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避子
南方大亂,朝廷再不能不管。
敦親王和新皇發生了有史以來最強烈的矛盾,敦親王雷厲風行一邊賑災一邊派兵鎮壓亂民。皇帝自然是不滿意的,他成天對著敦親王橫眉冷眼,可敦親王根本不拿他的話當回事。
漸漸的,皇帝和敦親王就生了嫌隙。等他想重新號令群臣、張羅事宜的時候,竟發現身邊大多的人都已經在對他陽奉陰違。
不僅如此,就連身邊寵信的女人,大多都更聽敦親王的話。
到了這種時候,一直沉迷美色的新皇帝才終於慌了。
他開始想自己的處境、自己的退路,等終於想明白便著手和敦親王抗爭。畢竟時日還淺,敦親王沒有完全成氣候,而新皇當了那麼多年的太子而屹立不倒,自然也有他過人的地方。
南方的暴亂還沒平息,朝廷有起了大波瀾。
這時候,安坤便給晉王和喬安分別傳信,要他們組織人手,聯合江南亂民造反。言道:「我安家掌兵七萬,但凡你們能湊齊五萬大軍,裡應外合必有勝算。況且朝廷打亂,出兵勤王也是師出有名。」
喬安剛得了信,晉王身邊的張副官就親自來了。
沒等說客套話,開門見山問:「喬大人手下能調出多少兵馬?」
喬安認真的看著張副官,沉默片刻后才開口,卻是答非所問:「王爺覺得現在是出兵的時機?」
張副官也不回答喬安,只認真的看著他,等著他的下文。
地位懸殊,喬安也不好和張副官鬧得不愉快,便率先道:「調空整個西火城能拿出來兩萬兵馬,軍餉糧食卻是沒有多少。西火往常的情況,王爺心裡最是有數,前次遇到瘟疫還是靠著周邊城市接濟才度過了難關。」
「那喬大人覺得現在是時機嗎?」張副官端起茶盞喝茶,笑悠悠的道:「安坤投靠咱們不過數月,還都是靠不住的人品心性,出兵造反便有柒萬大軍是他的人。敗了,也就不說了,可若是得勝了呢?」
若是得勝,晉王的境遇只怕要比現在還不如。
這一點喬安早就想到了,他覺得現在不是戰機也有這方面的原因。
「王爺讓屬下過來一趟,親問你的兵力財力,不過是讓你看清楚咱們的實力,現在的境況。記住了,還不是時機。」
「下官明白!」
「京中派來試探王爺的人一波接一波的不斷頭,想來京中對這邊還沒有放心。既然那邊不放心,咱們的舉動就都在他們的監視之下,偷摸做點小動作也就罷了。若當真舉兵叛亂,只怕人手還沒集結完畢,鎮壓咱們的大軍就已經開拔了。」
「請王爺放心,下官一切聽王爺號令,決不會輕舉妄動。」
聽說張副官來了,楊桃原本想過來關心下王爺的病情。可在窗下無意間聽見了這樣一番話,便不好再進去,只悶悶的退開了。
等張副官離開,喬安處理完公事疲憊的窩在太師椅里發愁,楊桃才試探著問:「因著瘟疫,山寨後山那片地早成了禁區。尋常不會有人出入,在那裡打鐵倒是隱秘。可朝廷若還死死盯著晉王,咱們這邊早晚也要引人注意。若是鐵礦和兵器的事情暴露……」
喬安拉著楊桃的手捏了捏,又空出一根手指放在嘴邊做了個禁聲的手勢。
上下周旋,他是真有些累了。
楊桃體諒他忙碌,抽回手走到背後去提他捏肩,按著穴位遊走幾圈,喬安身上的疲倦倒消散了不少。
「害怕嗎?」他捏住楊桃幫他揉肩的手,微閉著眼睛接著道:「那一天遲早要來,到那時候,可能連我都沒辦法顧及你。」
怎麼能不怕呢?她不過小鄉村長成的鄉野姑娘,平生最大的願望也就是家庭和睦、小日子枕蒸蒸日上。
如今輪到她當刁民、亂民攪風攪雨,又豈是一個怕字就能將心中感情說完?
好在她心裡所有的顧忌都不及喬安對她來得重要。所以,只要有喬安在,她的心就能安穩。
楊桃微笑著搖了搖頭,想著自己站在喬安身後他根本看不見,又趕緊出聲道:「到了這個時候,怕有什麼用?我既然選擇了和你在一起,刀山火海我總是也要陪著你。」
喬安心下內疚,他捏著楊桃的手,好半天才平穩了嗓中乾澀,拍著楊桃的手道:「委屈你了!」
楊桃便轉過來往喬安懷裡拱,一邊拱一邊使壞的呵他痒痒,撒嬌道:「既然知道我委屈,那要怎麼補償?」
「你想要怎樣的補償?」嬌嬌軟軟的人兒往懷裡一鑽,喬安的心就滿了。等那雙油滑的手鑽進衣裳,正當盛年的喬安連呼吸都粗重了。
自從安坤抵達西火,小兩口便因為各種瑣事聚少離多,分別數月沒有親近。今兒這番鬧騰,自然有一番春光旖旎。
雲罷雨收之後,喬安將楊桃樓在懷裡,親吻著她的額頭道:「算著日子,你這兩天該容易受孕。可目前這形勢……明兒個,給自己配貼葯吧。」
楊桃摸著自己平坦光滑的小腹,沉重的點了點頭。而後背過身去,無論喬安怎麼哄都不肯轉身看他。
「楊桃……」
「你別說話!」楊桃突然轉身過來,一頭撞進他胸膛將臉埋了起來:「大道理我都知道,形勢局勢我也明白。我知道這時候要真有個孩子,對誰都不好。我什麼都知道,可心裡還是會難過。咱們成親三年,阿姐和大嫂的孩子都能快上蒙學了。我們都身體康健,怎麼就總不能有孩子?」
喬安溫柔的拍著楊桃光滑的背,他想勸她,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從什麼地方著手。
若是不懂道理,他可以教,若是有了誤會,他可以解釋;即便有了隔閡,他也能很想法子冰釋前嫌。
可這是女兒家的小性兒,是拿事實無可奈何的小情緒。這種情緒連他自己都有,他又能怎樣開解楊桃?
「等一等吧,等天下大定便就好了。」喬安嘆息一聲,在楊桃額上印下一吻,許諾到:「等大局定下,我便隨你回蜀州經營葯館。咱們生一群孩子,我教孩子們讀書認字,你教孩子們行醫認葯,你說好不好?」
楊桃想到傷心處正大滴大滴的掉淚,突然聽見喬安這話,吃驚得眼淚都忘記掉了,只抬頭怔楞的看著喬安的眼睛:「若真成了事,你便是之功,到時候封王拜相……」
「你在乎嗎?」
楊桃搖頭!以往不經事,總覺得當官的高人一等,便是提起他們的名諱都帶著敬仰的心態。可當真在官場上見識一番,才知道如今的官場是多麼的兇險。
她不求大富大貴,不求紫蟒加身、榮光千里。她只想守著親人、愛人,憑著自己的雙手安安分分、太太平平的過日子。
「我也不在乎!」喬安緊了緊摟著楊桃的手,剝削的唇勾出一個溫暖的笑:「我的理想,從來都不在家國天下。年少時,用功讀書是想看爹娘驕傲的目光;後來考功名,先是想為家裡爭口氣,後來是被阿爹和安家逼得沒法子。」
「那你的理想是什麼?」
喬安便笑了:「起初的理想是能娶你為妻;後來是想讓你妻憑夫貴,當這天下少有的尊貴女人。到現在,只想著天下太平,咱們夫妻恩愛、家庭和睦、兒女成群。」
這普天下的男人,哪一個沒幻想過自己是拯救蒼生的大英雄?喬安說自己的抱負全在兒女情長上,楊桃雖然愛聽,卻也知道那是為了哄她開心的話,當不得真。
「那等天下太平了,咱們就回蜀州。」不管喬安是不是哄人的,楊桃心裡的委屈和苦楚都因為他這一席話散了個乾淨。
第二天一早,沒等喬安提醒,楊桃便給自己配了避子的湯藥。王嬸進廚房撞見楊桃熬藥,當即就變了臉色:「這怎麼回事?」
楊桃尷尬得手足無措,卻還是硬著頭皮說了顧慮。王嬸聽著聽著眼淚就掉出來了:「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才是個頭?早知道今日,當初考什麼功名,就在蜀州守著咱家那鋪子,日子不也過得?」
楊桃又緊著去勸婆母。好在王嬸並不是好矯情的人,發泄兩句之後便反過來的安慰楊桃:「你們都還年輕,往後有的是機會。」
話是這樣說,大家心裡到底惆悵。可大家都沒就這事在說什麼,只是做事越發勤快,對手裡的事情更家上心。他們心裡都憋著勁,想緊著掙出來銀子,緊著籌備好軍餉,到時候背水一戰,也好有個結果有個解脫。
南方的叛亂持續了三年,到第四年的時候終於是平息了下來。
這幾年裡,新皇和敦親王角逐較勁各有輸贏。如今的朝廷竟是分裂成兩個幫派,大臣們大多的心思都用在排除異己、爭名奪利之上,朝政簡直不堪入目。
也因為新皇和敦親王的內鬥,誰都沒有餘力來關注依舊在晉陽城的痴傻王爺。也就這三年時間,無論是王爺還是西火城,都得到了休養生息、發揚壯大。
於是,今年中秋節賞月,晉王突然從高凳上跌下來之後,非但沒出意外,瘋病反而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