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重溫
正當我暗自下著決心的時候,猛然察覺到一束明亮的光線從我後面照耀過來。那不是冰淇淋店裡為了搞氣氛所弄出來的燈光。而是一種溫暖又有些灼熱的感覺。我帶著疑惑轉過頭,眼前所呈現的景象讓我差點從凳子上跌落下來。
這哪還是什麼快要人滿為患的冰淇淋店?而是夏日的黃昏街頭,路上行人匆匆。已經掛在西邊天陲的夕陽,將那片的雲彩染成同樣的眼神,卻依舊孜孜不倦的發射著灼人一般的熱度。
我搔搔後腦勺,對這種靈異一般的鏡頭不知所措。雖然我是一隻形成多年的鬼,但是這些時間也沒有給我增長什麼經驗啊。
我第一個念頭就是覺得我穿越了。說不準穿到個唐宋元明清等不論哪個朝代,隨便做個王妃,然後安心的隨著夫君一起升職加薪,最後一不小心當個皇后,那小日子簡直爽的不要不要的。
但是看到這滿街的現代衣著我就知道這種情況是不可能的。就目前這種狀況是可以從科學的角度來解釋的。
比如,這是我要跟蹤的那個妖怪所設下的圈套。
「姐姐!」一道稚嫩的喊聲從我身後竄到身前。一位嬌小可愛的小姑娘正用她圓溜溜的大眼睛看著我。
這真像妞妞小時候啊。
我搖頭感嘆,當初妞妞就是因為這麼可愛,我家才沒發生那種一胎折磨二胎的慘絕人寰的事故。因為她萌到我讓只想一直抱著她親親!連我最愛的芭比熊都可以送給她摧殘!
「姐姐姐姐!」那小丫頭不高,才超過我膝蓋一點點,正拽著我的衣角沖我撒嬌一般的說道:「我想吃冰淇淋。」
我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著馬路對面,一家小型超市放在外面的冰淇淋機。然後又環顧四周,想看看她身邊的大人哪去了。別到時候以為我是人販子,對他家姑娘圖謀不軌呢。
「你媽媽呢?」
看她那麼可愛,我也沒把她弄髒我衣服的手甩開,彎下腰直視她的眼睛,盡量讓自己的表情和藹一些。
她咬著沒抓我衣角的手的手指,歪著腦袋疑惑的看我,好像我說了一句特別難理解的話一樣。
這個動作也很像妞妞小時候啊!我又在心裡驚嘆。她遇到自己不懂的事情,就是這樣咬著自己的小手指頭,歪著腦袋用那雙烏黑明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我的!
「難道不是麻麻有似情才讓你來接我的嘛?」
她奶聲奶氣的,因為年紀小,吐字還不是很清楚。我覺得特別好玩兒,戳了戳她的小臉蛋,果真如想象中一般那麼光滑有彈性。
「小朋友,你認錯人了。」
「真的么?」她錯愕的鬆開抓住我衣角的手,帶著一臉的懵逼朝我身後探望了半天。又轉頭看著我,十分不確定的問道:「你叫什麼名字?我姐姐叫王青青。」
「……」
這小朋友不僅長的像我妹妹小的時候,連她姐姐的名字都和我一樣,這種概率簡直是百分之一的可能性啊!
「你真的不叫王青青么?」她十分困惑的撓了撓腦袋,也因此有幾縷頭髮絲從紮好的小辮子中調皮的跑了出來。
「我叫王青青,但不是你的姐姐。」我耐心的解釋。因為我在三年前就已經被列為只能在心裡無限懷念的人,而不是可以見面的人了,哪還有這麼小的妹妹啊。
況且我妹妹現在都六歲了。看她這模樣也就三四歲而已,說都說不利索。
「你從哪裡過來的?是不是和你媽媽走散了?」
「窩在那裡出來的。」小朋友指著幾百米后的幼兒園,怯生生的說道:「是你把我接出來的。」
我看過去,正和陽光相視,刺得我睜不開眼,只能眯著眼看那幼兒園是什麼名字。
向陽花幼兒園?那不是我妹妹上學的地方么?我沒出事之前正值暑假,經常去幼兒園接妞妞放學。
等等……
那橘黃色陽光此時彷彿變成了一柄大刀,猛然砍斷我腦袋裡的一弦。我腦袋裡此時便是金光閃閃,一片亮堂。
有兩字真言就在亮光中無限循環不止——卧槽……卧槽……卧槽……
我真的穿越了?
穿回了沒死之前?!
這個認知讓我懵了半天,看著周圍的場景總算是想起我在哪。怪不得我一直覺得這個地方太熟悉,這就是我接妞妞放學回家的路啊!
「你小名是不是叫妞妞?!」我欣喜若狂的抓著她的肩膀:「大名叫王茹?!」
她的表情和我截然相反,看我像是看到一個瘋子。帶著點害怕的點點頭。
「你真不是我姐姐?那我姐姐去哪了?」說著說著,大眼睛里就蓄滿了晶瑩的淚水。
「我就是你姐姐!」我將她抱起來,朝她屁股上招呼了一巴掌:「怎麼連你姐姐都不認識了?!」
「…你剛剛不是說你不是我姐姐么?」
「我剛才逗你玩兒呢。哪還能認不出你來呀!」
太陽在西方,而我走的方向是東方。踩著自己影子的步伐也十分的欣喜雀躍,帶著我內心的激動和不確定。
從我死後又重新有了意識之後,也勉強算是一種新生吧。但是那種新生所帶給我的並不是死而復生一般的喜悅,而是濃濃的寂寞和一種怎麼也說不出來的感覺。我站在自己房間里的窗檯邊上,看著小區里人來人往,看著情人們分手又和好,聽著爸爸媽媽和妞妞,飯後坐在沙發上一起看電視的聲音,我都在祈禱,讓我就此消失吧,亦或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重新回到車禍之前的那個日期,我必定會好好珍惜之後的每一天每一刻。
我是這個世界的旁觀者,看得到,聽得到,卻觸碰不到,也改變不了我看見小區外面的路上,一隻奔跑的小狗被車撞了的是事實。
我從參與者的身份轉換成現在的身份,只用了不到幾分鐘的時間,但是想從這個身份重新轉換成參與者的身份卻是無比艱難,甚至可以說毫無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