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人間業土

「嘶。」

「嘶嘶——。」

吐著血紅的信子，豎瞳中露出森然的目光。

細小的黝黑鱗片彼此交錯然後分離、赤紅的光點不斷被埋入眾多蛇軀中又不斷從其他蛇軀后展露。

這裡。

昔日被神的光輝深深眷顧的聖彼得大教堂已經徹底淪為蛇冢。

無論是精美的天使浮雕還是眾多聖者的畫像都布滿了『它』的影子。

這裡，只有為數不多的修士、修女在彼得—尤古戴斯這位虔誠的教宗帶領下死死守住最後的信仰——位於正中心的十字雕像。

教宗大人似乎是在做準備，一個強大到能召喚蒙主所受之福音、掃除聖彼得大教堂所有不純之物的強力神術。所以身邊現在有三名僅存的騎士保護，而後向外分別是修女和神官、以及像自己一樣的普通神職人員。

「讚美主、讚美主、願你的光輝照亮我等前行的道路，高舉救世的旗幟。」

奧盧斯不安的打量著周遭的一切，一邊念念有詞。

因為這裡是教堂的中樞、聖物依憑的地方，所以會有直接關聯聖彼得大教堂千百年積累下來的信仰的結界。

而受這結界的影響，無論是什樣強力的魔術師還是超能力者甚至是身負聖痕的聖人輕易靠近也會強制剝奪一切攻擊手段。

周圍的『它』們已經盤踞了很久卻一點衝上來的意思都沒有，只是不斷的遊走。泛著冷冷的紅光靜靜的注視著。

可這讓奧盧斯的內心更加焦躁不安！

或許這些畜牲只是在等結界失去了反抗的力量好一起飽餐一頓。

「主呀，保佑我。」

一想到預見到的可能，奧盧斯直冒冷汗，然後一邊擦拭冷汗一邊更加迫切的禱告了起來。

突然的！奧盧斯突兀的停下了祈禱的聲音。

那褐色的眼睛幾乎不敢置信的死死盯著他所不經意瞥見的地方。

不是最為警戒的四周，而是在上方。

遠離聖物、遠離應當保護的彼得—尤古戴斯的最不曾在意的地方。

而幾乎是意識到的瞬間，如同被什麼所驅使那樣。奧盧斯本能的站了起來、瘋似的沖向教宗所在的位置。

那個位置，就在此刻準備中的教宗、彼得—尤古戴斯的正上方。

沒有時間，也不需要猶豫。

這幾乎是成為立志為救贖而獻上自己生命的信徒最應該無悔去做的事情。

更不用說，這個人還是自己視之若再生之父、無比尊敬的教宗了。

那一瞬間，奧盧斯宛若再次經歷了自己人生的全部，再一次完完全全的直視了一遍自己。

六歲，母親因為父親欠下的大額債款自殺。

九歲，自己從教堂贊助的福利院離開，來到了這裡。

十一歲，手拉著手教導著註釋經文的教宗的模樣。

還有之後的、更多的。

一切的一切、以及那些時候的自己。

奧盧斯都看到了。

「或許，我這一生。就是為了這樣，向這個人奉獻出自己吧。」

雖然有些遺憾，但仍算得上是圓滿。

只是、、、、、

這餘下的嘆息已經沒有人再能聽聞，而英勇的青年也確確實實用自己的身軀擋下了那一條穿過結界的毒蛇。

純白的靈魂在信仰所屬的範圍內找尋到了自己的歸屬，透過十字架的接引隱隱指向通往天堂山的道路。

而當奧盧斯的靈魂剛要有所行動的時候，另一股力量將毫無抵抗的他拉扯進入了另一片死亡的土地。

「唔、這裡是。」

「哪裡？」

才蘇醒的靈魂還沒有徹底適應異常的環境就被眼前的存在徹底驚窒了。

非人之蛇軀、迷樣的氣質還有那無時不刻展露自己的輝光。

「歡迎來到，我的國度。」

嘶鳴在響起！

最初只是很低沉的，就好像是從箱子里響起的黯淡、沉悶的隱約聲響。但很快、類似的聲音就越來越多，而且、越來越近了。

只是其中一聲或許不會產生什麼害怕的情緒，但當數量的單位變成了百、千、萬的時候，人們所感受到的就徹徹底底的是恐懼、甚至是絕望。

而應著最後響起的嘶鳴，終於可以用肉眼見到聲音的源頭了。

那是在地下，也是在地上，那是在緩慢蠕動，也是在吞吐舌尖探刺著空氣中蘊含的信息。

而無須介意這所有狀態的疊加，因為『它』就同時出現在這所有的地方。

無論是視野的邊緣還是在想象的盡頭有現在活著的生靈所徹底感受到的就是死！死！死！死！死！死！死！死！

『它』們的聲音、『它』們的存在、『它』們的氣息，以及死亡接近的真實。

『它』即是死亡本身，因為『它』本就是耶格這一方面的權柄所承載的化身。

但這也是耶格始終不被神系認可，雖然強大卻無緣至高的低劣一面。

無他，區區一介星辰所孕育的生靈的『死』怎麼會被起源於宇宙誕生之前，應當於太古共存的『邪神』所關注。

但無關這些此刻本不該關心的，現在。這偏僻部落恐懼自然而獻祭塑造的惡神形象。已經足夠讓這片土地充滿死亡了。

伴隨著『它』的降臨、死亡這一概念得到了具現。而伴隨著強制認知概念級別的事實，所以看見、聽到、感受到的生物毫無例外，全部被『死』所吞噬。

他們死去的充滿自然，偶有幾個露出驚恐表情的但也可以忽略。被教堂鐘聲提醒危險的信者、教徒，默默祈禱天主的樸素家庭、遠離城市，尚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農民、以及伴隨著死亡蔓延開來的臨近城市的住民。

這一刻！『死』充斥著墮為地獄的人間，而一手造成這一切的邪神。

不斷吞噬著補給力量的靈魂，從背後張開了漆黑的翅膀。

註：以下為補充說明，是與正文沒有直接聯繫的無關故事進展的『雜談』。當然，純屬胡扯。

飢餓使人發狂！

更別說是被飢餓纏繞而得不到滿足的冷血野獸了。

作為耶格象徵的化身之一，蛇當屬最出眾也是最廣為人知的。

南美洲的亞熱帶氣候徹底鑄就了當地極端的生活信仰，人們會因為得不到及時的救助而死於各種毒蟲毒草和極端環境下的缺水。

對於個人，這是關係到生命的危機。

而對於部落來說，這便是其上擔負著的所有部落人民的存亡。

依靠雨林豐富的自然資源繁衍生存，也自然會由於雨林的某些變化而徹底影響到這些方面。

就比如、飢荒。

當氣候發生異變、豐富的自然資源受到影響。

食物的短缺就開始了。

而這，不僅是對於人類。對於動物、昆蟲來說也是一樣的。

所以，才會有了『祭祀』這一古老的儀式。

把老去的和死去的族人拋棄到部落的外圍，以減少青壯年的犧牲。

肉食會吸引前來的野獸，而它們又彼此爭奪、廝殺。直到活下來的都吃飽為止。

這樣原始又古老的形式傳承下來，也就自然變成了『文化』的一環。

而千蛇就是其中最出名的之一。

蛇群往往會一起行動，它們身體狹小又不容易被發現。於是當人們看見它們的時候往往是和已經被注入了毒液的屍體一起的。

然而蛇又很是貪婪。雖然不會經常遊盪，但是一次出動就能夠吞吃大於體型三到四倍的獵物。

一條蛇就能生吞下一隻人類的手臂，整塊大腿也只能夠三條蛇分食。

一個人最多也只能滿足十條左右的蛇的胃口。

這遠遠超越其他獸類的龐大胃口成為它被恐懼的根源。

因為死而恐懼，因為害怕而絕望。

蛇祖的起源便是從中誕生了的。

很是可笑，也頗為真實。

人會因為未知而產生恐懼，會因為已知而得到安心。

無論那是什麼樣的『怪異』，只要一度被起上了名字就會沒由來的得到莫名的安心感。

於是他們將背後操縱這些不可思議生靈行動的力量叫『耶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