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狼外婆

「哦？」岳綺雲挑眉，露出了狼外婆般慈祥的笑容：「那就跟我說說，它引來了什麼災難呢？」

從懷裡掏出個小布包，裡面是羅蘭給她做的小點心。她一邊說話，一邊把那布包攤開，淡淡的食物香味傳開。

她笑得眉眼彎彎，親和的笑容在臉頰上暈染開。岳綺雲的容貌，在美女如雲的江南之地都是拔尖的，更何況在這風霜冷酷的苦寒之地。

草原上的小孩子們見慣了被風霜凋磨的早早就爬滿皺紋的女子，哪裡見過這麼漂亮，又笑得這麼溫暖的人兒？更何況，這如神仙一般的女子手上，還捧著聞起來那麼誘人的食物。

「它……」孩子們偷偷咽了咽口水，不由自主地向岳綺雲這邊移動著腳步。

「它的嘴巴好大，一口就能把咬斷牛羊的脖子！」

「它的爪子……」一個孩子走在最前面，伸頭看看烏蘭大如成人拳頭的爪子，瑟縮了一下說道：「跟獅子一樣，一下就能劃開牧人的肚子！」

「嗯，嗯，它會咬死咱們！」

「還有，還有，它的嚎叫會讓咱做噩夢！」

孩子們不知不覺間圍住了岳綺雲，七嘴八舌地說著。

「你們啊！」岳綺雲好笑地看著身邊這幾個臉膛紅撲撲的小孩子，捻起一塊銀絲糖問道：「那你們說說，它咬斷了那家牛羊的脖子，嚇哭過那家的孩子？」

「現在......還沒有！」孩子們饞涎欲滴地看著從岳綺雲手指掉落的糖渣子，齊齊搖頭。

「那它打過你們誰嗎？」岳綺雲輕輕拉過最初舉著木棍的孩子，把糖放在了他的手心裡。

「沒有！」那孩子一口咬住了銀絲糖，口齒不清地回答。

「既然沒有，你們怎麼認為它會帶來災難呢？」岳綺雲把手裡的點心分給了那些孩子，因著孩子們童真的言語，早就把剛才的那點氣惱拋開。

「蘇家小少爺說的，他還讓我們過來打怪物！」江南的點心甜而不膩，這些長在草原的孩子們哪裡吃過這樣的零食，立刻倒戈了。

「蘇家啊……」岳綺雲招呼孩子們坐在她和烏雲的身邊，把那包點心塞給了最大一個孩子，示意他平分給所有人。

「蘇千戶家，是吧？」岳綺雲懶懶地依靠在烏雲身上問道。

「嗯嗯！」孩子們的嘴巴被零食佔據，只能不住地點頭。

「那蘇家的少爺打過你嗎？」岳綺雲輕輕拍了拍距離自己最近的一個小腦袋，笑著問。

「打的，他經常用馬鞭抽我！」男孩點頭，隨即又指了指旁邊的小孩，控訴道：「嗯，還抽過他，還有他！」

「蘇千戶還打過爹爹呢！」

「你看，打你們的，傷害你們的，是蘇家人呢！」岳綺雲溫和地笑著，秋日暖陽落在她藏青色綉銀絲的小襖上，讓她整個人顯得溫暖而美麗。

「我的烏雲什麼也沒做過，可是蘇家人卻仗勢欺人。我看啊，蘇家的小少爺才是禍根呢！」

孩子們齊齊地停下了嘴巴，瞪大了純真的眼睛看向笑得人畜無害的漂亮女人。

「蘇家小少爺若是告訴你們獅子老虎會傷人，讓你們去打獅子老虎，那你們不就被野獸吃掉了嗎？」

「嘎？」孩子被岳綺雲的邏輯弄得有些暈，滿眼小圓圈地樣子好可笑。

「他是不是在給你們惹禍呢？還有啊，他家不但打人，還搶奪你們的牛羊，對嗎？」岳綺雲循循善誘地說道。

岳家是個人丁興旺的大家族，鎮國公雖然一生只守著自己的老妻，可國公夫人卻是個能生養的。在岳綺雲的之前，連著生了六個兒子。而這六個兒子又陸續生了十幾個小少爺小小姐。

所以，岳綺雲從小就是在侄子侄女們的包圍中，當著孩子王長大的，對付小孩子，可是她的強項。

孩子們在漂亮的事物面前，總是沒有任何戒心的，他們聽著岳綺雲的話，一個個半懂半不懂地點著小腦袋。

「所以，你們應該打那個蘇家的小少爺啊！」岳綺雲理所當然地道。

「可是，他爹爹是千戶，我們不敢！」孩子們驚恐地搖頭。在他們的意識里，千戶搶自己家的牛羊是應該的，千戶打他們的父母也是應該的。

「蘇癩子的爹是千戶，那你們知道我是誰嗎？」岳綺雲挑眉，用手指著自己的鼻尖問道。

孩童們看著一襲漢人襦裙的女子，遲疑了一會兒，才有人小聲回答：「大妃，汗王的大妃。」

「好孩子！」岳綺雲把雙手搭在那孩子的肩膀上，平視著他明亮純真的眼睛，調皮地眨巴著鳳眼道：「那汗王大妃是咱部族的……」

「是部族的女主人啊！」孩子理所當然地介面，一臉你的問題很白痴的樣子。

「哈哈，答對！」岳綺雲讚許地拉拉他半長不短的頭髮，變魔術般又從懷裡掏出幾顆金豆子。「這是獎勵給聰明人的！」

「大妃是女主人，是女主人！」孩子被那亮閃閃的豆子吸引，歡呼著圍在岳綺雲的周圍連蹦帶跳。

草原上的孩子們根本就不認識金子，還以為那是好玩的玩具，紛紛張著小手，稀奇地看著在手心裡滾動著的金豆子。

「呼倫草原上的小勇士們，敢不敢去教訓那個總是欺負你們的蘇癩子呢？」分完了手裡的金豆子，岳綺雲率性站起身，叉著腰樂呵呵地說著。

「那……」年齡最大男孩囁嚅著問道：「我們聽你的，有糕點吃嗎？」

「呵呵……」岳綺雲愉悅地笑了，看來小孩子也有識時務的呢！「有有！誰表現得最勇敢，我就獎勵誰！」

「蘇千戶若是知道了，會懲罰我們的。」孩子里也有心思縝密的，岳綺雲不禁仔細打量了下那個瘦小的孩子，記住了他額角上明顯的傷疤。

「我看他敢！」岳綺雲一指趴在地上打盹的烏蘭，「敢傷害我們呼倫草原的小雛鷹，我就讓烏蘭咬斷他的脖子！」

「走！」那孩子豪氣衝天地站起來，對著一眾小孩說道：「早就看蘇癩子不順眼，大家揍他去！」

這下，他們連「少爺」都不叫了，直接稱呼上了小名。

眾小孩呼嘯著，噗通噗通地跑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