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暫時不用咱們操心,你接著睡吧。」他說著,手在她眼睛上一蒙,玉引在黑暗的環境里不知不覺就又睡過去。孟君淮笑看看她這副困得神魂顛倒的模樣,小心地替她取下了幾個大些的珠釵,然後把燈一吹,自己出了書房。

「去正院叫人來侍候。齊郡王府出了事,明天不見人了,賀年的也都擋回去。」他吩咐著,一哂,「也不必催王妃早起了,讓她睡足了再說。」

他說著就往自己的住處走,走到半道又想起和婧。和婧現下應該在玉引屋裡吧?那明天一早上,和婧醒來發現母妃居然沒陪她,多半要生玉引的氣。

他就氣定神閑地去正院睡了。次日一早,和婧睜眼嚇了一跳:父王?!

她驚奇地咬著手指看了他一會兒。孟君淮昨天睡得比她晚多了,一點反應都沒有,結果和婧看了一會兒之後,躺不住了。

她要是自己起來,肯定會吵醒父王;但是這麼干躺著,又好無聊。

和婧掙扎了一會兒便鑽進了父王的被子,湊得近近的觀察他的臉,一個勁兒地想看明白父王打算醒了沒有?打算醒了沒有?打算醒了沒有!

她急得翻來覆去的,過了會兒,孟君淮終於讓她給拱醒了。

他皺皺眉睜開眼,和婧一臉驚喜:「父王您醒了!」

孟君淮把她按住,她踢踢腿又問:「母妃呢!」

「你母妃昨天太累,在書房睡了。」他打了個哈欠坐起身,而後把和婧也抻起來,「起床。過年不用讀書,許你瘋幾天。」

和婧高興壞了!她大多數和父王相處的時候,旁邊都有某個母妃在,這種「父王帶著她起床」「父王帶著她用早膳」的情況更是罕見,這個早上對她來說過得特別新鮮!

父女倆過得挺好,盥洗完一起坐下來吃早膳。但過了片刻,兩個側妃來向王妃問安,一見著人就傻了。

昨天前宅正院的人都累得夠嗆,王妃睡在書房,一時也沒人想起來該去東院西院傳個話。今天楊恩祿又歇著不當值,當值的這個腦子又笨點,沒直接請尤氏何氏回去,而是進屋稟給了孟君淮。

孟君淮想想,那就見見吧,蘭婧和阿祺還病著,得問問怎麼樣。

是以當玉引一覺醒來,更衣之後白費周折地把在床上滾了一夜的髮髻拆掉、重梳、再用完早膳,趕回正院就見堂屋裡氣氛詭異得好像鬧了鬼。

兩個側妃分坐兩側,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著。孟君淮坐在她平常坐的位子上,執盞喝了口茶。

還是和婧反應最快!和婧剛蹭到和孟君淮一案之隔的椅子上坐下,一看見她就又蹦下來了,響亮地叫了聲:「母妃!」

玉引把撲過來的和婧一把攬住,兩個側妃趕忙起來見禮,孟君淮也迎過來,在她正要問和婧「睡得好嗎?」的時候,他問她:「睡得怎麼樣?」

「……還好。」玉引面對著兩個側妃,覺得跟他這麼說話有點兒尷尬,想了想,道,「殿下在……跟側妃們喝茶?」

「我是想問問蘭婧和阿祺的事……剛坐下!」他下意識地緊張了一瞬,解釋后一聲乾咳,「一道說吧。」

玉引便進了屋,四人一齊落座。原本打算借阿祺的病哭兩聲委屈委屈的尤氏看看王爺和王妃,忍了。

宮裡因為齊郡王被禁足的事亂成一片。齊郡王是目下唯二的嫡出皇子,卻是當今皇后唯一的兒子。

一大早,各宮就都聽說皇後放下諸事趕去乾清宮求見了。但大年初一何等的忙碌?她能放下命婦的事不理,皇帝卻不能撂下臣子不管。

永寧宮中,定妃從池嬤嬤手裡接過銀耳羹,一下下舀著,邊輕吹熱氣邊聽池嬤嬤稟話。

池嬤嬤說完情況后就閉了口,未作半句置評,定妃一嘆:「其實誰都明白,也不止是因為皇上忙,左不過是不想見罷了。」

若不然總能抽出個空閑說幾句話的。

她抿了一口銀耳羹的湯汁,便換了話題:「賢嬪那邊怎麼說?」

池嬤嬤垂眸平靜道:「今兒一早,顧美人好像打碎了什麼要緊的東西。賢嬪娘娘把她身邊的宮人全罰了,另扣了顧美人三個月的俸祿。」

「好。」定妃點了頭,又說,「可你也知道,這事兒不全是顧美人一個的錯,她只在昨天跟本宮說了幾句話而已。」

「是。」池嬤嬤欠了欠身,「但那個陶全材,也在咱永寧宮有些日子了,娘娘您若這麼把人發落了……」

定妃的目光平淡地移到她面上:「你想替他說情?」

「那倒不是。」池嬤嬤嘆了一聲,「奴婢是想著,您這麼把人發落了,上上下下許會覺得您太不留情面。您瞧是不是做得周全些,譬如尋個別的做出,要不讓他『病』一場?」

「用不著,該是什麼罪名就是什麼罪名。」定妃清冷而笑,「本宮待謝氏嚴厲,是怕她跟郭氏一樣,從不容人到害人,不是為了讓他們拿住本宮的心思從中挑撥。去吧,發落了他,讓永寧宮上下都看著,不論他們看見我們婆媳怎麼著,在本宮眼裡,還是兒媳是自家人,不是旁人隨便說她幾句不是,本宮就信的。」

幾次交道打下來,定妃也摸清楚些個中輕重了。

她這個兒媳,就是嘴巴笨點兒。比如上回顧氏在她這裡搬弄是非,她一問,這謝氏根本連解釋都不會解釋,她讓她想清楚了再起來回話,她跪了那麼久都不知道怎麼為自己分辯。

不過人嘛,顯然是不壞的,不然和婧也不能那麼喜歡她。

定妃暗中觀察了這個小孫女好久,她昨天幾乎事事都纏著這個母妃,跟不知情的人說是親生的估計人家都得信。這在從前是沒有過的,何氏帶和婧那時,她也見過何氏兩回,那會兒和婧一進宮就更願意待在她這當奶奶的身邊。問她何母妃待她好不好,她也說好,可就是怎麼看都不見親近。

「等過了初五,讓子溪到王府里去吧,叫她聽王妃的吩咐。」定妃淡淡一笑,「王妃還年輕,又要管府里又要照顧和婧,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京中,齊郡王的事震蕩一時,但在此後的幾天里,又像放在嚴冬里的開水一樣,迅速地冷了下來。

眾人似乎在無形之中達成了一種默契,沒有人多提一個字,好像除夕夜太和殿的滿殿嘩然從來不曾發生過。

眨眼就到了上元。

上元這天,逸郡王府里早將花園收拾妥當,請工匠做的花燈也掛了進去,足足二三百盞,枝頭、廊下、路間,被點綴的五彩繽紛。

這還是白天燈尚未點亮的時候,等到晚上都點起來……

楊恩祿站在月門邊想象了一下,知道肯定好看!

「哎,你,過來。」他叫了個手下過來,「帶著人,把四處都守好了。王爺王妃來賞燈之前,半個人也不許進,弄壞一盞我就要你的命;辦好了,賞你二兩銀子喝酒吃肉。」

那宦官趕緊應下,連連作揖說「楊爺您放心!楊爺您請好!」然後畢恭畢敬地把楊恩祿送走。

數丈之外的北院,每個人都顯得蔫耷耷的。

江氏抱臂倚在門邊,望著空蕩蕩的院子直搖頭,覺得今年這上元過得真沒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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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學掌家 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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