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2 爭得一人聞此怨
夜光微透,天地間只有細雨茫茫的無窮微聲,清冷潮濕。柳歡宴坐在亭中,素衣浸染,黑以及臉上、手上都散著絲絲雨意,整個人都通透靈澈。他面前放著一壺酒,一隻杯,慢慢地提起杯來,向其中緩緩浸入至滿,端起杯子,一飲而盡,而後放下,再注入一杯。他倒得極緩,喝得卻是極快,一口嗆在喉間,激烈地嗆咳,一時漲得臉都紅了。但等稍微緩一口氣來,便又立刻倒了一杯。
楚岫從亭頂飄飛下來,劈手奪去酒杯:「別喝了。」
柳歡宴腮上暈潮,星眸帶醉:「給我。」
楚岫氣道:「不給你,我不能眼見你這麼折騰自己。」
柳歡宴眼睛亮晶晶的,眼底卻有一片雪色冰冷澈骨:「你、越來越不聽話了。」
楚岫心中一痛,低聲道:「我答應師傅照顧你、保護你,永遠跟隨你,但是……」
「這就夠了。」柳歡宴道,「我只要你這樣,師兄啊師兄,請你恪守本份,其他的,毋需過問。」
楚岫忍不住低吼道:「我是人,不是一件東西!師弟,我除了保護你,也還關心你的!」
柳歡宴默默地坐了下來,半晌抬眸,勉強一笑道:「是,謝謝師兄。」
他終於肯輟杯不飲,楚岫已經很高興,眼色溫柔地瞧著他,道:「皇帝借口丞相多病,已經迫你辭過一次官,幸得多數人都不贊同,可是你自己身子怎麼不多保重些,這樣下去,你終給他找到機會。」
皇帝立趙淑真為後,以獲得涼州西北軍的支持,放眼東祁趙秉文一方獨大,獨掌兵權,有他出面支持皇帝,朝廷中非議的聲音小得多。況且趙大將軍也是當今唯一名將,在軍方受到不下於當年定王的崇拜及敬服,皇帝在軍中未獲權威,有趙大將軍出面,無形中便也相對穩定下來。
可是皇帝的內憂外患並未徹底消除,先便是傳出了深宮之中皇后與皇貴妃不和,因皇貴妃素來享半后服制,地位過於然,有了皇后她的位置就變得莫名尷尬起來,新后又頗為氣傲,兩人不免頻起衝突,皇帝似乎又有些偏幫著皇貴妃,於是滿朝皆聞皇帝好色偏愛,立趙為後不過是個策略,這種說法傳出來,先前立后的用心便一覽無餘。
縱然如此,後宮紛爭畢竟不是大事,皇帝最不當的是在此時此刻顯得性急了一些,借口關心丞相自去年勞軍議和至今,病體操勞,纏綿多時不見好轉,讓他索性休息一段時間。這等於是變相逼退,未料激起滿朝風雲,眾大臣言辭激烈地反對,曆數丞相數年以來不可抹滅的功績,為國事操心費神,不但有匡扶皇帝即位之功,而且由他處理的一連串政事頒的政令無不是頗見效譽,年前議和又建大功,丞相為國事躹躬盡瘁,且國事方面缺他不能,又怎可輕言離去?皇帝方曉得柳歡宴不知不覺中根基已深,拔除已難,可是更加不得不拔除。
柳歡宴聽得楚岫提起此事,便微笑起來:「皇帝太性急了,其實他若是什麼都不幹,任由――」他搖了搖頭,「沒人能有如此先知之明,更沒一個皇帝能忍受這種局面,一天也不成。」他臉色冷肅,「而且我也不容他什麼都不幹!」
楚岫聽得大為頭痛,嘆氣道:「師弟,我真是不明白你,為何要將事情弄至不可收拾的地步?當初你為報仇而進朝堂,總以為便可功成身退,即便後來明知有所錯誤,但是你現在的做法,越來越讓我瞧不透。」
「我現在是糾正以前的錯誤,和以前並無二樣。」
「不太象。」楚岫嘆了口氣,話鋒一轉道,「好罷,就算你說的對,是我粗淺看不明白,但是當初你要風得風,是因背後還有一個最大力助,那就是天子本人,你如今卻要和天子相爭,可不是兇險莫名?」
「不爭也要爭,」柳歡宴咬牙,「否則我前番看起來不就象是一個大笑話?」
「罪不延及後人,你為報仇已經害死多人,這個皇帝,他總算沒有得罪過你,那位太后說倒底也就是個幫凶,罪不至死。」楚岫看著柳歡宴的臉色,小心翼翼道,「要是你放不下,我進宮去,刺殺了太后!」
柳歡宴靜默片刻,不出意料地拒絕了他:「多謝師兄,可是自己事,自己了,我必須要親自了斷。」
他從袖中取出一份薄柬,遞給楚岫:「請把這個交給吳靖光大人。」
待楚岫離去,他又獨自一人落寞地坐在亭中,慢慢的,持起酒壺,彷彿不知所以地對它看了一看,輕輕嘆了口氣,還是將它放回了原處。
他轉過頭,見柳歡穎撐傘在雨中冉冉走近,如雪紗衫,如花容顏,眉宇不開,柳歡宴緩緩放出笑容來,撐著桌子站起:「歡穎。」
柳歡穎咬著下唇,楚楚可憐地望著他,淚水含在眼眶裡將落未落,道:「哥哥。」
柳歡宴注視她後方,樹影下有兩道另外的身影,道:「你回去吧。」
柳歡穎咬唇道:「哥哥,我真不想走。」
「別胡說。」柳歡宴語氣溫和,「那裡才是你的家,也是――我的家。」
「真的嗎?哥哥,你什麼時候回來?什麼時候哥哥才能和我一同回家?」
柳歡宴道:「很快,不太久了。」
柳歡穎淚容中笑容如花綻放,道:「好!我等著哥哥。」
柳歡宴笑道:「放心,我何時騙過歡穎?」
樹叢中兩人披著斗篷,行動間露出黃色底衣,向柳歡宴躬身道:「大人,時候不走,末將等必須請太子妃娘娘起行了。」
柳歡宴點頭:「一路之上,好生侍候。」
「此乃末將本份。」
柳歡穎極其不舍她一別經年的兄長,一步一回頭,身形漫漫消失在雨簾之中,生離時刻柳歡宴不知經歷過多少,卻唯有這一次痛傷肺腑,他似乎連站立著也失了力氣,把頭枕著胳膊,半晌一動不動。
彷彿察覺到什麼,忽然抬起頭來,楚岫在他對面。
柳歡宴注意到他眼中帶著譴責的神色,沒來由的,一陣心虛。
「你是西昌的……」楚岫想了又想,不知用什麼詞來表達,「你真是西昌派來的?你不為報恩,不為報恩,單純來東祁,是――不懷好意?」
柳歡宴道:「我要你去送信,為何不送?」
「送信?」楚岫怒極而笑,但他素來性情溫和,雖然想做出譏嘲的樣子,反而更多似苦笑,「你安排我送信,想必就是為了支開我,而能讓西昌來使把你妹妹帶回去吧?」
柳歡宴不語,竟是承認了這一點。
楚岫手足冰冷,慘然笑道:「我竟是個傻子,任你支配,卻不知我為的人他心底所想。」
「心底所想……」柳歡宴低低咀嚼著這四個字,「師兄,你是否對我極其失望。」
楚岫心底酸痛,說不出話來。
柳歡宴深深地吸了口氣:「對不起,我一直在利用你,差遣你,不曾拿真心待你,可是你早早看清此點,也不謂為差。我想我應該說你若對我失望,就請自離去,但是我真的不能說,師兄,我離不開你的匡助,所以,還請你念在師門情面,不要就此棄我而走。」
他從未說過如此低聲下氣的話,楚岫更不知怒從何來:「師門?你還有臉說師門?你忘了師傅是怎樣待你,他把你一心扶養長大,千般疼愛,你體弱不可學武,他便傾囊授你其他本事,師傅費盡心血,難道就教出一個狼子野心、背棄家國之人?!」
柳歡宴此時酒意上涌,一陣陣頭痛欲裂,不假思索道:「師傅?師傅是個怎樣的人,師兄你很了解么?」
楚岫一窒:「師傅他老人家高深莫測,做徒弟的豈知一二。但是他縱使如同世外高人一樣,眼見你做出這等、這等叛國背信之事,想必不會高興!」
「呵呵,世外高人。」柳歡宴斜睨他道,「師傅從未一辭吐過所謂愛國之心,師兄你便認為他是世外高人?」
楚岫對自小教養於他的師傅敬若神明,聽得柳歡宴似有輕薄之意,怒道:「你說甚麼?」
「我說,」柳歡宴語音略帶醉意,細蒙蒙的雨聲里那字音聽來卻分外分明,「你怎知他不也是一個凡夫俗子?你怎知他無有家國之見?你怎知他住在東祁,便定然是東祁之人,你怎知我現在每一作為,都是由你心目中這位世外高人,老早以前,就安排好的?」
字字如輕雷,楚岫閉了閉眼睛,細雨拂在臉上這樣冰涼,但是真實無疑,他重新張開眼睛,望著這個他陡然不認識的世界,茫然道:「你說甚麼?」
兩句一模一樣的話味道大不相同,柳歡宴悲涼地望著他,輕聲道:「我的傻師兄,我們的是師傅是西昌人,西昌人啊!你為何如此的敬服、信任、崇拜他?在我印象中,他對你從未假以辭色。師兄,你來山上我已在,因年齡故我才喚你師兄,但是你有沒有想過,要不是有我,你壓根兒就不會上山呢?是因為一早就賦予你做影守,師父這才擄你上山,十多年來他借口學藝,不准你回家不准你探親,稍有過錯非打即罵,嚴苛得全不似師傅對徒兒。師兄你宅心仁厚,只想著師傅嚴厲是為你好,師父不提俗事便是高人,你可曾想過,他嚴厲是把你當做棋子一般無愛,不提俗事是因太過醜惡那些事只能在他心底盤算霉爛毒?!」
楚岫腦袋中一片混亂,山上情形一一映現,他找不出什麼切實有利的理由來反對柳歡宴這席話,不由喃喃道:「師傅對你總算是盡心儘力,你怎可如此誣他?」
柳歡宴哼了一聲:「怎見得他對我好?」
楚岫反問:「親眼所見也有假?」
「我身體很差嗎?要是很差,我打小起無父無母江湖零落,是一路怎麼捱下來的?倒是跟了他,一年年體弱多病,是養尊處優了反而金貴不堪,連學武也學不得了?」
楚岫訝然道:「難道不是這個原因?」
柳歡宴原想瞞著,可眼見兩人心志相距越遠,彼此的距離也就越來越遠,本不欲叫他傷心,可是非此不能使之清醒,不由借著酒氣,把胸中堆壘一吐為快:「當年母親懷孕從宮中逃出,已受重傷,她拚死生下我們同胞兩個,未得及親眼看我們一面便含恨魂歸離恨天。那時候聞晦大師心灰意冷,將我們寄放至一農家便至大相國寺落為僧,哪知那家農人重男輕女,我和妹妹長到四五歲,不堪虐待而逃,自此飄零天涯受盡苦楚。好不容易掙扎到大相國寺,聞晦大師卻出外雲遊去了。就在那時遇到大貴人,收養了我妹妹,並將我送到師傅那裡,韜略奇謀,都是師傅所授,也難怪你將他視若神明,在這方面當今之世確實無人能出奇右者。」
楚岫聽得他滿腔恚怨,問道:「難道這也是一場計謀?」
「當然是計謀。從一開始,那大貴人就十分清楚我倆的身世,也知我們流落於何方,但是他從不插手,甚至暗中加以推披助瀾,將我們逼至走投無路地境地,直到那時他方現身,便使我兄妹感激涕零無以復加,因此我從小便感恩戴德,大貴人與師傅所言所行無不視如神旨,有一無二。師傅帶我在大祁,學大祁的話,做大祁的事,養大祁的習慣,做大祁的人,露不出半分破綻。他們從小給予我的任務便是,到時返回大祁,一報從前承宗皇帝擄美動戰之仇,二報其國君負我母親之恨,滅東祁興西昌,這是我自懂事起二個志願。――一個志願,是要我妹妹一生一世不再受苦。」
楚岫聽得心頭陣陣涼,喃喃道:「原來……是這樣的。」
「直到我十三歲,聞晦大師闖入後山來見我,把我娘生前血書給我看,原來我娘有怨無恨,與承宗皇帝也自有情,全非那大貴人所說承宗恃強奪人,我娘有冤難訴,我娘不希望她所生的孩子對出身來歷一無所知,是以歷歷寫明,但叫她的兒女忘卻恩怨,但願兒女一生得安,聞晦大師將我們寄於農家,原想幾年以後再把血書等交於我們,誰曾想雲遊歸來我們已不見蹤影,費多年功夫才找到。我才知這一切都是有人暗中引導,我已經錯了很多。」
「既是錯了,何不回頭?」
「回頭?」柳歡宴冷笑,「我何時不曾想過回頭?我娘要我忘卻恩怨,可惜她心胸寬大,我可不能,是以回國報仇,這點不變。但是所謂興昌,我卻自有主張。不料師傅瞧出端倪,那大貴人便派人來說,歡穎已經被聘為太子妃,一續前代情緣,要我即動身上京,按計劃行事。」
楚岫倒抽一口氣冷氣:「扣歡穎以武力為脅,聘歡穎以榮華以迫,你愛妹更勝自己,這確是一條毒計。」
「何止如此?」柳歡宴蔑然笑道,「那幫人自己沒有真情,怎麼信得過我為歡穎不顧自身?這些年來我病骨支離,還不是拜你那位世外高人的師傅所賜!」
「這……又是何故?」楚岫不笨,隨即猜出,「他對你下了毒?」
柳歡宴微微頷:「歡穎此次過來,經我診斷,她也中了一樣的毒。若不定期服下解藥,毒之時生不若死。」
楚岫滿懷希望問道:「你精通醫術,青出於藍,一定有辦法的是嗎?」
柳歡宴笑道:「是。最終的解藥非常難配,但是一定要配,因為我妹妹也同樣中了此毒。」[網羅電子書:.Rbook.net]
楚岫道:「那就好了,怎樣配?我幫你去配,再難都不怕!」
柳歡宴微笑道:「多謝,可是我要先待此間事了。」
「為什麼?」楚岫情急,拉住他手道,「你母親臨終之前,交代清楚恩怨兩了,何況你已罰惡,那大貴人……和師傅雖然迫你,但是以你之驚才絕艷,加上我拚死也助你,我們不是沒有希望的!我們救歡穎,離是非,從此以後一輩子歡歡喜喜無憂無慮,這樣的生活,你不願意嗎?」
「歡歡喜喜無憂無慮……」柳歡宴露出凄然微笑,語音輕柔,「沒有人不喜歡吧?山上的歲月,那青蔥芳草,那芬芳鮮花,時時猶記,我多麼想只聽著風聲雨聲和水聲的悄語,我多麼想只看著春夏秋冬四季莫名瑰麗的變幻。」
楚岫胸口一酸,柔聲道:「會的會的,你能看到,你能享受。」
「可是師傅對你我倒底有養育之恩,西昌對我和歡穎也算是有救命之德,師兄,倘若這時候我們遠走高飛,勢與西昌成仇,師兄,我只問一句,雖然師傅對你非打即罵,薄待已極,但是他拿劍對你,你肯還手么?」
楚岫思之再三,不知所措道:「師傅對你那樣疼愛,他怎會真拿劍對你?」
「疼愛?」柳歡宴冷笑,「疼愛就把我弄得一身傷殘是病,疼愛就加以最大化的利用,疼愛就是欺騙和隱瞞?!師兄,你可真是單純,怎麼就是看不透啊?」
楚岫腦中轟然作響,不期然響起雲羅的聲音:「楚相公,你是一個很簡單的人。」當時他認為,自己也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但是這秘密與柳歡宴所背負的比較起來,自己當真就是一個那麼簡單的人。
「師弟!師弟!」他無話可說,只得一遍遍喚他。明知他傷心刻骨,只是他面上全無表示,還總是以談笑對之,若想安慰,彷彿這時自己是讓他來安慰開導才更妥當一點。
「不全為了西昌那一重顧慮,師兄,我始終無法忘卻我母親的仇恨。師兄,你不知道,西昌以獻出我母親和親為恥,後來母親與人通姦被廢的罪名傳到西昌,那些皇族,那些達官貴人們哪一個不趁機落井下石挖苦嘲諷,說是幸虧當年太子而今皇帝未曾與顏妃成禮,否則只怕落得與承宗一樣下場。他們那是敗后屈辱的□,可是我母親一身清名怎容得這樣玷污?她高潔清白,臨終之前但有愛而無恨,可是我長大於污淖爛泥之中,我比那些達官貴人們好不了多少,我有滿腔怨毒,全是小人之心,欲報復當年陷害我母親之人。我一報則錯,只有再報,師兄,我不能讓害我母親的人那麼高高在上,那麼逍遙自在,而且你看那皇帝,登基兩三年來,可有為人君之道?這錯誤既是我一手犯下,也需由我一手改正,千辛萬苦,心甘情願!」
楚岫道:「可他已為天子!你這麼做,難如翻天!」
「就算把天翻過來,也要翻!」柳歡宴神色冷凝地看著楚岫,說出口的話卻字字句句如鋼簇,直射人心,「玉石俱焚,在所不息!」
楚岫知他性格堅韌,既出此言,難再回頭,但是他和柳歡宴從七歲時起相處,師傅待他甚為刻薄,親近者唯有歡宴一人,耳鬢廝磨片刻不離,雖說他心地坦蕩並無別想,但是那種親近純出天然,似比自小遠離的父母更勝。今夜傾心相談,彷彿無形中又近一步,聽得柳歡宴如此說法,只是大慟。
「師兄,我若身死,只有歡穎不能放心。歡穎已定了西昌太子妃,對她不是榮耀,對我卻是威脅,她之性情若無我佑護,決難在皇家存活,歐陽錚與她青梅竹馬,但我觀他只如前番聞晦一般,囿於信義,裝病裝退避而不見歡穎,讓我失望。我死後,你務必保護她安全離開。」
楚岫道:「我不識得歡穎,只識得你,要麼我護著你倆一起平安離開,要麼我陪你一同死,其他的別說了。」
柳歡宴微笑道:「我信得過師兄,如今你雖不答應,到那時一定會這麼做的,你神通廣大,何處不能遠走高飛,原諒我太自私,又用這事縛住你。」
楚岫心亂如麻,默然半晌,溫言道:「你且別胡思亂想,事情不至於這麼壞,你放心,不論到了什麼地步,我都支持你。」他猝然掉頭,消失在茫茫雨霧,遙遙的語音送入柳歡宴耳中,「我去送信。」
柳歡宴獨自一人愣地坐下,這些話早在心底盤算無數次,不想叫楚岫看清那些真相底下的醜惡面目,可是自己一旦死去,又有何人能助歡穎?就算歐陽錚終於想通了,不再假裝什麼軟骨病,肯與整個西昌正面,肯帶歡穎走,可是他又怎能解去歡穎所中的毒?自己真是自私,說什麼為楚岫著想,到頭來還是用私事糾纏他,且令他傷心,對這世界失望。
忽然之間,素所強大無懈可擊的柳丞相大人,軟弱無比。
作者有話要說:真的很抱歉,病了,燒,而且年底了,接下來的日子確實非常的忙,我會爭取盡量的更文,希望不要拖出一個月的時間結文,但不能保證,只是希望。
今天是6ooo長章,總算把柳歡宴來歷和心理交代清楚了,還有一點點沒說,因為那是要等雲羅來說,所以無論大家其實心中早就有數,但是還是要等書中人物親口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