閃的眼神,這個想法,很奇特……而且,好像還真可以……
見易凡宗半天沒說話,東方琴和還以為自己的想法太奇特讓他不知道該怎麼吐槽好,有些失望的收回了本子:「唉不行你也吱一聲唄……」
「你的想法很是天真啊。」易凡宗自語了一聲。
東方琴和悻悻然的撇了撇嘴。
「不過創意和想法倒是值得鼓勵的。」
「嗯?」東方琴和眨眨眼。
「你畫一幅畫需要多久?」
東方琴和遲疑了一下答道:「細節比較豐富的插畫需要久一些,簡單的漫畫很快。」
易凡宗滿意的點頭:「那畫吧。」
東方琴和不可置信的看著他:「這個,真的可以?」
「你自己想的辦法啊覺得不行還提出來?」
「我就是突然想到了就那麼一說……」東方琴和喃喃道。
易凡宗無奈的拍了拍她的肩:「試試唄,不試怎麼知道?萬一真的可以呢?不用太多細節。」
東方琴和還是有些獃獃的,拿筆的手都有些僵直,落筆前她又抬頭看看易凡宗,易凡宗給了她一個「相信自己」的眼神,她才拿著紙筆走到窗邊就著月色畫了起來。
東方琴和說的很快是真的很快,不到十分鐘,一個古典美人就躍然於紙上,雖然沒有很多細節,但是整體來說形象還算豐滿,易凡宗拿過來滿意的點了點頭:「不錯,這個可以。」
東方琴和還是有些惴惴,小聲碎碎念:「這個真的行?可以?不用細節也行?不會耽誤事害了她?我就是這麼一想……」
易凡宗好笑的拿畫紙輕拍了下她的頭:「怎麼對自己這麼沒自信啊?」
東方琴和委屈道:「要是平時畫畫,哪怕是要參加比賽我都對自己有信心,關鍵現在是和……鬼有關啊。」
雖然那個「鬼」字說的聲音又小又很驚恐,但易凡宗還是聽出來了,不禁驚奇著她居然敢說這個字了?不過顯然現在並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畫的不錯啊,雖然我是學理科的不懂藝術,但是你這畫的該有的都有了。」易凡宗打趣道。
東方琴和瞪了他一眼,不說話了。
易凡宗也不再逗她,拿著畫對幽魂道:「來吧,現在該你試試了。」
幽魂直直盯著易凡宗手裡的畫,好一會才充滿歉意的說道:「那個,我要怎麼做?」
易凡宗這才想起對方是個三魂剛剛聚齊的新鬼。
他略帶尷尬的支吾著:「唔……我也沒做過鬼,不知道鬼需不需要法術什麼的……不過你可以試試意念……說白了就是認真想著你想做的事……」同時心裡天馬行空的想著自己大概是第一個教鬼怎麼做鬼的天師,被其他天師,尤其是他家裡人知道了,不知道會不會打死他……
幽魂也尷尬非常,更不好意思再多問什麼了,按照易凡宗的「指示」閉眼認真想了起來。
然後幾人就看到幽魂瞬間就被吸進了畫中,而且,在幾人驚奇的目光中,畫中美人的線條明顯的扭動了起來,但是也只有幾秒,就又恢復了一開始的造型再也不動了。
東方琴和和徐小小好奇的拿過畫翻來覆去的看了又看,東方琴和還不住的激動道:「居然真的可以!我真是個天才!」徐小小也在一旁真心誇耀:「琴和你真聰明!」
易凡宗卻盯著她們手中的畫若有所思,他好像突然想到一些問題,但又只是靈光一現想細想的時候卻想不起來了……
不過還沒等他再想,終於鬆了一口氣的魏風就在他旁邊說道:「好了,這件事現在暫時解決了,咱們快回去吧,別的事等白天再說。」
易凡宗只好點點頭,兩人又叮囑了東方琴和和徐小小一番才借著已經有些光亮的夜色掩護偷偷回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