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維修

當夜幕降臨的時候，2B和9S回到了沙漠駐地，一路上，憑藉POD的雷達偵查，幾乎沒有戰鬥力的兩人完美的避開了機械生物。儘管高強度的戰鬥已經讓兩人的義體到達了負荷警戒線，但是2B和9S並沒有在沙漠駐地停留，兩人只是和怪卡絲打了個招呼，便是借著月色，前往沙漠片區的傳送裝置。

這一次，怪卡絲沒有表現出大驚小怪的樣子，因為她很清楚，眼前漸漸沒入夜色的兩人，肯定被殘酷的現實折磨著。這種低著頭，恨不得體內的供能裝置立刻爆炸，然後閉眼離開這個世界的表情，對於怪卡絲來說，已經屢見不鮮——那是自己在乎的人陣亡之後才會流露出的表情。

遠比白天要寒冷得多的風吹過，讓怪卡絲嘆了口氣，抿了一口咖啡。

「這味道...真是苦澀啊...」

利用傳送裝置，2B和9S很快回到了抵抗軍營地。

「2B小姐，你的義體...」

為2B進行維修的是波波拉，作為修復中心的負責人之一，這個因為忙碌很少出現在營地的少女擁有石榴石一般顏色的長發。在打開2B的義體甲殼之後，波波拉被眼前燒毀的電路驚呆了。要是換了一般的人造人，這種程度的損壞，義體絕對停止運作了，可躺在床上的2B只是側過頭，視線停留在布滿星辰的夜空中，空洞而無助。

「能修好么？」

「沒問題。只不過2B小姐，為什麼把自己的身體弄成這樣呢？」

「因為戰鬥的過程中使用了4級進化技能。」

「4級...」

捂住了自己的小嘴，波波拉看著眼前這一具曲線完美的義體，從被製造出來到現在，波波拉還從來沒有維修過這麼高等級的義體。

「姐姐，給我歐姆合金。」

從側面傳來的聲音讓波波拉從吃驚中緩了過來，愣了片刻之後，便是將一小塊歐姆合金遞給了自己的妹妹，修復中心的另一位負責人，迪波拉。與姐姐不一樣，迪波拉石榴色的頭髮經過裁剪，剛剛垂至肩膀，並且為了和姐姐相區分，她還在自己的額頭右側別上了一朵葉蘭菊，當然，指不定幾天之後這朵花又會換成晨星花。

「2B小姐，雖然你們寄葉部隊負責前線的戰鬥，但是請愛惜自己的義體，活下去，才能完成任務啊。唔...電路板竟然燒壞到這種程度，9S他真的是輔助機型么？」

一邊把手上的歐姆合金利用創世粒子分解，一邊將之融入到9S體內的電路板中，埋頭修理的迪波拉抱怨道。而躺在床上的9S因為要進行深度維修的緣故，已經切斷了和系統的連接，如同死人一般。

「9S...」

迪波拉的抱怨讓2B的雙眼生出了新的被動，慢慢側過頭，注視著躺在床上的少年。那一張被白髮遮蓋的臉上露出安詳的神色，似乎在說：沒事的2B，沒事的...

「9S的義體損傷很嚴重么？」

「那當然了，與其說是損傷，不如說是處在報廢的邊緣了，竟然比戰鬥型號的2B小姐還要過分，9S他究竟做了什麼？」

聽到迪波拉的回答，2B先是微微愣神，緊接著便是露出了苦笑。

原來，在那時候你一直在強撐啊...也是呢，進化過程中暴走，能活下來就已經是奇迹了，可我竟然忽略了這一點...9S...

「2B小姐？」

「我沒事，9S他，在進化之中暴走了。」

淡淡的聲音讓整個維修中心完全安靜下來，不只是波波拉和迪波拉慢慢長大嘴巴，其餘的維修員也有些握不住工具的跡象，眼神詭異的看著靜靜躺在床上的9S。

暴走？還是進化過程之中暴走？這...開玩笑的吧...

「我原本以為2B小姐已經夠瘋狂的了，現在看來，9S似乎更過分一些。好了，我要切斷2B小姐和系統的聯繫了，請閉眼做好準備。」

伴隨著「嗒」的一聲輕響，閉上眼的2B便是失去了意識。

睜開眼，映入眼帘的熟悉天花板讓9S明白，這裡是他們在抵抗軍營地的房間。慢慢起身，9S嘗試著活動自己的四肢，當從中樞發出的行動信號傳達到四肢之後，一股比之前要強大得多的力量從四肢反饋回來，讓9S暗暗稱其。

這就是進化之後的感覺啊，果然是天差地別呢。

一邊慢慢握拳，9S一邊打量著四周，從射進來的陽光角度判斷，現在的時間應該是清晨。帶上目鏡，9S查看了日期。

「已經過去了25天么...沒想到這次維修竟然持續了這麼長的時間啊。」

掃了一眼，9S沒有發現POD的蹤影，這個具備了獨立人格的小傢伙應該是到外邊放風去了。最終，9S的視線停留在對面的床鋪上，那裡，2B雙手合胸，安靜的躺著。

「2B前輩...」

從2B義體上的信號波動來看，她還處在待機狀態中。來到床邊，看著眼前安睡的2B，9S的腦子裡生出了「睡美人」這個只屬於人類的形容詞。雖然不是第一次看到2B的睡臉，但9S還是禁不住為2B的絕美容顏所傾倒，玉器一般精雕細琢的五官，幾乎看不出毛孔的白色皮膚，凹凸有致的曲線，以及和一頭白髮相得益彰的冷傲氣質...

「呀...」

當9S回過神來的時候，發覺自己已經禁不住靠到了2B的眼前，額頭幾乎觸碰到2B的白髮。2B身上獨有的香氣刺激著9S，讓他剛剛被維修完畢的義體微微發燙，如果這時候POD在場，肯定又要來一番「害羞」的解釋了。

這樣是不好的吧...

雖然內心這麼想著，但是略加猶豫之後，9S還是將2B輕輕抱起，讓她姣好的上半身靠在自己的懷抱之中。

這樣...應該是被允許的吧...

雖然邏輯中樞在不停的提示：人造人是不能夠有情感的！但是9S的雙手還是慢慢圍住了2B的身軀，將自己的溫度傳達到睡美人的軀體上。

「2B前輩...對不起...再一次的，讓你心愛的戰友死在了你的面前，再一次的，讓你被這個世界傷害了...」

呢喃著，被POD吊起升空的一幕幕如同電影一般浮現在9S的腦海里。那時候，雖然9S緊緊的抱著懷中的少女，但是她還是絕望的伸出手，想要拉住決心赴死的14B，直到黑盒爆炸的閃光出現，直到自己的淚珠乾涸...

14B，是我小隊裡面最後一位隊員，她死了，整個小隊就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這是行走在沙漠中，2B說出的唯一一句話。

「很孤獨吧，畢竟最後一位戰友也離開了...不過我還是希望你能好好的活下去，多笑些，雖然只見過幾次，但是2B的笑容真的很好看啊...李元元的記憶告訴我，隨著心態的不同，眼前的世界也會有所改變，我們人造人也是有心的，所以，2B，努力讓這個崩壞的世界，慢慢變好吧...」

「我真是沒用呢...只有在這個時候才能說出這種安慰的廢話，如果我能再強一些，能夠和2B一樣強...我就可以...我就可以！！！可惡啊！！！」

擁抱變得更緊，淚水模糊目鏡，原本想要安慰2B的9S，到頭來才發現，自己連自己都無法說服，更別說分擔懷中之人的傷痛了。實力低微，是抹不去的原罪。

14B臨別的眼神和叮囑死死烙印在9S的心中，讓他壓抑著哭聲。

「謝謝...9S。」

突然從懷中傳出的聲音和眼淚被拭去的觸感讓9S愣了下來，這時候，他才發覺，不知何時，2B已經醒了過來。

「呀...那個...」

慌亂見，9S想要撤開自己的懷抱，但是想要抽回去的手卻被另一雙略顯冰冷的玉手按住了。

「再抱一會吧...就一會...」

「2B...」

「謝謝...」

當陽光從新給抵抗軍營地帶來熱量時，平靜的音樂也慢慢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