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一十章 大橋邊 下

李黔知道我要幹什麼，所以他沒說什麼。只是默默地把我買好的酒帶回了家放在了他父親看不見的地方，他年長，可能明白的事情比較多，對於這種情況也是比較能夠理解的吧。但是我好像看見了李黔的不對勁，他整個人跟我一樣也有點蔫的樣子。我沒問他怎麼了，但是他放在桌子上的手機是亮著的。

我看見上面寫著一句話，好像是那個姑娘發給他的：

「李黔，我們兩個人不適合你知道嗎。你很早就跟著你的爸爸媽媽一起到外地去打工了，可是我沒有。我們兩個已經很多年沒見了，我本來以為你還和小時候一樣。但是當我看見你告訴我的很多事情都是假的，我就明白外面已經改變了你許多。你將來或許在外面會發展的很好，會成為一個有錢人或者成為一個很有本事的人。但是我們不一樣，我想好好讀書，我想考個好大學。我不想跟著我的父母一起出去打工，這是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所以，我現在只想好好讀書，不想想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想法，也希望我們以後還能做朋友。

將來的事情，就讓將來去決定吧。或許你成為一個大老闆，而我也從大學畢業了我們兩個還能相遇呢。我希望那個的時候的你能誠實一些，我不在乎你長得怎麼樣，我也不在乎你有沒有錢。我只在乎如果有一天我們能再見面，那個時候的你是我想要的樣子。

只是暫時，我們還是算了吧。」

李黔應該是和老家的小姑娘表白了，但是之前因為聽了汗青的主意。很多事情告訴那個姑娘的都是虛假的，人家也不傻。現在應該是覺得李黔是個不誠實的人，但實際上李黔是個特別老實的人。我看見李黔並沒有回這個姑娘，只是看完了就把手機放一邊上廁所去了。

李黔沒有抱怨，也沒有告訴我。我知道這種事情他可能不想告訴別人，也知道今天晚上難度過的人還有他一份。李黔很早就把晚飯做好了，我和他都吃了點。剩下來很多都是留給他的父母。李黔的父母管束李黔的地方不多，可能是因為李黔塊頭大沒什麼人敢欺負他，所以李黔就算夜不歸宿他的父母也不會說什麼，最多就是問去哪了。所以李黔和我吃完了飯之後就領著書包一起出門了，我們沒有用他的電動車。而是打算走到那裡去，或許是因為我和他此刻的心情徒步走過去更符合罷了。

李黔在路上告訴了我他和那個小姑娘的事情，我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我已經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不愛哭了，好像就是突然有一天我發現自己腿摔破了都沒有一點想哭的慾望。或許就是因為生長在我們這樣環境的孩子成長都會早一點，我和李黔互相沒有安慰對方，也沒有向對方訴苦。

只是他拎著裝滿了酒的書包走在前面，我在他的旁邊和他一起朝著約定的地方走著。小時候覺得死不過就是那麼回事，從小到大我都活成這個樣子了我還有什麼在乎生死的理由。可是長大了以後覺得，活著也挺好的，至少活著能讓你看見更多美好的東西，雖然有時候美好的事物會伴隨著痛苦。但是。總是想著去死實在是有些幼稚。

我和李黔就是這樣，沒有向現在的小孩子一樣分手了就想著死阿自殘阿什麼的，這些都是不存在的。只是安安靜靜地往前走，這條路我們幾乎每天都要走，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今天這條路特別的長。

我們約定好的位置是王琦家門口的大橋邊上，至於為什麼要選擇那裡，可能是因為我想她可能會看見我喝醉以後的樣子而心生憐憫阿。現在想想，這是一個多美可悲又沒有用的辦法。事實也證明了，和我想的一樣。

我和李黔不知道走了多久走到了王琦家的門口，她家是大門緊鎖的。我打了個電話給王琦，可是我聽見接電話的人是個婦人，而且還在打麻將。這個應該是王琦母親的聲音，我直接就掛掉了電話。我和李黔找了個地方坐下，當時應該很晚了，所以周圍沒有多人經過。李黔把書包打開，裡面一些鴨脖和酒。我們兩個人自然是沒有想吃鴨脖的想法，只是李黔告訴我喝酒的時候要是不吃點東西很容易會吐。所以他撕了幾個給我，鴨脖有點辣，可是當時除了酒以外什麼東西都沒有。

可能是出於男人的面子，我當時就打開了紅酒仰頭喝了幾口。啤酒的味道我是不太喜歡的，苦味很重，但是沒想到紅酒的味道更是有些難以忍受。我接著吃了幾個鴨脖之後，背包里的鴨脖都被李黔吃完了。沒想到，這個男人失戀了以後還是這麼有胃口。李黔說不喜歡喝葡萄酒，而我又不喜歡喝啤酒。所以我們正好分工合作，各喝各的酒。

我們坐在路邊上，也沒聊什麼。時間好像過的很快，我的酒已經喝了很多了。那個時候覺得酒不過就是這樣罷了，喝了這麼多也沒怎麼醉。後來長大了以後，喝的多了回頭再看，自己喝的那些只不過就是酒精度一般的酒，即使這樣當時我也喝的酩酊大醉了。

李黔沒有喝多少，但是李黔當時的酒量也就一般的樣子，所以他應該是有些微醺了。迎面開過來一輛摩托車，走近了才發現是兩個巡警。最近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到了晚上之後鎮子上就會有巡警巡邏。當時沒有想到這一出，直接在橋邊上就喝起來了。警察是有腦子的，自然不會覺得我們是壞人。當然，你見過十幾歲在路邊喝多了還能幹什麼壞事的。應該是怕我們出什麼事情，所以才走到我們的身邊問兩句。

可是警察有些時候語氣會不好，李黔應該是喝了點酒加上心情不好，脾氣有點暴躁。一高一矮兩個警察走到了我們的面前，矮的那個警察手裡夾著一根香煙走到了我們的跟前：

「你們兩個小孩子在這裡幹嘛，這麼晚了還不趕緊回家。年紀輕輕就喝這麼多酒，你家裡人知不知道阿。外地人還是本地人，你這個矮個子小孩我怎麼覺得你這麼眼熟呢。」

我猜想應該是平時爺爺那邊賭場里打過牌的警察，所以見過我自然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李黔站起身頂著這個矮個子警察：

「你叫什麼叫阿你，警察你就了不起阿！」

李黔的舉動當時讓我完全是想不到的，那個警察明顯是不服氣的樣子，往前頂了頂李黔，李黔喝了點酒退了幾步：

「幹什麼你這個小屁孩，想打警察阿。我看你年紀不小本事還挺大的，喝了點酒不知道是誰了還。你知不知道未成年不能喝酒，我可以帶你們回去喝茶阿。現在把你的手機拿出來，我要聯繫你們家長。」

說完這句話，這個矮個子警察就拿起我放著酒的背包，我突然想起來我的背包裡面放著手機。我趕緊抓住了自己的背包不讓警察拿走，可是我年紀小還喝了酒那力氣怎麼可能比得過人家。因為我們爭吵的聲音有點大，所以周圍已經開始聚集了人在看。

警察把我的手機拿了出來，所幸上面有密碼。可是警察開始不斷地逼問我的密碼，最後那個高個子警察拿出了手機。他打了一個電話出去，本來我是以為他可能認識我的刑警姑父。他叫劉民，是個刑警，幾年前娶了姑姑，我和他很少又有什麼交集。但是等我爺爺開著電瓶車到我面前的時候，我才明白。

爺爺趕緊拉著我要回家，我當然不會願意跟他回家。要是被我老爸知道我在外面喝酒，回去不把我打殘廢了。警察見爺爺來了之後就騎著摩托車離開了，可是因為我不想跟著他回家。所以他掉頭就走了，李黔讓我在這等著他，他到前面去找找有沒有啪啪車能送我們回家。可是他走了沒多久，我就站起身想追上去。

那個時候我才明白，喝醉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那是一種你頭腦還是有意識，只是你的四肢不受到你大腦的準確控制。你的眼睛是模糊的，但是你的思維還在，你的大腦能夠向你繼續傳達你要做的事情。只是行動緩慢，意識也無法精準的轉達到你身體的每一個部位。那種感覺不屬於快感，至少對當時的我來說不算是，那種無法控制身體的感覺實在是讓我有些不喜歡。但是事實證明，在你喝醉之後，很多不開心的事情真的是可以暫時放一放。

我找到李黔的時候，我沒想到我的母親跟在他的身後，應該是爺爺叫來的。目前讓我上車，可是我不願意，李黔就扶著我往回去的路上走。母親沒有責怪我，她知道我和王琦在一起的事情，也大概知道為什麼我會喝成這個樣子。之前母親有跟著我一起到廣場上去看看，她想知道我喜歡的女孩子長什麼樣子。她告訴我，她很喜歡這個姑娘，說她身材好，長得高挑。可是現在一切都只是泡沫而已了。

母親問我為什麼不肯上電瓶車，當時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腦子又突然一熱。鬆開了李黔的手朝著母親大喊道：

「我為什麼要喝酒，你說我為什麼要喝酒。憑什麼我要出生在這樣的家庭，窮我不怕。但是你和爸爸每天都要吵架，吵的我連覺都誰不了。為什麼我不能像其他人一樣過他們那種開心的日子，那個所謂家我在裡面連笑都笑不出來！」

我說完這些話，母親沒有說話。我看見她的眼角泛出了淚花，我知道自己說錯了話。母親北郵責備我，只是囑咐李黔好好照顧我。

李黔把我扶回了家，到家的時候我已經徹底失去了意識躺在床上動彈不得。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我感覺到胃裡十分的難受，可是跑到了門外面怎麼吐也吐不出東西。李黔從裡屋走了出來：

「你昨天什麼東西都沒吃，怎麼可能有東西給你吐阿，要不要進來吃點速食麵？」

我現在這個情況怎麼可能會有胃口吃的進速食麵阿，朝他擺了擺手之後問起我的背包。李黔說我的背包他昨天是拿回來了，但是我的手機已經被酒泡的不成樣子了。當時我的身體已經十分難受了，怎麼可能吃的進去東西。

李黔看我坐下來之後，沒有跟我提昨天的事情。而是把泡麵吃完了之後，把電視機打開了。他告訴我他剛剛看見一條新聞，咱們這好像出了點事情。昨天出現的巡警，不是偶然。你快看看電視吧，還好昨天咱們沒有出事。

電視里是一個女人，應該是個新聞台。上面出現的地方是鎮子管轄範圍內的一個村子，好像是出了人命的樣子。說是一個男的喝醉了酒把自己媳婦兒給殺了，這個村子說近不近，說遠也不遠。和李黔他們家的村子正好隔了一座大橋，那座大橋的名字就叫分庄橋。

說起來，我想起了我的姑父。這個人好像家裡以前是開魚塘的，就在我們家以前魚塘那邊。姑姑和姑父也不知道是怎麼遇上的，直到訂婚的時候我才直到有這麼個人。人民警察和人民教師兩個人的婚禮，應該是沒有人會反對的。就這樣，他們在一起也幾年了，還有個女兒叫朵朵。

……

「劉警官，雖然您是市裡的刑警警官。但是我們這鎮子上實在是找不到幾個能辦這案子的人，您有經驗，聽說當年黑龍的案子你都參與過。所以我們就像找您幫幫忙，你看您也是這鎮子上的人，大家鄉里鄉親的，您就幫一手吧。

說話的是鎮子上的片警隊長，平時除了和其他警察一起抽抽煙，最多就是攔點酒後騎摩托車的人要點罰款，其他的什麼也不會。像這種人命案子，殺人犯還在逃，他們哪裡有本事解決這種事情。

……

李黔喝掉了手裡的麵湯，看了一眼電視，伸出手掐了掐手指頭：

「看來最近，是有點不太平。」

大橋邊章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