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4章 在水中央（五）
點點涼意爬上了她的肌膚，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在寂靜的夜裡分外刺耳，很快有手電筒掃射過來。
——是巡邏的人。
「誰？誰在那裡？！」
她身體一僵，心裡升起巨大的惶恐，只有緊緊捂住嘴巴，不發出一點聲音。
然而，已經有人走了過來。
她死死咬住手指，忍不住往後退去，想躲進暗河中，哪怕就這麼死去，也好過被這些人抓住。
她不想再經歷痛苦的噩夢了。
踏踏的腳步聲不絕於耳，彷彿有無數人沖了過來，她乾澀的喉嚨里痛的彷彿竭血。
後退一步，泥濘瞬間涼透她的腳背。
「你最好快點出來！」巡邏隊停在了樹林邊緣，刺目的燈光將草地映照的一片慘白。
不。
她在心裡無聲的吶喊著。
「這樣躲躲藏藏，莫非你就是殺人兇手？再不出來我們就過去了，被抓住可是要交給警方的。」
巡邏隊雖這麼說著，卻無人敢靠近，顯然也在忌憚著什麼。
她卻絲毫沒有放鬆戒備，不斷的往後退著。巡邏隊很快發現了她的蹤影，隱約看到她纖瘦的身形。
「竟然是個女人！」眾人頓時也不怕了，抬腳就朝她跑了過去，就在這時，林中的水潭發出一聲清鳴，隨後便是痛快的落水聲。
女孩的身影一閃而逝，巡邏隊跑到跟前，只看到水潭中驚起的陣陣漣漪。
她掉進了水裡。
「那究竟是什麼東西？」有人打了個寒戰，「怎麼突然不見了？不會是什麼靈異怪物吧？」
「要下水找找看嗎？」
「算了算了，我們還是回去吧，都藏在水裡了怎麼找？更何況一個瘦小的女人，怎麼可能是殺人兇手。」沒人敢下水，剛才的事已經超出了他們的接受範圍。
眾人頓時默認了這個說法，逃也似的回到了住宿樓。
他們並沒有把這個發現告訴劉院長，就怕劉院長讓他們到水裡去，這大半夜的，誰敢啊。
眼前的漆黑並沒有嚇到她，反而讓她生出莫名的安全感，她死死抱著人魚的脖頸，扯得生疼的神經終於鬆懈下來。
「別怕，」人魚摸著她的後腦勺，將她帶到了療養院最偏遠的小樓里，那是員工寢室，現在裡面沒有人。
他把渾身濕透了的女孩放在溫暖的沙發上，隨後熟稔的從衣櫃里取出新衣服讓她換上。
她獃獃的看著衣服，不明白他怎麼會知道這麼多。
「快去，」他輕聲催促，「別著涼了。」
她仍舊看著他，眼神固執極了。
他無奈一笑，解釋道，「給你拿食物的時候順便找的，只有這間有新衣服，快去吧，一會兒出來吃飯。」
她抱著衣服去了衛生間，很快穿著不太得體的淺綠色連衣裙出來。
略顯寬大的裙子，越發襯得她瘦弱嬌嫩。
讓他忍不住將她抱在懷裡，喃喃道，「怎麼一個世界比一個世界讓人心疼。」
女孩沒說話，垂著眼眸吃東西，動作緩慢而安靜，像是在嚼蠟一般，看起來就沒有食慾。
陳懷堇忍不住敲了一下她的額頭，「真是讓人頭疼。」
說罷，拿過碗筷喂她。
她也吃，似乎對他放下了戒心，無論他投喂什麼，她都來者不拒。
喂完東西，陳懷堇換了床單被褥，讓她到床上休息。
她眨了一下眼睛，黑白分明的眸子似乎在問，她睡著了，他怎麼辦？
「我就在這兒守著你。」他很輕易就給她安全感，「等你醒來，我就帶你離開。」
她終於安心的閉上眼睛，呼吸很快平穩，跟只貓兒似的。
不對，她本來就是只小貓。
陳懷堇忍不住摸了摸她柔軟的頭髮，心想，明天就帶她到海里去吧。
翌日，外面天還沒亮，寢室樓就傳來陣陣尖叫聲。
「死人了！啊啊啊！又死人了！快來人啊！」
幾乎是剎那間，寢室樓里所有的人都被吵醒了。
不顧形象跑到樓下，發現一位六十多歲的老人死在了病床上，身體被肢解成了八塊，黏膩的鮮血染紅了整張床，濃重的血腥味充斥著房間，令人作嘔。
「這是怎麼回事？」
劉院長匆匆趕來，看到眼前的情形也下了一跳，「昨天夜裡不是有巡邏隊嗎？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
「是啊！」其餘人回過神來，紛紛用指責的眼神看向巡邏隊，「你們究竟去哪裡了？人被殺了你們竟然都沒發現！」
「是啊，不是說巡邏隊會保護我們的安全嗎？我看他們一點用都沒有！」
「劉院長，你還是趕緊讓我們離開吧！島上已經不安全了。」
巡邏隊的人紛紛皺著眉頭不說話，無論如何，這都是他們的失職。
最先發現屍體的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名叫蘇杭，鼻樑上架著金絲眼鏡，看起來無比的儒雅沉穩。
「我和劉阿姨平時的關係還不錯，」看著死者，蘇杭格外悲傷的說道，「沒到凌晨五點，劉阿姨就要起來上衛生間，但因為她的腿腳不便，又不願意勞煩護工，一直都是我幫忙照顧，沒想到今天我剛一推開門，就發現了這樣的慘劇。」
蘇杭對死者的感情非常深，說到動情處，還紅了眼睛。
眾人眼神複雜的看著屍體，只覺得殺人兇手太過殘忍，殺人之後竟然還要大卸八塊。
「這個人一定藏在我們之中！必須趕緊找到，否則我們都有危險！」劉院長無比痛心的說道，「在警方來之前，巡邏隊會仔細盤問所有人的日常，每個人必須要有人證證明自己說的話是真實有效的，否則就會被嚴格的關起來！」
劉院長的話讓不少人開始緊張，「我昨天一個人在病房裡休息，這也要被關嗎？」
「為了大家的安全起見。」劉院長無比堅持。
「可如果兇手和無辜的人關在一起，再次殺人該怎麼辦？」
病人們對劉院長的提議很不滿，「你這樣不顧人權的行為是犯法的！」
「實在是沒辦法，」李醫生也站了出來，安撫的說道，「如果有其他辦法，院長也不會出此下策，請大家通融通融。」
李醫生和王明都是療養院頗受重視的醫務工作者，病情嚴重的患者都是他們在負責，在療養院有不小的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