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流寇少年
?橫玉嶺,恰如其名,如一片碩大玉璧橫亘於大地之上。遠遠望去,通體翠綠,山上樹林豐茂,山勢奇峻,常有虎豹出入其間,被人稱之為大荒山前第一關。
以往時候,橫玉嶺上人跡罕至,嶺內嶺外,只有寥寥幾條通路。可今時不同,密密麻麻的人從嶺上翻越,要從嶺內到嶺外來。人群擠擠攘攘,從外向里,望不到邊,如潮水一般湧上來,勢要將這橫玉嶺打碎。
嶺外沃土千里,距橫玉嶺不到五十里之處便有一城,名字就叫做玉嶺城。大荒山外兩千里,本有大大小小國家上百,土地豐饒,彼此間雖有征伐,卻沒有對百姓造成什麼太大的傷害。但這一切結束於八年前,不知什麼原因,似乎是一夜之間,大荒山外兩千里上百小國突然之間分成了幾派,彼此之間征伐不休,血流成河。
本來山內山外不同世界,直到四五年前,戰火蔓延到了山中。山中領域廣闊,也有上百個小小國家。可戰火紛飛間,山中數百個小國紛紛覆滅。說也奇怪,本來是山外打生打死的事,可當戰火入山之後,山外爭鬥竟是漸漸停息,都被昔日只是遠遠聽說過的大國佔據。
大荒山內,山高路險,少有平原谷地。可即便是這樣,它也哺育了上千萬人。勞動人民的毅力是無窮的,山中人們發揮了自己最大的努力,用了數百年時間,一點點改造出了梯田,從山中爭得上千萬人的口糧。
戰火最是無情,上千萬人花了數百年時間造就的奇迹被它在兩三年內徹底摧毀。沒有人會願意被餓死,在飢餓和戰火的催促下,無數人成了流民或是流寇,用他們的雙手雙腳來為自己博那麼一線生機。
因此,此時的玉嶺城外又一次聚集了數十萬的流民。玉嶺城之上,佇立著一排排士兵,手中持著利刃,泛出的寒光中隱隱顯著血紅之色。城下流民聚集,向著城門涌去。流民想要進城,但城中人不願意。數十萬的流民,將城團團圍住,沸反盈天。
人生來就會抱團,於是城下有許許多多的團體出現,飛叉將軍與御林大將軍的旗號混雜,讓人摸不清楚這到底是一個什麼樣性質的團體。儘管旗號不一,但大家的目的都是一樣的。進城,只有進城才會有一絲活路。昔日鬱鬱蔥蔥的橫玉嶺已經露出了黃色,但現在不是秋天,卻是炎熱的盛夏,橫玉嶺的黃色,那是無數流民啃出來的黃土色。
眾人都在向城中涌去,但卻有一個少年不同。
少年梁石山站在一個小土包上遠遠的望著流民大軍的邊際,在確定了現在他已經望不到了那邊際時,少年狠狠地咽下了口中最後的一塊窩頭,背著一個小小的包裹開始找地方向外擠去。
流民有幾十萬,能把玉嶺城圍得密不透風,卻不能堵住少年向外走的路。少年梁石山走了將近一夜,終於離開了密集的人群。三轉兩轉之後,少年來到了一個小石頭山腳下,四處看了看每人後,從山腳下撥開一堆野草,露出了一個黑漆漆的狗洞,少年毫不猶豫的鑽了進去,大風吹過,野草恢復原位,絲毫看不出有個能讓人鑽進去的狗洞。少年梁石山鑽進去爬了差不多有七八個呼吸的時間,竟然從另一個地方鑽了出來。
那是一個小山谷,夾在兩個小石頭山間,約有幾十丈長,十幾丈寬,其間只有一潭清水,一個淺淺一眼望得到底的的山洞,除此之外,沒有一絲綠色。
「呼!」少年長出一口氣「終於出來了,最遲大後天,那些怪人就會從城裡出來!唉,這是第四次了,什麼時候我才能進城去!」
少年嘴上嘆氣,動作卻是越發的利索,伸手鞠了口清水,送入口中卻不咽下,噗的一口噴出,泥水四濺。在清理完自己后,少年走進了那個小小的山洞,倒在了一地的金黃稻草上。看了著身邊那幾個小小的袋子和鍋碗瓢盆后,如釋重負的閉上了眼睛,想要小小的睡一下,稍微恢復一下這一夜奔波耗費的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