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未去交戰意

第五章:未去交戰意

?顧清玄搖頭道:「我管著大齊的國庫,對於朝廷每一項稅收、征糧、消耗、開支都了如指掌,河西的賑災款項筆筆經我手,我能肯定不曾錯漏分毫,偏偏在這上面出了岔子,我們新任的司丞大人要查賬就讓他查吧,他能查出我是如何「貪污」了這筆錢最好,也倒為我解了疑惑!」他咬牙諷道。

沈嵐熙擔憂道:「事情如此蹊蹺,兩邊目前都沒法拿出證據,他們還沒法動你,但清玄,你也應該趕在他們把這誣陷做實之前拿出證據自證清白才是。」

「自證清白?夫人也知道有一句話,叫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他們有意構陷,怎容我自證清白?如今朝堂大勢由盧遠植操控,他要向我們這些老人開刀,動我也是早晚的事,若我舉措過急,反而引他注意。」他思量道。

沈嵐熙凝神深思,問道:「既然無法與之相抗,那能不能暫避其鋒芒?他如今勢大,怕人分功,故而打壓舊黨,那我們不爭又如何?」

她一言恰巧與顧清玄心中所思不謀而合,兩人對視一眼,同時說道:「此「不爭」非彼「不爭」。」

一家五口不過多時,便齊聚一堂,於正廳用晚膳,沈嵐熙親自下廚為兒女做了愛吃的菜,顧清玄一改前幾日抑鬱之態,不談煩心事,話也如同往日一般不多也不少,與長女聊高樓平地起,與長子聊應考文章,訓示幼子雖身在外也不得沾染江湖不良習氣,囑咐妻女前往洛陽途中該注意之事,一家人閑話家常,倒也其樂融融。

只是顧清桓興緻不大高漲,雖儘力掩蓋也難避母親沈嵐熙與姐姐顧清寧之眼,飯後,母女二人一齊到後院去找獨自倚在廊下讀書的顧清桓,問起他心情不佳的原由,顧清桓只道是因近日家中變故而難免心憂,以此哄走了沈嵐熙。

沈嵐熙暫且不管他,去收拾她與顧清寧去洛陽需準備的物什,只以眼神示意顧清寧好好開導顧清桓。母親走後,只余兩姐弟,顧清寧坦言道:「清桓你可別想瞞我,前些日子你是為父親擔憂不假,可今晚父親已一切如常,我們都看得出來,他定然是有應對之法的,你還擔心什麼?所以,你心裡定然還有別的事,說說吧,是不是與弦歌有關?」

見姐姐對自己如此了解,顧清桓也沒法再找理由掩飾,自然地向她宣洩心中不平:「姐姐,還是都瞞不過你……我只是氣不過……」

「怎麼了?」她問道。

顧清桓擰起眉頭,用握慣了筆的手捶了下木柱,道:「今日去江月樓,弦歌在琴閣為眾撫琴,之後我入琴閣見她,誰想……誰想盧遠承竟然闖入了琴閣!」

「盧遠承?他也去了江月樓?擅闖琴閣實在唐突,但想必弦歌這種事也見多了,以她的性子定不會招惹盧遠植,更何況江伯父不會不管……還是說,盧遠承鬧事在江月樓鬧事了?」顧清寧猜測道。

他丟開了書冊,憤懣地搖頭,道:「不,他沒有鬧事!除了擅闖之外,他甚至比平日還有規矩守禮,沒有過於冒犯……只是,他將這個贈予弦歌!」

說著他就從袖間拿出一柄玉骨摺扇遞給顧清寧看,她一眼看出:「這詩,這文采,這字跡,明顯不是出自他手,是清桓你寫的吧?」

他抿唇,剜了一眼扇子上的字,道:「確實,這是我寫的,是我為他代筆題在這把扇子扇子上的,可當時他只是說他要送與某位官家小姐,讓我代他寫一首情詩,誰想他是要送給弦歌!更別說我和他相識這麼多年,他明知道我對弦歌……」

他越說越氣,將隱忍多時的怨怒彤彤道出:「他就是故意羞辱我!他非當著我的面這樣做就是想讓弦歌看低我!」

顧清寧看著他,問道:「弦歌定然也是能一眼看出這詩出於誰手,那她可曾跟你說過什麼?」

顧清桓道:「沒有……我哪還有臉在她面前言語,盧遠承被江伯父勸走,我一時氣急就直接從弦歌手裡搶了扇子落荒而逃,真是尊嚴全無!」

顧清寧把扇子合起,緊捏著冰涼的玉骨,不再看他,沉默了一會,然後道:「清桓,你就真沒想過嗎?雖然你一直與他們這些世家公子交好,可他們有幾人是真佩服你的才華的?當你的詩篇文章能幫他們哄騙姑娘混過科考時,他們自然裝作與你志趣相投感情真切,然而時勢一變,當顧家處於危機之時,恐怕他們就連你的才學也瞧不上了……只有妒忌和奚落……或是落井下石……」

她這話刻薄而真實,顧清桓聽完,心緒倒沉靜下來,長久無言,之後閉眼點頭:「嗯,姐,我明白了,這怪不得別人,也是我自己的過錯,一直想與他們為和,融入他們的圈子,誰想無論自己怎麼做在他們眼裡都只是個笑話……」

顧清寧把扇子還給他,「不,清桓,你要知道,他們不容你,不是因為你不好,只是因為你不同。清桓,我們都該醒醒了,往昔一切都是煙雲,自己錯了便就是錯了。」

顧清桓伸手接過玉扇,一瞬又隨手拋到長廊外的溝渠里,玉砸到堅硬的石子上,終究是碎了,碎片扇面皆隨流而去,不見蹤影……

他沒有轉頭望她,只是與她並肩立著,凝視著在夜色下涓涓暗涌的流波,兩人都沉默了一晌,後來他道:「姐姐,你也要保重,我知你並非軟弱之人,何須用兩月來避世撫心傷?所以,我挺希望,在你從洛陽回來之後,我能聽你親口說,一切都已過去。」

在顧清寧與沈嵐熙出發的前夜,洪洛天讓心腹手下星夜兼程先一步趕去洛陽作安排,並在她們剛出城時就給她們送去了他的親筆手書,難得他一切布置穩妥,從始至終甚至未有多問一句,沈嵐熙開口了,這個忙他便幫了。

顧家母女簡裝出行,連家中侍女都沒有帶一個,她們到達洛陽之後自然不會是在沈嵐熙娘家人的府苑裡落腳,而是在洛陽城外的一處尼庵中安身。

而長安城內,春寒料峭之時,正是風雨欲來之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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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錦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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