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舞台的落幕

有風漸起，如傾如訴夾雜著許許多多的愛戀。

也應著許久未激蕩起的這心湖的波動，風動了。

耶格在下墜中調整著姿勢，與其說她是被沈雲所傷墜落地面還不如說她只是在回憶著什麼不由的發起了呆。但無論她是因為什麼，她終究是清醒過來了，也正準備再度起身。

她所處的位置不用多說是在沈雲的正下方，而沈雲則一早就與那位相熟已久的人造天使共同握住了槍尖朝下的金屬長槍。

而在那聲徹底被風聲遮掩住的似泣一句之後，伊卡洛斯再度睜開眼睛。在視線交錯的瞬間，恍若跨越了數年時光歲月，初見的時候。

折翼的天使與少年相遇的故事。

伊卡洛斯，出自《天降之物》作為西納普斯特向性開發的第一代人造天使同列序列為—α。是專用於某一方面的特異化『戰爭兵器』。

而伊卡洛斯則是空戰用，這意味著她的空戰能力最為突出。其中又以巨大兵器『天王星系統』和兵裝『阿波羅』最具空戰特色。

而當時人造天使的製造者代達羅斯在已經塑造成功的人造天使上感受到了情感的萌芽、朦朧的可能性。於是在她捨棄了自己翅膀製造的『可變式羽翼系統』外裝載的配套『銘刻系統』上加設了感情收集演算核心——『潘多拉』系統。

那是為了某一個時刻，當只能聽從命令行事的人造天使從心底期盼著什麼的時候才會啟動的奇迹。

也會因為這份真正生命才會產生的悸動，她們將會得到『進化』。

而眼下這個，『突進模式』只能說是未合格的半成品。

那是在過去，一心只想著變強的男人所得到的力量。它幾乎強迫了默默付出的少女無垢的心才將原本只用於空戰能力的再特化的潘多拉系統使用到近戰能力上。

以『可變式羽翼系統』為核心，感情驅動的『潘多拉系統』產生的龐大能量為加速度。將二者關聯所產生的只有處於『潘多拉模式』才能使用的組合，稱之為『突進模式』似乎也不足以為怪。

天空被一道白光一分為二，左右成為了兩側。無盡的風受到牽引被捲入近真空的中心。

一瞬間的白光，隨後迸發的光和熱穿透了外側的地殼直透入地幔部分。而沈雲則被伊卡洛斯以近乎擁抱的方式從天空送下。

「Master，敵人。」

伊卡洛斯捕捉到敵人生存的跡象，緩緩說道。

那位置就在下方，地面的更深處。

沒想到連砸入地底的衝擊都沒有辦法解決這僅化身的邪神，這讓沈雲更加煩惱。

無力對抗崩壞或天災，一般這種情況連帶著整個星球一起清洗是最優方案，畢竟劇情中心遭受到嚴重破壞只會使這個幻想世界被迫提前結束卻不會動搖太多其本質。而如果奈何不了這個邪神乃至可能被吸引前來的其他崩壞意識，這個幻想就真的不是他一人能夠扛得下來的。

其結果，只會是幻想被侵佔、吞噬。而最終為崩壞所消化后的殘渣重新孕育新的崩壞，原先存在的幻想也被人類忘卻。只是這樣罷了。

「、、、、、」

漆黑的大劍插入沙化的地面灼燒出墨色結晶，沈雲深握住劍柄。

他不知道該如何選擇，如果是以前的他、那個自私、任性、蠢笨自大的他一定會輕鬆的擔起毀滅世界的重任。而再度讓這把劍沾染鮮血、亡魂。

但現在？

他實在無法想象，那些終究會風乾變硬的發黑血跡里會有多少熟悉的影子。

他，早已經不是一個人了。

這讓他既高興的想要流淚也更加憎惡自身的軟弱和無力。

「Master。」

伊卡洛斯手輕輕的撫上沈雲的肩膀，過去也見過不少沈雲這樣幾乎絕望的時候。

對她而言，這四年間的空白歲月就好像不存在。她只是做了一個夢，然後那夢也就醒了。在她做夢的時間裡沈雲長高了也溫柔了很多。但不變的，也一直都沒有改變過。

比如，伊卡洛斯默默的貼近了兩人的距離讓額頭能夠親密接觸。極近下可以清晰感受到喘息的聲音、鼓動的心臟跳動的節奏。是的，就像現在這樣。

「御坂、白井、初春、佐天、固法、、、、。」

「要說再見了。」

從額頭冰涼觸感脫離，沈雲再度拔起悼亡。

「伊卡洛斯，能確定邪神—『耶格』的具體位置嗎。」

「是，Master。」

沒有介意剛才的片刻溫暖，湛藍的數據流竄過，伊卡洛斯在指尖投影出了一個地圖。位於最下方的紅點表明了『敵人』二字。

「地下25公里左右，生命體征有明顯波動、有增強跡象。判斷狀態：存活。」

「這個距離，如果有『阿瓦隆』的話說不定可以。」

沈雲轉頭對伊卡洛斯說道。

「伊卡洛斯，可以把我送到那裡面嗎。」

聽到這個請求，伊卡洛斯湛藍眼瞳隱約閃爍。最後她輕輕點了點頭。

「是，Mater。」

「好，那我們進去。」

地上、先前『潘多拉進化—突擊模式』貫穿的直達地下25公里的洞**。

「抓緊時間了。」

空之女王—戰略用人造萬能天使—α—伊卡洛斯所裝載的以『可變式羽翼系統』為核心的飛行能力速度為24馬赫，如果按照這個速度那麼到達邪神耶格所在時已經超出半小時很可能會產生其它的變故。但當『潘多拉系統』啟用后『雙重可變翼系統』的速度已經遠遠超出。

繼續下去的話或許只要十分鐘左右就可以了。

而兩人下墜中，沈雲說道。

「伊卡洛斯，等下到指定位置的時候再使用一次『突擊模式』吧。這次把動力限制打開。」

途中沈雲再沒有說過什麼，因為他怕要是說了就下不了決定。

而十分鐘多的時間也很快走到盡頭。

眼前的一幕更是讓沈雲慶幸，自己來的沒算太遲。

耶格之前一直處於地下，無論是那個結界的力量還是地上滿載的神明信仰都很好抑制住了她力量的發揮。於是她也只能把力量發揮到地下。

也因此，她幾乎是在這個幻想世界里也培育出了一支『軍隊』。那便是早前襲擊聖彼得大教堂的蛇人主力和其中肆虐的巨蛇。

而現在，便是它們未成長的幼體在為瀕亡的神明輸送養分。

就是現在的模樣。

殘缺不全的軀體內接連被捨棄自身的眷族血肉填充，骨骼、肌肉、皮膚、毛髮，只有外表相似的這些東西被不斷塑造然後開始運作。

而逐漸觸動的纖弱手指、彷彿即將睜開的緊閉雙眼、微微蜷縮卻又觸動著什麼紮根大地的髮絲還有那此刻嘴角綻放的輕微笑意。

「『阿瓦隆』。」

叮！——。

襲來的利器受到屏障的阻擋，改變方向倒飛回去，那黑色的利器直沒入周圍堅硬的土層。

沈雲不敢再有輕怠，喚來伊卡洛斯。只是這次他卻握緊了金屬長槍靠近槍尖的一段，還把手貼近著槍尖。

呼——呼——

被捲動的稀薄空氣纏繞在金屬長槍上，狹小空間內蘊含著極為恐怖力量的脈動。

雙翼綻開，翠色銘文自胸口顯現、然後破碎，透出的翠色一度浸染了純白的羽翼。

湛藍色能量漩渦一如少女略帶擔憂的瞳色，在長槍之上緩緩凝聚。

「Master！請儘快從那裡撤離。這很危險！」

「不，伊卡洛斯。你的這一擊應該是能夠穿過地殼的吧，只是材料承載不了。」

金黃色光芒亮起，透射入沈雲的眼瞳。

『阿瓦隆』的光芒正在亮起。

是的，如果是能夠將使用者狀態完美復原不受外力改變的守護之劍鞘的話將之概念加持到物體上也確實能短暫形成『無損』的現象。

但是，使用『阿瓦隆』必須直接接觸物體且不能中斷。也就是說，想要利用『突進模式』把耶格送至地殼以內、灼熱地幔部分的話沈雲也必須跟隨長槍一起去。

也無怪伊卡洛斯這麼擔心了。

沈雲好好的撫過伊卡洛斯的側臉，溫柔的說道。

「而且，只要耶格被擊潰我隨時都可以退出這個幻想。不會有事情的。」

「我還要給你介紹新的『家人』，丹特莉安也一定很想你。我們要一起回家。」

「好。」

伊卡洛斯動搖著眼瞳，那個樣子就好像是要哭出來一樣。可是人造天使分明是沒有淚水的。

「Master，再見。」

如字面意義上的，伊卡洛斯最後對沈雲說到鬆開了蓄力的槍柄。

翠色銜風之環環繞著通體被染成金黃的長槍在扎透耶格動搖著想要活動的軀體直沒入大地，倉促中根本來不及看清楚沈雲的身影。只是長槍所存在的位置和沈雲和耶格的生存訊號處於高度一致的水平一直向下，被伊卡洛斯監控中。

無言的眼瞳里，充滿了緊張。

而沈雲。

在持續了好一段無力的虛弱感后找回了自己身體的掌控，在勉強控制中樞后選擇了處理眼部接受的情報。

他睜開了眼睛，看見黑色的天空。

還有，耶格。

那不是先前所擊穿的半人半蛇形象，而是恐怖的由完全蛇尾構成的不斷扭動的人頭之狀。

只能說是在人頭的下方延伸出大量類似觸手一樣的蛇尾，細小又充滿活力的尾巴持續性的活動著。

而那人頭的眼珠里翻湧著密麻白色的卵。

那眼珠的位置似乎是轉移的方向，直盯著他看。

然後，沈雲清醒了。

依舊圓球的空白房間。

這裡是、世界意識的中樞。

在這裡，一個白凈的光球顯得很高興的躥來躥去。

很是逗逼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