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狼群
今晚守護王庭的，只是烈焰王族的護衛隊，而大部分烈焰士兵正在向大梁和烏赤國邊界集結。
王庭若是僅憑著區區千多人的騎兵，想要抵禦近萬頭狼群的襲擊，確實有些艱難。
而遠方，連綿不絕的狼嚎聲證明，還有狼群在向這裡靠攏。
「兒郎們聽著，退回王庭，全力拱衛王賬的安全！」周郎將手裡旗子頻頻揮舞，龍虎衛方陣迅速聚攏，最後同周郎將所在的方陣匯聚，形成一個規模更大的方陣，緩緩地向著營地裡面退去。
「大汗，那些梁國人撤回去了！」龍虎衛的後退，更加讓烈焰士兵處於困境，烈焰族的一個千戶宰殺了一頭狼后，對著不遠處的元烈吼道。
「岳家軍就是這麼貪生怕死嗎？」他一邊和狼群搏鬥，一邊大聲譏諷道：「還天下第一軍呢，我呸！」
龍虎衛們聽到了他的話，有人腳步一頓，致使整齊的方陣出現縫隙，倒讓幾頭餓狼闖入陣中。
「大帥給我們的命令是護衛公主的安全，大家不要理會燕國人！」周郎將指揮著方陣重新整合，很快將那幾隻狼的屍體丟了出去。
狼群忌憚龍虎衛的方陣，但見他們退回營地，紛紛掉轉過來，向死守王庭大門的烈焰士兵撲去。
又是一片烈焰族戰士被狼群撲倒。
王帳中，安靜得只有落針可聞。
岳綺雲聽著外面廝殺聲，沉靜的眼睛里閃過一絲糾結。「難道，真要把它交出去？」
看看氣若遊絲的母獒，又看看懷著死死扒著自己衣襟的初生的小獒崽，一向果斷的她憂柔起來。她聽得懂外面狼嚎的意思，這些狼確實是沖著母獒而來的。
雪獒，千百年來一直生活在雪山上，從未踏足草原。而這頭被逼到絕境的雪獒，因為那生產時的一聲低吼，卻引來了所有草原狼的圍攻。
狼群聽出了母獒生產時候的虛弱，知道這是殺死雪獒最佳的時候。因為，一旦讓母獒得以喘息，它和它的小獒就會成為狼群的威脅。
「小姐，周郎將帶著龍虎衛把王帳圍住了！」劍蘭站在門口，查看外面的動靜。
岳綺雲聽了心裡一沉！這些龍虎衛慣常征戰，深諳岳家兵法的精髓。現在連他們都選擇退守了，想來元烈也抵擋不了多久。
越來越近的狼嚎聲提醒著她，是到了做出決定的時候了！
然而，即便她犧牲了母獒，就能夠保證王庭不被狼群消滅嗎？
「等等，狼群，狼群？」忽然，岳綺雲的腦海里冒出了熟悉的一幕：月光下的草原，騎著棗紅馬的自己，圍在身邊的狼群，和……
「羅蘭，我的鈴鐺呢？我記得有串鈴鐺的！」岳綺雲跳了起來，一把拉過在門口向外探望的羅蘭，焦急地問道。
「鈴鐺啊。」羅蘭想了一會兒，急匆匆地走到賬邊放置的一溜頂箱大櫃前，拉開其中的櫃門，從裡面取出一個小包裹來。
「叮鈴鈴……」一串若有若無的銅鈴聲，從王庭中央響起，但很快就淹沒在激烈的廝殺聲里。
殺紅眼睛的烈焰族士兵沒有聽到鈴聲，躲在主賬中瑟瑟發抖的婦孺也沒有聽到鈴聲。
可是，那些亮出利爪獠牙，拚命向王庭衝擊的狼群，卻把那鈴聲聽得清清楚楚。
「吾以萬獸之王的名義，命令你們退下！」鈴聲雖然微弱，可是聽在草原狼的耳中卻是如遭雷擊！
獸王？怎麼可能？人類的駐地怎麼會有獸王的聲音？
距離王庭十幾里的高坡上，幾頭體型碩大的巨狼不安地來回踱步，嘴裡不時發出一兩聲低吼，似乎在商議著什麼。
「吾乃萬獸之王，爾等要聽話。回去吧，回到草原深處去！」斷斷續續的銅鈴聲，穿透了人和野獸的廝殺聲，在晚風中飄來盪去。
「嗷嗷嗷嗚——！」忽然，那隻最魁梧的巨狼仰頭長吼，明月夜的高崗上，留下那巨狼抓地嚎叫的剪影。
「嗷嗷嗷嗚……」其它的巨狼也跟著嚎叫起來。
那些在王庭前廝殺的狼群忽然齊齊地停止了撲咬，隨即毫不猶豫地掉頭，向著那個小山崗奔跑。
只是眨眼的功夫，王庭外密密麻麻的狼群就走了個乾淨。
狼群退去，跑動間分成了十多股灰色的潮水般的細流，在各自的頭狼帶領下，向草原深處疾馳。
狼群，如同來的時候那樣，以最詭異的方式消失。只在王庭周圍的草原上，留下了被咬傷的烈焰族士兵。
「它們，就這樣退了？」一直和元烈並肩作戰的千戶看著瞬間空蕩的草原，猶自不相信地自語：「真他娘見鬼了，哪兒來的這麼多狼？」
元烈的目光一一掃過橫七豎八的士兵，驚異地發現，雖然這些人被狼群撲倒咬傷，卻很少有被咬死的。這說明，狼群只是想衝進王庭裡面，並沒有傷人的意圖。
饒是元烈這個土生土長的草原人，也弄不清這場仗是因為什麼而起，又是因為什麼而結束的。
「剛才好像聽到了些什麼……」元烈看著被同伴救助的傷病，思忖著剛才恍惚間聽到的聲音。
元烈本身武功高強，再加上少時被追殺的經歷，五感自然高過常人，只有他能夠從嘈雜聲里捕捉到了清脆的鈴聲。
——那是，鈴聲？鈴鐺！
元烈忽然想起些什麼，大步向主帳走去。
「出了什麼事，外面這麼安靜？」主帳里，蘇茉兒早就嚇破了膽，她將那抱著孩童的老婦人推向門口，「你去，出去看看！」
「是不是……狼群衝進來了？」莫箏的樣子更狼狽，讓幾個婢女將她團團圍在中央，自己則瑟縮在一張矮几的下面。顏色鮮艷的夏裳也在不經意間，變得皺皺巴巴。
忽然，帳簾被一把掀開，引得裡面躲避的女人們齊聲尖叫。
「狼，狼來啦——！」蘇茉兒向前推搡著身邊的人，自己則藏在眾人的身後，驚恐萬狀地尖叫起來。
「啊，啊——！」莫箏躲在桌子下面，一邊哭一邊叫。
元烈一腳踏進主帳，差點被女人的哭叫聲掀翻，他穩了穩心神，發狠地吼道：「都給本汗閉嘴！」
這一聲他是用了獅子吼，宏亮的聲音壓住了女人的尖叫，眾人齊齊閉上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