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 一直在這裡
順安二十八年，春。
順安帝駕崩。
洛親王墨染扶持三皇子墨玉麟登基，號明德皇帝。
明德帝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封洛王為攝政王，代替年幼的皇帝處理朝政，監理國家。
林皇后則變成了聖母皇太后，太后也就順理成章的升級為太皇太后。
新皇登基，照例要大赦天下。
犯上作亂的墨霖安一直被關在牢房裡，這次也被一同赦免，允許他回到自己的府邸。小皇帝宅心仁厚，雖然收回郡王的封號，把他貶為平民，但到底還是把府邸留給他了，只是不允許他隨意離開，算是變相的軟禁。
墨霖安從天牢出來的那天，正是五月的晴好天氣。
天氣溫暖，草長鶯飛，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花香和陽光的味道。
街面上的姑娘已經換上了輕薄的衣裙。
一切都是國泰明安的和平盛世模樣，彷彿兩個月前的那場叛亂，只是他做的一個夢。
陽光刺目，他忍不住抬手擋住眼睛。
空蕩蕩的天牢門口，只有一個纖瘦的身影，立在不遠處。
待目光適應了光線，他才看清楚，站在那裡的是一個清秀的瘦削女子，挽著髮髻，是婦人的打扮。衣衫微微隆起，顯然是有孕了。
「……丁茶？」他驚訝的看著對方。
女子提著一隻小籃子，有些羞澀，還有些怯懦。
她看見墨霖安只穿著一件破舊的的單衣，瘦削了許多，心裡有點酸楚，忙把手裡的披風給他披上，低聲說：「殿下，我來接您。」
墨霖安微微眯眼，看著她，看了許久，冷淡道：「這段時間你在哪裡？」
丁茶垂首：「我一直在京都……」
「我的人竟然找不到你。誰一直在幫你？」
「是仙仙……」她低聲說。
聽到寧仙仙的名字，他的表情終於有了些變化。
在天牢的這段時間，他每天都在思念著她，想的心都痛了。
可她連一點音訊都不給他。
墨霖安知道，寧仙仙是真的一點點都不喜歡她。
「快走吧！」押送他回去的兩名神兵營侍衛大聲喝道。
曾經的淮南王府，牌子已經摘了。雖然府邸還在，但這裡從此將不再屬於皇親國戚的地盤，只是一個將被終身軟禁的謀反者的另一間牢房。
府里往日的繁華情景已經消失不見，來來往往的下人也都沒了。
丁茶提著籃子跟在後頭，有些忐忑的說道：「下人們我都遣散了，只留下幾個看門和做粗活的。」
「你有什麼資格遣散這裡的人？真把自己當主子了。」
墨霖安冷冷的說著，抬腳走進門裡。
卻也沒再說別的。
自古成王敗寇，既然逼宮失敗，落到如今的地步，他也早有了心理準備。
「殿下放心，我會伺候您的吃穿用度的……」
丁茶追過去。
墨霖安剛走進後院，就看見一個女人朝自己撲過來。
他下意識伸手一擋。
那女人後退兩步，沒站穩，坐到了地上。
墨霖安定睛一看，看清那女人的模樣，不由得皺眉：「寧程程？你怎麼還沒滾？」
寧程程穿著件艷麗長裙，長發半挽，釵環斜簪，眉目含春，一副海棠春睡的慵懶模樣。
但她臉上絲毫沒有慵懶，只有喜悅和嬌羞。
「殿下，您，您終於回來了……」她爬起來，撲到他懷裡，緊緊抱著他，淚道，「妾身終於把您給盼回來了……」
墨霖安冷漠的推開她，看也不看她一眼，徑直走開。
「殿下？」寧程程愣了愣，抬腳追上去，「這段時間，妾身不知多擔心您呢。殿下能回來實在是太好了……」
墨霖安停下腳步，臉色陰冷：「擔心我？怎麼沒見你去天牢看我一眼？」
寧程程語塞，急忙解釋：「殿下，不是妾身不想去，而是妾身身子不好，不方便去啊。妾身因為日夜優思，連孩子都沒能保得住……」
她低頭拭淚。
墨霖安眼神陡然變冷：「賤人，還跟我面前裝模作樣？你以為我真不知道你的事情？你進來之前，孩子就被你父親打沒了。」
寧程程的臉色白了白：「殿下……怎麼知道？」
墨霖安一把抓住她的衣領，冷冷道：「賤人，不要自作聰明。」
「既然殿下知道了，為何……」
「為什麼還同意你進府？」墨霖安用冰冷的聲音說道，「因為我知道，那是仙仙給你出的主意。我不過是想滿足她罷了。」
丁茶始終垂著頭站在一旁，神色平靜。
寧程程卻猛地後退兩步，直直瞪著墨霖安：「殿下的意思是，您……您喜歡寧仙仙？」
「不。」墨霖安咧嘴笑了一下，「不是喜歡，是愛。」
寧程程的臉色變得蒼白：「所以，當初殿下與我約會，接我進府，也全都是為了寧仙仙，為了讓她高興，讓她滿意？」
墨霖安聳肩，語氣嘲諷：「不然你以為憑你也配住進我的郡王府？哦，對了，我現在已經只是個平民百姓，你還不走等什麼呢？」
寧程程顫聲道：「殿下說什麼？」
墨霖安譏諷的看著她：「你不過是因為我的身份才想方設法爬上我的床。現在我什麼都沒了，你也可以滾了。」
寧程程顫抖著嘴唇：「殿下要趕我走？」
「隨便你，你願意住就住。」
墨霖安收回視線，毫不留情的離開。
寧程程癱坐在地上。
原來，她不過是顆無足輕重的棋子。她不過是寧仙仙和墨霖安手中的小玩意兒罷了。需要的時候用一下，不需要了，隨手就可以丟掉。
「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她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最後哭的昏厥在地上。
郡王府的下人已經很少了，沒有任何人理會她。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身穿儒服的斯文年輕男子走進來，看到她躺在地上，猶豫了一下，走過去道：「姑娘，姑娘醒一醒……」
寧程程恍恍惚惚的睜開眼，看著他，沙啞著聲音問：「你是誰？」
「我叫劉寒楓，是二殿下的幕僚……從前是。」他答。
二殿下如今已經被貶為平民，自然不再需要幕僚。劉寒楓本想來告別，沒想到遇到一個貌美的女子暈倒在地上。
關鍵是，這女子的眉眼，看著竟有幾分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