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待兩人走後,東方琴和又看了畫好一會才過去興奮勁,鄭重的把畫交到了徐小小手中:「小小,你還是把她藏起來吧,剛剛易……我哥說了,這只是你娘的暫時棲身之地,不但沒有外物遮擋,又沒有法力支持,不能讓她見光。」
徐小小也鄭重的點了點頭,小心翼翼的拿過畫放到了枕頭底下,想了想又拿出來,掀開了褥子,不過還沒等她把畫放上,又糾結的放下了褥子,有些茫然的站在地上環視了屋子一圈。
東方琴和張張嘴,想了想還是沒說話。
徐小小又呆站在地上好一會,才走到了衣櫃旁邊,小心翼翼的把畫夾到了一件有些陳舊的衣服里,之後,她又愣愣的看了那件衣服許久,才戀戀不捨的回到床上。
東方琴和拍拍她:「睡一會吧。」
徐小小鼻音很重的「嗯」了一聲,背對著東方琴和躺下了。
東方琴和輕手輕腳的躺下,看了徐小小有些顫抖的背影,沒說話,但是也感染了她悲傷的情緒。
不多時,徐小小有些沙啞的聲音小聲響起:「那件衣服,是我娘給我做的最後一件衣服,我現在都不捨得穿了。」
東方琴和猶豫著伸手摸了摸她的頭,想了很多安慰她的話,但是最後只說出一句:「你娘對你很好。」
徐小小已經鎮定了不少:「我娘……我從小沒見過我爹,只有我娘,帶我在山上生活。」她吸了吸鼻子,繼續說著:「我雖然沒吃過很多好吃的,沒玩過很多好玩的,沒見過太多的人,但是我娘,一直對我很好,我們在山上本來生活的很好的,要不是我……」最後幾個字又帶上了顫音,她說不下去了。
東方琴和卻立刻明白了她的想法,輕斥道:「別瞎說!」
徐小小沒說話,但是東方琴和卻瞥見她偷偷抬手在臉上抹了一把。
她只好又說道:「那個人……是個真正的惡人。以前我並不這麼想,但是經歷了這幾天,我才真的相信了,很多事,真的是命運使然,由不得你不信。」
見徐小小雖然還是沒說話,但是好像在認真聽她說,東方琴和又繼續說道:「再說,既然真的有鬼,其實死亡,沒準也並不是終點,而是一個新的起點。」
徐小小之前一直沉浸在悲傷中,這會聽了東方琴和的話,彷彿醍醐灌頂般,她轉過身定定的看著東方琴和:「你是說,我娘可以……」
東方琴和其實並不懂這些投胎轉世之事,說這些不過是想怎麼安慰徐小小時突然莫名的有感而發,這會見徐小小居然重視起來了,再看她臉上還掛著沒擦乾的淚珠,她突然有些負罪感,但這時候也不能改口說別的,只好含糊說道:「你娘是個好人……」想了想又忙補充:「你娘一定不希望你為了她偷偷哭鼻子。她、她肯定還在畫里看著你呢。」最後一句話把她自己說的汗毛倒立,還好她還記得那個「在畫里看著你」的是自己人……鬼,才沒自己被自己嚇到尖叫。
徐小小天不怕地不怕,更何況東方琴和說的是她親娘,聽了這話重重的點點頭,使勁抹乾了自己臉上的淚水:「嗯!我不哭了!明天,過幾天,想辦法給我娘報仇才是真的!」
東方琴和含糊著「嗯」了一聲。
不過她心裡卻想著其實你娘也並不想讓你給她報仇,但她更知道這會已經沒人能阻止徐小小了,而且,她明白現在這個世界並不是她的時代,法律並不能給所有人公道,如果不是擔心實力上的差距,她其實也樂於見到徐小小手刃仇人,當然,如果能盡量別讓她親眼見到血肉橫飛的畫面就更好了。
忙了一整夜,緊張刺激驚恐了一整夜,又說了這麼一會話,陷入寂靜后,兩人終於還是有些犯困了,不一會,就都陷入了夢鄉中,這次,誰都沒再做夢了。
兩人醒來后,天早已大亮,今天是個晴天,陽光早已灑滿屋子。
徐小小醒來后,先是有些難耐的緩和著熬夜帶來的不適感,等想起昨晚,或者說今早到底經歷了什麼,她猛地起身跳下床打開衣櫃,小心的在那件舊衣里翻出東方琴和的那幅畫,獃獃的看了好一會,才確信之前的事確實不是夢,好在她還記得自己也說過「不哭了」這類的話,才沒再哭鼻子。
徐小小呆看了畫一會,又輕輕摩挲了畫上美人的臉,漸漸又生出一種整件事都不真實的感覺,畢竟那幅畫上的美人就那麼靜靜的站著,完全看不出裡面有一道靈魂。
畫中的靈魂彷彿讀出了徐小小的焦慮和傷感,畫上的美人好像動了動,還向她眨了眨眼。
徐小小一愣,眼圈紅了。
徐小小起來后不一會,東方琴和也醒了,她一起來,就看見徐小小拿著畫在那呆站著。
東方琴和喚了她一聲,徐小小聞言輕輕答應一聲,又小心翼翼的把畫放回舊衣中藏起來,才回頭看東方琴和。
東方琴和見她眼睛雖然有些發紅,但沒有哭過的痕迹才放下心來。
兩人起來后又調整了一會情緒才去了外面,魏風正在練功,兩人狀似悠閑的踱步到他身邊,魏風看到兩人過來立刻停下了動作。
東方琴和左看右看都沒看到易凡宗,魏風卻說他還沒起來,他自己是因為多年養成的早起習慣怕別人懷疑,所以早早起來練功了。
東方琴和瞭然的點點頭,轉頭卻發現徐小小正有些困惑的東張西望。
「小小?」東方琴和也疑惑的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卻沒發現有什麼值得特別注意的地方。
徐小小有些呆愣的回頭看看她和魏風:「今天,人好像有點少?」
東方琴和這才發現前兩天在山寨里到處都能看見走來走去的山賊,今天卻只有零星幾個,而且基本都是一些女匪。
魏風看了看徐小小,沉默了片刻才輕聲道:「他們,去打蛇了。」
「打蛇?」徐小小和東方琴和都不解的看著他。
魏風看著徐小小認真的目光,嘆口氣點點頭:「早上的時候,屠左就讓他幾個心腹把山寨里的人叫起來大半,去山裡抓蛇。」
聽了魏風這話,東方琴和心情複雜的看了看徐小小,果然見徐小小面色如霜,周身寒氣逼人。
徐小小對權勢歷來沒興趣,這會只是確認了魏風說的山賊們大多都是屠左手下這件事並不聽她的,對這方面倒並沒有其他感觸。但她不諳世事,卻並不傻,聽了魏風昨天的話,再結合東方琴和說的屠左威脅他們的話,多少也猜出了屠左為什麼會殺她娘,無非就是因為她娘對她的影響力,讓屠左擔心不能控制她。她也明白那些蛇其實和她娘並沒有多大關聯,但是,此刻她卻把那些蛇當作她娘親的化身,滿腦子只剩屠左殺她娘一次不夠,居然還要再殺第二次這個念頭!
新仇舊恨加在一起,徐小小面色都扭曲起來。
東方琴和和魏風對視一眼,擔憂的連叫幾聲徐小小。
徐小小在兩人的呼喚聲中才慢慢的理智回爐,不過仍是滿目恨意。
東方琴和看她這樣,忙飛快的轉動腦筋想著怎麼轉移她的注意力,突然靈機一動,還真讓她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對了,小小,有件事,趙笙—就是之前你抓……請上山的那個人,能不能把他放了?還有……前天我好像看見屠左也……請上來一個人。」
徐小小果然被東方琴和這番話成功的轉移了注意力:「啊趙笙!差點忘了他,琴和你之前就和我說過的那個人吧,一會我就放了他。你說還有一個人?」她疑惑的看向魏風。
魏風面色有些不忍的點頭:「前天,他們又抓上山來一個人。」
徐小小有些不解的問道:「他們抓人上來幹什麼呢?之前我還真相信他們是請人上來做客的,現在看了他們才不會那麼好心,那到底抓人來幹什麼?」
東方琴和有些尷尬的看向魏風,魏風更尷尬的輕咳了一聲:「咳,大概是,想向那些人家裡要錢吧。」
徐小小咬牙切齒的點頭:「他們果然壞得很。」
東方琴和和魏風配合的跟著痛斥了幾句。
按徐小小的意思現在就放了那幾個人,正好屠左不在山寨中,但是魏風卻直言屠左一夥現在正滿山遍野的找蛇,現在放他們下山就等於直接把他們推進火坑。幾人正討論著的時候,易凡宗也終於起來了,聽了幾人的描述后提出了利用這件事。
「你是說,用這件事把屠左叫出山寨?」魏風不太確定的反問。
「沒錯。」易凡宗自信的點頭:「如果那兩個人跑了,尤其是趙笙,屠左肯定第一個懷疑徐小小,因為之前她就提過這件事,但是之後就不了了之。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如果徐小小暗示她懷疑是你偷偷放走了他們呢?你和他看起來一向不太對付,而且你身上又有一種比較……比較正直的氣質,他這人疑心又很重,稍加暗示,他就會懷疑到你身上。到時候徐小小再提示懷疑山寨中很多山賊都被你收買,不知道有多少是你的眼線,這樣,提出去外面談這件事,他是不是就更相信了?」
徐小小對心理戰這種事完全不懂,只扭頭看魏風。魏風聽了沉吟片刻,覺得這倒真是個可行的辦法。東方琴和看易凡宗的眼神卻不一樣了,要不是時機不對,她倒想問問易凡宗平時是不是喜歡看宮斗劇。
魏風又細想了這其中的細節,再看看徐小小看向他的純良目光,有些糾結的皺眉道:「方法倒是不錯……不過,小小太過於單純,又是有話直說的性子,屠左對她這種性格是再了解不過了,恐怕……」
易凡宗一愣,也看向徐小小,他還真沒把她的個性算進去,看她一臉懵懂的樣子,根本就演不好一個背地裡搞小動作的人,而且,萬一她真演好了,事有反常必為妖,屠左恐怕第一時間就會懷疑這是有人教她的。
易凡宗和魏風都看著徐小小犯了難。
徐小小看兩人不說話了都看她,還以為是自己讓他們倆失望了,有些委屈的撇撇嘴,忙表態自己絕對不會拖後腿。
兩人對視一眼,不知道該怎麼給她解釋才好。
正當三人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該怎麼說服對方的時候,東方琴和小心的舉起手:「那個,反過來行不行?」
「嗯?」易凡宗和魏風都向她看去,「反過來?反過來讓魏風去演?」
「當然不是!」東方琴和忙否認,「既然不能讓小小暗示屠左,那讓屠左暗示小小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