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3、所謂的未來

咔嚓！

拍照的聲音讓2B和9S瞬間分開，面色有些尷尬。而這個時候，不知何時出現在房子里的POD正得意的盤旋著，把剛剛拍攝下來的照片傳送到2B和9S這邊。

「POD！！」

「美好的時光需要保存下來，這是人類的習慣性行為哦！」

「你給我下來！」

有些羞惱的9S跳下床，想要抓住POD修理一番，就連平時莫然的2B也是俏臉微紅，瞪著在半空中飛來飛去，躲避著9S的POD。顯然，對於自己和9S被拍照的結果，2B也是有些難以接受。

「唔...再這樣我就把照片上傳到地堡資料庫去了！」

POD的威脅之聲剛剛發出，2B和9S便是同時慌了神！

「不行！」

「你真的這麼做，我絕對拆了你！」

幾乎同時發出的警告聲讓兩人楞了一下，相視一眼之後便是尷尬的轉過頭，任由空氣之中的曖昧氣氛發酵。

「好了，在得知你們兩人因為戰鬥義體受損，並且接收到了亞當和夏娃的戰鬥資料后，地堡傳來了新的命令：在2B完全恢復之前，暫緩一切外出任務，在抵抗軍營地待命。在2B完全恢復戰鬥能力之後，調查任務的重心轉變為調查亞當和夏娃的相關信息。」

交代完任務之後，POD還多嘴了一句。

「9S，注意查看你的收件箱，在你被維修的時候，似乎210給你發了不少郵件。」

「唉？」

有些匆忙的打開自己的收件箱，9S直接傻眼了。記錄顯示，210確實發過不少郵件，但是在發送之後又撤回了，在郵件箱里只留下一大串「郵件已撤回」的圖標，所幸的是，昨天發過來的郵件還保存著。

沒事吧？還好么？

整封郵件就只有這麼兩句話。

「看來210很擔心你。」

「怎麼可能啊，看這口氣...」

「不擔心一個人，是絕對不會發這麼多郵件的。以210的性格，肯定是發了很多擔憂的話，但是害怕這些話語破壞了平時好不容易豎立起來的嚴肅形象，讓自己那一套「專註於任務」的理論崩塌，所以才撤回的。快回復她吧，估計在通訊終端前的她，已經安不下心工作了。」

離開床，打開了房門，沐浴在陽光中的2B淡淡的說道。雖然人造人本質上沒有性別，但是被設計成女性的2B，或多或少能夠理解210的心情。

「這樣啊...對了！花！」

在回復郵件的同時，9S想起了和210的約定，在生成文字的同時，也拿出了沙漠玫瑰，為其拍了照，附在了郵件中。雖然經過了大半個月，但是花朵的艷麗程度絲毫不減，雖然斷絕了生機，但是花朵抗爭的意志卻不會斷絕。

「......最後，這是答應給210前輩帶的花，沙漠玫瑰。由於不能回到地堡，只能附上照片，下次有機會乘坐機體回去的時候，再把實物帶給你。9S。」

生成完最後一個字元，9S按下了發送鍵。就在同一時間，2B的聲音從屋外傳了進來。

「9S...我們...去釣魚吧！」

「哈？」

......

在抵抗軍營地附近，大約一公里的西側，有一方天然形成的深水潭。按照抵抗軍的說法，這裡估計是這片區魚類資源最豐富的區域了，和海相比，也就差了一點點。於是，2B和9S的釣魚地點就定在了眼前這片深水潭。

從山崖上直直垂落的瀑布泛出雪的顏色，擊打在岩石之上，揚起晶瑩的水花，水霧在陽光的照射下，生成絢麗的彩虹。還沒開始垂釣的時候，2B就發現了水中的游魚，並且經過她的仔細觀察，這一次在水裡遊動的生物，絕對不是機械魚，而是貨真價實的活體魚類。

「那個...2B，為什麼突然想要出來釣魚呢？」

「因為這一切在發生之前，我們正好約定了去釣魚，既然現在閑下來了，就完成這個遺留下來的約定吧。」

將9S臨時做作的魚竿魚線弄好，2B輕輕一甩，將掛了餌食的魚鉤甩到了深水潭中。

同樣的，9S也開始了釣魚，並且一言不發。因為2B平淡的答案中潛藏著悲傷的事實——打斷他們釣魚約定的任務中，2B失去了所有的戰友，並且和9S一起，目睹了風、沙、罐頭和勺子的毀滅。

片刻，咬勾的晃動感從魚竿上傳來，但是2B卻沒有抽竿的打算，只是看著水中咬住鉤子，將餌食吃盡，被魚鉤勾住嘴巴掙扎的魚兒。

「上鉤了！2B！」

「......」

「再不抽竿魚就跑了！」

終於，在9S的反覆提醒下，2B抽起了魚竿。眼前，是一條巴掌大的藍色小魚，斜斜的魚鉤勾穿了它的腮部，尖利的鉤子刺破了皮膚，帶出絲絲鮮血。

「竟然是真的魚，不是機械魚啊，是真的魚！」

和9S興奮的表現不一樣，將蹦跳的小魚握在手中的2B卻顯得很平淡，在端詳了小魚一陣子之後，便是將它放回了水裡。

「唉？2B？」

「很可憐呢...」

「......」

「因為本能被餌食所引誘，吃到一半的時候才知道餌食之中是藏著鉤子的，可在中了鉤子時，卻不能逃脫了。並且...」

又一次，2B將掛了餌食的魚鉤甩到了水裡。片刻之後，又有魚上鉤了。

「並且知道了餌食之中藏有鉤子，可生物的本能還是讓這些魚繼續上鉤，然後等死。這不是很像我們么？命運從一開始就被註定了，就算本身知道這麼沿著既定的路途走下去，只能迎來黑色的結局，可我們還是無法改變。」

沉默，籠罩在2B和9S的身上，特別是得知了人類已經全滅的事實的9S，其心裡更是沉重無比。

創造出這種命運輪迴的造物主都已經滅亡了，但是他們還必須在這種既定的輪迴之中掙扎。

「不是的！」

似乎是為了表達內心中的不甘，9S眉頭一皺，第一次對2B露出了凌厲的目光。

「9S？」

「雖然我們的命運已經被註定了，但是我們還有掙扎的機會，雖然痛苦，但是這就是我們存在的證明！而且...」

一把抽起了掛著小魚的鉤子，9S並沒有取下其上的魚類，而是任由它吃痛掙扎。隨著小魚被抽離水中，它的掙扎也越來越弱，並且隨著掙扎的持續，扎在口齒附近的鉤子也越陷越深。

「沒用的...9S...我們逃不出...」

「可以的！」

2B的苦笑和9S的不甘相碰，兩人的視線集中在小魚到身上。慢慢的，小魚停止了掙扎，被魚鉤刺破的皮膚流出殷紅的血線。

「一定可以的！！」

似乎是聽到了9S的叫喊，這一條幾乎放棄的魚兒竟然尾部猛地一曲，然後將力量傳達到自己的頭上，不顧及勾住口齒的鉤子，用力的將腦袋往一側甩動！

刺啦！

空氣中響起了一陣細小的撕裂之聲，一道血線在空中劃過，被魚鉤勾住了口齒的小魚，竟然任由魚鉤扯爛自己的一側腮部，掙脫開來，跌落在地。更多的鮮血從可怖的傷口中湧出，冰藍色的魚眼翻動著，尾部也一次次用勁，想要把自己的身體往水潭推，重回水裡。

噗咚...

最後，9S將在地面掙扎的小魚放回了水裡。

「雖然機會渺茫，或許會付出很嚴重的代價，但只要我們沒有放棄，繼續著這看起來無意義的掙扎，終有一天，我們能夠打破命運的輪迴！因為所謂的未來，原本就不是被給予，而是靠我們去爭取的東西！」

驚嘆變成不解，不解慢慢軟化，最終2B的眼瞳之中鍍上了一層淡淡的水霧。看著在水中遊動著，畫出淡淡血線的小魚，少女心中的某個想法似乎變得更加堅定起來。

「這樣子，還真痛苦呢...」

猶豫片刻，9S還是將自己的額頭靠了上去，慢慢的貼上了2B的白髮。

「可以的話，請和我一起痛苦下去吧...」

「啊...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