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時間限制

狄野把裝著習隆的相框端起來，找了個放日用品的架子把他安置好。

果然，習隆對新換的場景表現出特別驚訝的神情，眼睛瞪得老大，嘴巴呈大大的O型：「狄野哥，像回咱們世界那種地方啊，這噴頭居然冒水，能洗么？」

「你先看那邊。」習隆沒接他的話茬，而是把相框換個角度，讓它面對玻璃門：「那邊你看得清楚么？是不是人影？」

習隆眯起眼睛，仔細看了又看。

玻璃門外確實有個人影在移動，似乎在門前徘徊，影子從左到右，又從右到左緩慢移動著。

「哥，要不開門試試，反正是推拉門，開條縫就行。」習隆說道。

狄野也有此意，他走出浴缸，輕手輕腳地把耳朵貼到門上。

這扇門沒有任何溫度，不冷不熱，而且門外沒有一絲走動聲響。

奇怪，依人影移動的方式不像是飄著的。

他把手摳在門把凹槽里，輕輕拉了一下，門口沒動，咦，難道假門嗎？狄野有些意外，他把力道加大一些，還是不行，最後，他使出最大的勁去拉，玻璃門卻像被焊死了似的，依舊紋絲不動。

「完了，進密室了！」

狄野很是困惑，他即鬱悶又失神地坐到浴缸邊，兩手支起腦袋，百思不得其解。按理，有火有人，應該會進到一個至少類似廚房的地方才對，怎麼會這樣？

比起困擾的狄野，習隆的表現更為不安，這種不安並非來自打不開的浴室門，而是狄野頭頂上的排風扇。

他的視野狀況非常不好，眼珠都要翻極限了，才模糊地看到抽風機外邊有個物體殘影在蠕動，可他又分不清到底是什麼個物件，直到那個東西把長長的物體往裡探索，他才驚呼起來：「哥！哥！快看上面！」

順著習隆目光所望之處，狄野猛然回頭。

不看不知道，看了嚇一跳。

透過排風扇的間隙，一個通體無毛，渾身發黑橡皮人正在往他們浴室里伸手。

「哥，是橡皮人！那個什麼動畫里見過，什麼片來著。」習隆越是著急，越發想不起來，但他確定不是《海賊王》里的路飛。

「是《哈爾的移動城堡》里那種吧。」狄野說道。

這玩意兒是荒野女巫的手下，該不會這裡是移動城堡吧？

來不及多相，橡皮人整隻手臂都伸進來了。

狄野看到，橡皮人的臉也是光滑油亮，眼睛呈泡狀，沒有眼瞼，眼珠瞳孔發著紅光，有嘴沒牙，而那隻探入的手指更像固體膠，雖然沒有指甲，但卻十分粗壯柔軟。

「擦!這讓我怎麼對付。」狄野看得汗毛直發豎，眼睛不停地打量浴室。

除了放著習隆相框的日用品架子，就只有一個鐵制花灑。

他迅速把花灑從水管上擰下來，狠狠地砸向橡皮人的手，伸進來一次砸一次，左手砸累了換右手，電影看多了，狄野腦海里生出無數種幻想，尤其怕它會進化成液狀形態流進來，到時候他和習隆也就只有等死的份了。

狄野只能一直砸，不停地砸，說來也怪橡皮人特別扛砸，都砸七八十下了，它愣是不吱聲，表情也沒有任何變化。

又過了好一陣子，狄野真是砸不動了，兩條手臂變得又酸又累，他扔下變形了的花灑，喘著粗氣，重新坐到浴缸邊上，準備等死的時候，習隆看到橡皮人居然毫無表情地慢慢把手縮了回去。

橡皮人爬開了，狄野感覺自己還沒回過神來，剛才發生了什麼？什麼玩意兒來著？就這麼走了？他來幹嘛的？一大串疑問接連浮現，不由得打起冷戰。

透過排風扇葉片縫隙，浴室外部景色變得一覽無遺。

以墨藍色天空為背景，一座超過60層高度的住宅樓跳入眼帘。

住宅樓與浴室的間距非常近，不費任何力氣就可以肉眼看清對面的人在房間里做些什麼，狄野乍一眼還以為回到了原來的世界。

他站在浴缸邊上，踮腳張望，把整張臉都貼在排風扇上。

正對著他視線水平的方向，一面落地玻璃幕牆裡分割著十幾個房間，每個房間都有自己的主人在裡邊生活。

就拿最熱鬧的那間來說，屋子的女主不停穿梭於客廳和房間，或是拿物品或是端茶倒水，在客廳的左邊有台電視，似乎在播放著某個肥皂劇，位於電視正前方，她的男人正窩在沙發里百無聊賴地東張西望，兩三個小孩在沙發背後嬉戲玩樂。

畫面溫馨美好，充滿生活氣息。

狄野差點沒哭出來，對面就是原來的世界啊！

他把嘴伸到排風扇的縫隙處，對著住宅樓大喊大叫起來：「喂————能聽到嗎？救人啊！」

可那邊的人依然我行我素地活動著，完全沒人注意到他。

狄野只好扯起嗓子繼續叫喊，希望能引起某個人的注意，他越是焦急，越期待回應，樓與他的距離就越發拉得寬。

等到他的嗓子喊啞了，腳也站麻了，恍惚之間才意識到，住宅樓比先前看到的要遠上好幾米。

而且，他也發現自己的聲音似乎被屏蔽了，根本沒傳出去。

外面的天色越來越昏暗，住宅樓逐一亮起燈光，人們開始投入到忙碌的晚餐準備工作中。

狄野看到有人拿了魚，有人拿了雞，還有人拿了巨大的火腿，不時從廚房往返於連接客廳的小餐廳。

整整三天粒米未進，狄野光是看著，腦海里都能想像到這些食物放進鐘頭里，接觸熱油后發出刺啦啦的巨響，頓時哈喇子溢滿口腔。

受不了了，簡直是精神折磨，再加上體能消耗嚴重，狄野乏力跌落到浴缸里。

「狄野哥，沒事吧？」習隆發現他臉色很差。

「沒事……」狄野有氣無力，實在不願意再多說些什麼，說也沒意義。

除了能從噴頭裡接點水喝，這個五六平米大的浴室再沒能找到可以入口的東西，什麼雞鴨鵝魚，能有個白饅頭都算奢望。

狄野狠咽一口空氣，轉念想到，再擰一次手鐲，與其等死，還不如積極面對。

他把手鐲的圖案重新認真仔細地研究一遍，最後決定在第三層換上一個網狀帶圓點的圖，就算轉出個鬼也比呆在這間棺材浴室好。

「阿隆，我們還得繼續換個地圖，哥實在是餓得不行了。」狄野不打算徵求他的意見，自顧自說就去擰手鐲。

不想那手鐲也跟浴室門似的，擰都擰不動。

狄野心頭一沉，又想到個問題。

恐怕這空間不是自己想換就能換的，應該有時間限制，不到時間就無法轉換地方。

「切……」八成就是這樣，狄野嘴裡突然發現呲之以鼻的聲音，生無可戀似地把雙手垂落到浴缸里，手鐲砸在缸底發出清脆的聲響。

這可把習隆嚇了一大跳，他瞪起眼珠以表示震驚：「哥，不是說沒事嗎？不是要換地方么？怎麼生氣了？」

「唉！」狄野深深嘆下一口氣：「手鐲不動了，挪不了地方了。」

「咦？」習隆五官表現出大大的誇張和疑惑：「為啥？」

「不太清楚，可能是有時間限制吧。」

「有時間限制？」如果是這樣就好了，習隆突然意識到，如果有時間限制的話，說不定自己到了某個時間也有能離開相片的可能性。

「明天我再試擰一下。」狄野無力地說道：「我睡會，明天再說吧。」

「好，哥你睡吧。」習隆沒有飢餓感，不能對狄野感同身受，尤其想到時間這個問題，習隆更願意自己一個人呆著。

很快狄野就進入熟睡狀態，或許真是累了，他一夜無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