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推選

王幼度看到樓滿月的樣子，心下奇怪，他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看到是一個四方的檯子，略一人高，隱約還能看到周圍的建築殘骸，破壞得有些面目全非。

這裡應該是戲檯子吧？

他記得在書上看到過，還有一些大宅子里也會有類似的地方，只是樓滿月的神情讓他不解，那帶光的還有惋惜與痛心的眼睛，還有他看不懂的複雜……他對她的來歷越來越疑惑了。

「解放軍同志，您過來了？」村子里的人看到王幼度來，忙讓了一條路出來。

樓滿月忙錯了一步，走到了王幼度的身後，王幼度看了她一眼，上前走兩步，把她擋在了身後。

「你們的村長呢？」王幼度看到村子里的人一下子把希冀的目光投注到他身上，略微有些奇怪。

村人相互看了一眼，都沒有說話。

樓滿月也不禁好奇，她來這麼幾天，聽到的看到的都是張會計，從來沒有聽說過這裡還有村長還有支書，確實有些不合常理。

面對著王幼度的眼光，村人都沉默地低下了頭，年紀大的人臉上更是露出了複雜的神情。

張家溝子之前並不叫張家溝子，這裡原來是一處人家的莊子，這裡的人也幾乎都是那家人的下人，戰亂起時，那戶人家看中了這裡偏遠而又容易守，拖家帶口地搬來了這裡。

剛開始的時候還好好的，可是後來，隨著日子越來越亂，底下的人心越來越亂，慢慢地從陽奉陰違到亂偷東西，再後來翻身做主人……

主家看人越來越瘋狂，打算帶著心腹幾個人逃離這裡，卻不知道怎麼的被人知道了風聲。

老一輩的人都不願意再想那天的事情，那家的主母不堪折辱之下一把火燒了莊子，那一夜，死了很多人。

莊子一下子空了，他們這些倖存下來的人，本來也想要搬走，但是又怕外面的亂象，於是就這樣戰戰兢兢的留下了下來。

當初參與那夜事件的大部分人也都燒死了，只留下兩個外圍的人，這兩個人就是後來的村支書與村長，他們霸佔了這裡，開始作威作福，但是好景不長，兩個人先後出了意外，大家都說主家的鬼魂來了，所有人都沉寂了好一段時日。

張會計是跟著那兩個人混的，就是在那時接過了村子的大權。

而張飽呢，是一個混子，在特殊的年代里也算是混出了樣子，成了村子里唯二的實權人物，娶了資本家的小姐，算是迎娶白富美，走向人生巔峰了。

樓滿月與王幼度兩個人都看到了村人臉上的神情，都明白這件事情的肯定不簡單，兩個人相互看了一眼。

王幼度說道：「張會計去鄉里交待問題了，你們找幾個管事的來盤一下賬。」

交待問題？

村人聽到這個消息一下子呆住了，鬆了一口氣的同時，湧上心頭的卻是茫然與無措。

樓滿月把村人的表情看在眼裡，垂下了眼睛。

「丫頭，你也過來了？」

樓滿月感覺衣袖被人輕扯了幾下，扭過頭看到了秀英娘帶著擔心的臉。

「嬸兒。」

秀英娘是與萬永昌一起過來的，她聽到王幼度的話心裡也是忐忑的，但是因為與解放軍接觸的相對多一點，她很快安下了心，關注盤賬的情況。

這關係到自身的利益生活。

賬當然是有問題的，村民由最開始的小聲議論到後來的大聲謾罵，一個個都氣憤異常。

「同志，現在怎麼辦？」劉啟上前問道。

他們那群知青是在盤賬時過來了，過來就直接過去幫忙了，這次能發現賬面的問題，他們功不可沒。

村人聽到劉啟的話都停下了議論，他們看著讓他們崇拜信任的解放軍同志，有這三個同志在，他們就有了主心骨。

王幼度說道：「國家正是建設的時候，絕對不會放過那些破壞國家建設的人，這件事情我們去和上面彙報，讓儘快派人下來……」

「不行啊，解放軍同志。」有人馬上喊了出來。

「是啊，萬一來一個和張會計一樣的人，我們不是還要頭再被刮一遍？」

噗！

樓滿月忙捂住了嘴，她低下頭去，掩飾性地輕咳了幾聲，以前看的笑話，沒有想到生活中真的有。

王幼度眼睛不著痕迹地掃了過來。

「是啊，解放軍同志，別說村人，就是我們這麼些年過來，也被弄得心裡很沒底啊。」劉啟也說道，他的話引來一片附和聲。

「那這樣，你們自己選出來一個，到時報上去也行。」王幼度想了一個折中的辦法。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年輕的一輩兒沒有威望，年老的一輩兒有威望可是又不敢，於是又沉默了下來。

「真的可以嗎？解放軍同志？」

這時突兀地插進來一個聲音，大家忙看過去，發現張飽不知道什麼時候也站在了一邊，他滿臉驚喜地看著王幼度三人。

「解放軍同志，真的可以自己選一個嗎？」他又問道。

王幼度點點頭：「是的，只要大部分人支持就行。」

「可以選自己嗎？」

「可以。」

「那太好了，我選自己……」

「我反對！」劉啟大聲打斷了張飽的話。

「這有你什麼事兒？」張飽不屑地看了劉啟一眼，轉身對王幼度他們說道，「解放軍同志，他們不是我們村子的人，不要聽他們的。」

「我們怎麼不是村子的人？我們的關係都在這裡，還在這裡和大家一起建設，怎麼不是村子的人？」劉啟爭辯道，「大家說是不是？」

「是！」知青們也都大聲喊道。

他們憑著一腔熱情下來，雖然這麼多年被磨得幾乎沒有了銳氣，但是還能想起曾經的熱血，在劉啟為他們爭取利益的時候，大家很團結地站在了一起。

「是什麼是？」

張飽滿含威脅地掃了他們一眼，又想扭過頭來和王幼度說，王幼度制止了他。

「一切先等張會計的處理結果下來再說。」

王幼度一眼就看出了張飽的打算，他本來不想多管，但是想到樓滿月，不禁多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