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然而他的笑容剛剛揚起,便見到從虞臻身後走出來的徐笙。縱使是時隔六年,秦雁行也記得那個惡毒的女人。隨即他的笑容僅僅是一頓,便又繼續蕩漾開。
他放下捂著受傷的胳膊的手,持劍指著虞臻的方向大聲喊到:「虞臻!你可敢與我再戰一次?」
徐笙聞言下意識看向虞臻,只見他面無表情,在感受到自己因緊張而猛地收縮雙手后,在她的胳膊上輕輕拍了一下以示安撫。
「不要答應。」徐笙聲音柔柔,卻很堅定。
虞臻沒有說話,只是推開她的手站在那裡冷麵道:「朕為何要與你一戰?朕不認為,你值得朕與你一戰。」
遭此侮辱,秦雁行卻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徐笙。見她眼裡都是虞臻一人,根本沒有看自己一眼,隨即心裡一冷。
他期待什麼,她從來未有正眼看過自己,而對自己而言,她也不過是一個等待復仇的仇人。
「你若是與我一戰,若你贏了,我便就此撤兵離去。若你輸了我便取下你的首級,再帶著你的小美人兒一起回我的秦州去,你看如何?」
虞臻目光一冷,就在秦雁行以為他就要應下自己的戰書時,卻見他轉而對身旁的大魏將士們道:「誰能斬下秦雁行的首級,朕便封他為千戶侯。」
「你……你竟然如此無賴。」
「我既沒有應下,何以叫無賴。」虞臻斂著眉,聲音透著冰碴子。
兩旁的火把照亮了整個大營,虞臻看著秦雁行的方向,行動說話間並未有人發現他眼睛的異樣。
聽了他的話,最是鬆了一口氣的人便是徐笙了。她知曉虞臻的佔有慾,最是聽不得別人對自己的污言穢語,徐笙就怕虞臻經不起激將,因為秦雁行的話而選擇迎戰。
好在,他還是聰明的,沒有意氣用事。
這邊虞臻說完,又舉起了手裡的連弓。駑,冷冷的對著秦雁行的方向接連射出了三支箭,與上一次結果相同,秦雁行仍舊沒有避開第三支箭,緊接著第二支箭之後的第三支箭擦著他的面龐飛過,秦燕行偏頭之後,從馬上直起身子伸手擦了擦臉上的血。放在唇間舔舐道:「看來你不僅跟縮頭烏龜一下畏畏縮縮,就連眼神也不好使,這麼一點距離,竟然也沒能射中我。」
「所以,現在輪我了。」
說完,秦雁行緊緊盯著兩人的方向,駕馬向虞臻和徐笙沖了過來。
被他盯著,徐笙感覺像是被毒蛇盯上,身上帶著徹骨的寒冷。秦雁行有多恨自己,徐笙是知道的。她屢次三番的差點要了他的命,壞了他的好事,想必他對自己的恨是恨不得吃肉喝血的地步。
「不要怕,他過不來。」虞臻雖然目盲,但是習武之人聽力極好,能根據聲音來辨別前方的動靜。
果然如同虞臻所說,秦雁行過不來。從他那裡到營帳跟前足足有五六十米遠,中間間隔著密密麻麻的魏軍,根本沒有可能殺過來。
馬匹的嘶叫聲、兵戈撞擊聲、刀劍進入身體的悶聲全部交織在一起,令人熱血沸騰。虞臻拉著徐笙的手,後退幾步道:「外面危險,你先進去。」
徐笙沒有動:「不行,要麼你和我一起進去,要麼我就在這裡陪著你。」
「我不放心你。」說罷,她又軟軟補充到。
他的眼睛看不見,徐笙怎麼能放得下心,讓他獨自一人在這外邊?
虞臻將她攬進懷裡,檀香味兒便充斥了徐笙的鼻腔,只聽他嗓音低沉道:「聽話。」
「我必須在你身邊,我不會拖累你的,你放心,讓我留下照顧你吧!」
虞臻閉眼聽了一會兒,這才妥協:「好。」
徐笙得了他的同意,便扭過頭繼續觀察眼前局勢,並且一面給虞臻彙報,虞臻便也認真細緻的聽著,兩人竟不像是身在兩軍交戰之處,反而是像風花雪月的男女。
「眼前情況於我們極為不利,夫君何以斷定秦雁行打不過來,可是留有後手?」徐笙看了一會兒廝殺的情況,眉間掛著一抹擔憂。
「虞梁和流殤去散關了。」
徐笙驚訝的瞪大眼睛:「他們是……是去……」
「偷襲?」說這話的時候,她下意識壓低聲音,環顧四周道。
「秦雁行居然能偷襲我大魏,我自然也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怎麼,皎皎你可是覺得有不妥之處?」
徐笙連忙道:「並無,我只是覺得你這般行為太冒險了,讓虞梁和流殤他們把大軍帶走,萬一秦雁行帶了許多人,留在大營里的將士們不敵怎麼辦?」
「不過……秦雁行想必是想不到,你派人去了交興。」徐笙轉而誇讚到。
交興乃散關和陳倉之間的一個鄉,離陳倉不過二十餘里,距離駐紮在陳倉城外的魏軍更是只隔十餘里。前日兩軍才剛剛結束一場惡戰,虞臻因為貿然進攻,中了秦雁行的計策,於交興敗落,好在交陣的只是一小隊人馬,陸武夷等人見情況不妙,便連忙撤退,過後雖然損失不少,交興也失了,卻盡量將傷亡減到最小。也是因此,他們沒有來得及撤退進陳倉。
「還要多虧你發明的連弓。弩。」虞臻笑到。
「你再看看,秦軍是不是已經漸漸落了下風。」
徐笙聽了他的話,果然發現局勢已經瞬息萬變,剛才還勢如破竹,好似要瞬間撲過來的秦軍已經被團團圍住,周圍不知什麼時候多了幾排弓箭手,箭雨飛下,哀叫聲此起彼伏。
「世子,這魏軍不知是從哪裡弄來的弩,竟然能接二連三的發射,再這樣下去,將士們怕是要全部折在這裡啊!」
秦雁行打落一支箭,環顧四周見自己帶來的秦軍已經折了三成,而虞臻和徐笙靜靜的站在那裡,火光將兩人的表情映耀的清清楚楚。他不忿的揮手道:「撤!」
徐笙聽到,揚揚唇眼睛彎彎:「難不成前日的敗退,也是夫君你故意的?」
「自然不是,我那日頭疼耳鳴,一時間做了錯誤的決策。」沒想到,他竟然乾脆的承認了。
「我不是那等輸不起的人,行軍打仗本就有勝有負,那些將士因為而亡我怎不至於連自己的錯誤都不敢承認。你不必如此驚訝的看我,在你的眼裡我便是那等人?」
「自然不是。」徐笙連忙否認,解釋自己不是那個意思。又見秦雁行帶著大軍匆匆離去,便轉開了話題,與他解說起來,等到陸武夷前來問虞臻是否追擊的時候,已經過去多時。
虞臻只道不用追擊,然後說讓大軍整頓,撤回陳倉。
此時已經十月底,天氣極冷,散關過後便是黃河。這些將士們已經打了半年,早已疲倦了。索性先退回陳倉修整,等到來年正月再起戰事。
去歲是因為不得不戰,而今年卻不能操之過急。冬日休戰,本就是眾人默認的,頻繁起戰,反而會事倍功半。
於是,等到流殤和虞梁回來后,徐笙便和虞臻一起撤回了陳倉。隔了幾日,流殤又帶大軍出去了幾趟,在十一月初奪回了散關,命將士在散關駐守后,便回了陳倉。
徐笙也召見了那位有過匆匆一面緣的趙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