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寂靜的蟬院,大半人皆是面如圖色。
他們都聽到了消息,自家的小姐得了瘟疫迴光返照要走了,也就是說,他們是真真正正的要沒飯吃了。
此刻的小廚房裡,弄詩卻正在熱飯菜。雖說旁的人已無心伸出援手,幫助共同熱飯,來討好房中的那位,不過弄詩心頭仍然是高興得緊。
這是第一次,小姐可以對她像對待拾錦姐姐一樣。
「咚咚咚」
她一手端著飯菜,一手敲門,額頭上有些冒汗。
來開門的是拾錦。
「小姐...」
「來,給我吧,我端進去」
拾錦笑著點點頭,隨即接過食盒,便又把門關上了。
弄詩愣了愣,她轉頭看見幾個不得寵的丫頭正對她指指點點,便又回身去看了眼緊閉的大門,隨即便轉身往偏房裡走去了。
此刻在房間中,季寒蟬正與阮時碧兩人對坐著。
「生病了吃肉?」
阮時碧看著拾錦端來的油湯浮面的肉塊,不由眉頭皺了皺,「還有這大冷的天氣,你就穿個這個?」
季寒蟬瞥他一眼,隨即點點頭,拿起筷子便要大塊朵姬。
「等等」
阮時碧卻突然按住她的手,雙手相觸碰,卻彷彿隔著一個空間,無法讓人感受到其中的溫度,「不準吃這個」
「你管得有點多了」
季寒蟬運力在手,想用內力震開阮時碧的手。不過顯然,阮時碧的功力相較她而言深厚了太多,季寒蟬眉頭一皺,「你要幹嘛?」
「只是希望你處理處理傷口罷了」
阮時碧臉色逐漸冷了下來,「阮時瑾就這樣重要?重要到你自己的肩膀都不要了?聽說你還將他抱在懷中?是嗎?」
哇,這是個什麼態度。
季寒蟬撇撇嘴,「管你屁事」
「怎麼又與我無關了?」
阮時碧猛地站起身來,他側頭看向拾錦,「你出去」
「我...我,我不!」
拾錦也彷彿炸了毛,她瞪著阮時碧的眼睛,似想將他瞪回去,不過終究是落了下風。最後,她弱弱地側頭看向季寒蟬,「小姐...屬下...」
「你出去吧」
季寒蟬搖搖頭,她放下了筷子,恰好她也有些事想同阮時碧說一說。
「可是...是」
拾錦點點頭,隨即便頗有種灰溜溜的感覺,順著牆壁快速地溜了出去,緊接著又關上了門。
「今天是你殺了阮時瑾?」
「是手下,我也是方才才得知了消息,才知道是你」
「你怎麼知道是我?」
季寒蟬愣了愣,她就不明白了,她明明蒙了面也沒怎麼說話,他阮時碧也沒親自過去現場,怎麼就知道是她了。
隨即阮時碧笑了笑,彷彿方才的情緒不是本人所有的一般。他向來是這樣的,不顯山不露水的,神色少有變化。
「你的屬下喚了聲小姐,加之阮某手下所言,那人似乎肩上有傷」
「然後就確定是我了?」
季寒蟬撇撇嘴。
她隨即站起身來,走到門口,一把拉開了門,「拾錦?」
「小姐」
門口無人,拾錦從側房繞了出來,隨即一同出來的還有弄詩。
「你去叫清歡停了」
「是」
說完季寒蟬便又關上門,兩三步步回桌旁,坐了下來。
阮時碧何其聰明,自然是明白了她的意思,不過只是笑笑,也並沒有想要人的意思。
「還是先把傷口處理了罷,如此也不是回事」
季寒蟬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左肩,只見上邊血液已經凝固了。
本來先前拾錦拿了葯讓她快些處理,不過這不是嗎?本準備吃完飯就處理的,可不給耽誤了?
「我自己知道」
她回答。
「你知道?」
阮時碧微笑,聲音最後語調上鉤,隱隱微酥的聲音帶些磁性,頓時讓季寒蟬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知道知道」
她忙道,隨即便又提起筷子,準備吃東西了。
「你知道?」
同樣的語調,同樣的聲音,讓季寒蟬再度起了一地的雞皮疙瘩,她忙雞啄米般的點頭,「知道知道」
手中夾肉的動作卻並沒有停下。
「你給我過來」
阮時碧面上一冷,他站起身來,兩步走到季寒蟬身旁,緊接著一把捏住她的手將她拉起來。季寒蟬反抗無果,被一把甩在了床上。
「把我甩在床上,你要做什麼?」
季寒蟬微微一笑,言語中帶了些調笑。
「你說我要作甚?」
阮時碧猛地靠近來,兩人的眸子一瞬間離得極近,甚至近得季寒蟬都能感覺到那雙眸子中難得一見的氣惱。
「我哪知道」
季寒蟬心頭一跳,微微閃躲開來,隨即便氣自己的羞澀。
都三十多歲的人了,難道不應該一下子把他按在地上摩擦,告訴他什麼才是該在床上做的事嗎?
「你不知道便好」
兩人靠近也只是那麼一瞬間的事,在季寒蟬回過神來后,阮時碧這廂散發出一股濃濃的中藥味。
季寒蟬側頭,只見他不知從哪裡掏出來的瓷瓶,此刻正擰開來,而那股濃濃的中藥味正是從中散發出來的。
「脫衣服」
哈?
季寒蟬在那麼一瞬間,在阮時碧靠近的那麼一瞬間有些想歪了,隨即她反應過來,阮時碧是要給她肩膀上藥。
她哦了一聲,隨即便解開了扣子。
光滑的肩膀露了出來,其上一條猙獰的傷疤破壞了整片皮膚的美感,彷彿是美玉的碎裂。
其中某個傷口的部位本已經結了疤了,此刻那塊疤又裂開來,大汩大汩的鮮血如同不要錢的一般,粘稠地涌了出來。
「它怎麼還沒停?」
季寒蟬剛想伸手摸一摸,卻被阮時碧打掉了那隻咸豬手。
「哼,自己身體自己知道?知道處理?知道保護好?」
他冷笑一聲,隨即便抖了抖瓷瓶,抖下了不少藥粉,濃烈的中藥味彷彿順著傷口傳到了季寒蟬的鼻子中間。
她疼得嘶地吸了一口冷氣,隨即便不吭聲了。
阮時碧抬頭看了她一眼。
「疼就咬一咬手帕,我不會笑話你的」
季寒蟬搖頭,她側頭看向阮時碧認真看著自己傷口的側臉,心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為什麼?」
她終究還是問了,「為什麼?你想殺我,卻又對我這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