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幕 我於烈焰中蘇醒III
撲騰黑翼的暗鴉穿過荊棘林,散下幾根羽毛,落在佇立在枯葉地上的人影旁。
黃爪緊抓男人的污損長袖,暗鴉機靈地垂下腦袋,附在耳旁一陣呱叫。說完之後,它欣然咬過男人遞上的鮮肉塊,幾下吞咽完畢。
「人數19,等級不超過Lv15,後面沒有埋伏。」
「幹得不錯,老夥計。」
蒼白臉龐有著灰暗的黑眸,瞳仁里倒映出叢林蘿格們的光景,朝著她們肩上的某個標識,光景被無限放大。
「是瑪蒂加爾的人,那個蠢女人能不能···」
他露出意味深長的笑,身後突然響起樹葉的踩動聲,立即收斂了笑意。
手臂上的暗鴉見勢不妙,展開黑翼向上竄去,頃刻間沒入樹蔭。
「你的潛行術越來越妙了,親愛的漢尼克。」
男人一邊說著,扯動僵硬的嘴角,手上的動作絲毫不慢,黑光如蛇般纏繞,在指尖吐信。
平靜的枯葉地竄出碧綠的細藤,響應著男人手中的黑光,同時湧向來人。
黑影的身形剎那間虛幻起來,肉眼可見的寒光輕鬆地切下襲來的毒藤,男人見狀不妙,便揮手示意著毒藤回到地下。
「去。」
他獰笑著攤開手,前方的土石頃刻間被烈焰吞噬,升騰的烈焰宛若浪潮,兇惡地撲向無處可逃的黑影。
剛剛催動毒藤襲擊對方看似多此一舉,實際上是為了封鎖對方的行動。
男人有多次與刺客交戰的經驗,恰到好處地把握了戰機,催動出足以威脅性命的「火風暴」。
明黃火焰合攏的那一瞬,男人從縫隙中望見黑影的從容姿態,當即眉頭一皺。
冰藍色的波紋破開烈火,大片大片的水霧升騰而起,狼藉的地面只剩下被翻開的裂縫,還有幾個漆黑的小裝置。
「冰霜···陷阱?」
男人第一次露出訝異的表情,饒有興趣地在小裝置和黑影直接來回看,「漢尼克,你可真是天才,冰霜的力量難以貯存,雖然比起傳統陷阱守衛,威力還略顯不足,但是···」
褒獎還未結束,對方不客氣地正面衝來,利爪的鋒芒在眼前閃爍。
亮光一閃,兩道人影在瞬間交錯。
沉悶的碰撞聲與火星一同散開,黑影迅疾的身影緩下來,手中的「刃爪」被明晃的野獸尖爪擋下,兩者催使氣力,腳下的土地慢慢下陷。
「跟我比拼力氣?」男人的嘲笑聲不大,卻異常清晰。
德魯伊的變形技能「狼人變化」。
低沉的咆哮撲面而來,男人的身形不斷拔高,野獸的毛髮從破損的布料里鑽出,閃爍著綠光的狼瞳緊盯著眼前的矮小對手。
藏在下方的另一把手斧悄無聲息地掠到狼人小腹,卻只刺進去一點,鮮血緩緩流下。
鋒利的刃被對方用強勁的肌肉夾住,彷彿卡入了鋼鐵之中。
黑影不為所動,但狼人的眼底卻湧現一抹詭詐。
腥風凄厲地嘶吼,狼人完美地抓住這一空檔,野獸爪的陰影籠罩對方全身,眼看要切開身軀。
刺客果決地放開斧刃,側身躲過襲來的野獸爪,但上方的狼頭顯然候時已久,血口一開,毫不留情地咬下。
淡色的雷電突然從刺在狼人側身的斧刃柄上涌動,細微的電弧游遍全身,狼人毛髮逐漸立起,致命而迅速的咬合慢了那麼一瞬間。
對方不慌不忙,伸出手在狼人胸口一點,深綠色的圖案從皮膚下現形。
圖案中的惡魔持著短匕,張牙舞爪,邪惡又歹毒。
狼人當即停下攻擊,痛苦地嚎叫並且後退,高大的身形很快縮水,恢復成原先的人類模樣。
沙啞的慘嚎漸漸平息,黑影刺客掀起黑色斗篷,陰影消失,露出枯瘦的疤臉,他比眼前的德魯伊年輕一些。
男人半跪在地上,沾滿汗水的黑髮緊貼臉龐,但仍可見緊咬牙關而凸出的咀嚼肌,還有猙獰扭曲的嘴角,顯然男人憤怒異常。
「你只是一條狗。」
從容地走到男人跟前,刺客冷冷地吐出一句話,一把抓起他的長發,將其腦袋摔在枯葉地上。
鮮血順著傷口流下,和汗水黏在散亂的褐發間,這名德魯伊突然發出瘋狂的笑聲。
「哈哈哈,哈哈哈。」
「是的,我是狗,但你也是,漢尼克,只不過你是最忠心,最會向主人搖尾巴的癩狗!」
他掙扎著爬起身,笑聲逐漸沙啞,「有什麼關係,墮落者就是過街老鼠,只能向惡魔乞求存活。」
刺客一言不發,輕輕地鬆開手,德魯伊晃著身子向後倒去,迅疾的腿影一閃而逝直接踢歪其腦袋,他吐出幾顆帶血的牙齒,血污沾滿了臉龐,還有地上的幾片枯葉。
隨後他那模糊的視野被黑暗籠罩,感受到一隻靴子的底部在臉上肆意摩擦。
「你只是一條狗,不論是人類惡魔,都無家可歸的流浪狗。」
「你還以為你是身負大義,深入敵後的英雄嗎?撒泡尿照照自己,你只是人人討打的垃圾而已。」
「光明厭惡你,黑暗笑話你,哦,一邊狼吞虎咽地生吃蘿格的肉,一邊虛偽地流淚高呼保護蘿格,真棒啊~我找不到更滑稽的小丑了。」
漢尼克欣然拔出插在其腰間的斧手,細緻地掏出紙張,將血污擦拭乾凈。
「岩本天,別再想著那些蠢主意了,就算你回到蘿格營地又怎麼樣,不論是你的小情人,還是心念的摯愛,都只會拋棄你,然後將你送上凈化邪惡的火刑架上。」
「這只是一次警告,你的小動作大人都看在眼裡。」
「狗要有狗的樣子。
刺客撂下一句話,一腳將才爬起的德魯伊踢翻在地,緩步離開,重新沒入遠處的陰影之中。
確認對方離開之後,盤旋在半空的暗鴉重新飛落,在死泥般癱軟的男人旁呱叫。
「嘿嘿,該死的傢伙···還要留我一條狗命。」
「我已經感受不到屈辱了,為什麼我還沒有死呢,老夥計?」
死灰的眼眸移向一旁的烏鴉,男人艱難地喘著氣,地下的毒藤伸出綠色的細條裹住他腰間的創口。
「其實他說的沒錯。」
他的牙關在很明顯地顫抖,乾澀的眼角滾出一顆淚水,很快地滑落下來,沒入泥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