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那些清穿的日子(8)
吳嬤嬤接聽到消息的時候還有些驚訝,她顯然沒想到翠花的家人竟然找來了,不對,應該是說翠花找到了家人。
「把人請進來,順便把林管事也請過來。」吳嬤嬤對身邊的翠玉說。
翠玉一臉心情複雜,她和翠碧一樣是被採買進宮,早就不知道家在哪了,再加上進宮時年紀小什麼都不懂,那些年一直在底層徘徊。
吳嬤嬤原是孝懿仁皇後身邊的人,當年四阿哥還在養母身邊時就負責他的飲食,後來孝懿仁皇後去世,她就跟著四阿哥去了乾西五所。
四阿哥要置辦產業,想要挑一個忠心的人過去,吳嬤嬤便自告奮勇,表示願意為四阿哥分憂解難。
吳嬤嬤在四阿哥面前還是有幾分情分的,只是是四阿哥回到德妃身邊后,原先服侍他的人這些年都被找了各種理由調離,如今都是德妃安排的人,所以僅有的倖存者吳嬤嬤難免受到排擠,在乾西五所處處插不上手,過的鬱郁不得志。
一聽四阿哥要置辦產業,她便乾脆提出出宮,幫四阿哥看管。
翠碧和翠玉原本沒到年齡,本不該跟著出宮,只是她兩在宮中如同吳嬤嬤一樣過得不如意,便商量著一起出宮侍候吳嬤嬤,省得受上面的宮女太監欺負。那年四妃一起掌管宮務,宮裡開放宮女,德妃手指一勾,兩人也跟著出來了。
說到底四阿哥也是德妃親生,就算兩人再生疏,四阿哥一求,德妃還不得幫兒子描補全了。
她倆說是婢女,但實際上是屬於四阿哥的婢女,不掛在四阿哥名下,也不能這麼年輕就出宮,只是四阿哥還沒有開府無法安置,所以才放在莊子上先侍候吳嬤嬤。
翠玉一直做著四阿哥開府,她也能跟著進府的美夢,她深信自己一輩子不可能在一個莊子上蹉跎。
她不像翠碧那個傻瓜,看著精明,然而腦袋裡全都是漿糊,看待事情又悲觀,以為自己整天面對泥腿子,以後也會嫁給泥腿子,自己把自己嚇的不清,才會一步錯步步錯跑去勾引主子。
沒被當成刺客直接宰了,已經是主子仁德。
翠玉哼了哼,隨即走出門。
還有那個一直跟在翠碧身後的跟屁蟲,沒想到運氣那麼好,她還沒有想著對付她,沒想到就找到了家人,還願意馬不停蹄的來贖她。
翠玉心裡不是滋味,她絕對不是嫉妒,絕對不是嫉妒自己為什麼沒有這樣的家人?
敏寧和安父一起被帶進了吳嬤嬤的院子,走進屋后,敏寧看著屋裡多出來的人,突然一怔。
林管事怎麼過來了?
安父掃了一眼屋子,就將目光對準了上面的吳嬤嬤,他客客氣氣的先做了個揖。
林管事先回了,吳嬤嬤也跟著回禮,然後對敏寧說,「翠花,先給你父親看座。」
敏寧扶著安父在一把椅子上坐下,她站到安父身後。
翠玉給安父送了一杯茶,安父謝過,然後抬頭對吳嬤嬤說,「這位嬤嬤,我是敏寧的阿瑪,這次來是想給敏寧贖身。」
「贖身?翠花,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記得你被送過來時,可是說找不到親人?」吳嬤嬤問向敏寧。
敏寧站出來,對吳嬤嬤小聲解釋,「嬤嬤,是這樣的,我也是前段時間才發現自己是京城人氏,只是在小時候被拐到江南。這次陰差陽錯又來到京城,我發現對京話感到親切,就努力回想,最後想起小時候家衚衕里那座寺廟的名字,這半年來每月進京都去打探那座寺廟在何處,也就是在昨天打聽到到了。今日我告假正是想去找找,原本沒抱希望,沒想到家人還在那裡。」
吳嬤嬤點了點頭,她也是才知道翠花一直在尋找家人,沒想到還真被她給找著了。
「這也算是一件大喜事。」
「不過……」她拉長了話音,沉吟起來。
安父和敏寧的心都吊了起來。
吳嬤嬤看了看兩人,為難道,「這事有些不好辦,翠花當時只是人被送來,賣身契沒一起跟過來……」
安父突然站起來,義正言辭道,「那該怎麼辦?我女兒她是旗人,將來要參加選秀的,只因小時候被拐,現在身份變成賤籍,我是無論如何都要將她的身份改回來。」
吳嬤嬤面色當即嚴肅起來,她還真沒想翠花還有這一層身份。若單純只是旗人,她當然不會在乎。但事情卻牽扯到選秀這一事上,那就不得不讓人重視了。
按照朝廷規定:在旗旗女必須參加選秀,只有選秀落選之後才能自由嫁人。
雖然她不認為敏寧將來能有什麼大造化,但畢竟套上了未來秀女的身份,就不是普通的奴婢可比。要是被人扣上一個強迫秀女不得贖身這個罪名,那就糟了,很容易牽扯到四阿哥身上,甚至被人拿來攻訐四阿哥!
因小失大,未免太得不償失了!
人自然是要放的,只是怎麼放人還得有個章程。
吳嬤嬤轉頭問向林管事,「當初主子把人送過來時,有留下交代嗎?」她這話的意思是問林管事,敏寧有沒有另一層身份?比如暗示這人將來是要收房的。
林管事認真的想了想,然後搖搖頭,說,「當時是蘇公公送人過來的,後來我問了,說是大阿哥送給你咱們主子的,主子也沒放在心上,隨手將人放到咱們莊子上,還說給碗飯吃就行。這麼長時間,主子也沒見主子問起過,應該是早把人忘了。」
吳嬤嬤一聽,便知道是什麼意思了,不知道這人,她可以隨便處理。
安父正眼巴巴的看著,敏寧聽得似懂非懂,她隱約知道跟她有關。
「可以讓你們贖身,但是賣身契在我們主子那裡,得稟報之後,才能將賣身契還給你們。」
吳嬤嬤和林管事小聲商量了一下,然後對敏寧父女倆宣布。
安父又喜又急,他忙問,「還請問貴主子是哪個府上的,也不勞煩嬤嬤,在下親自上門去求。」
吳嬤嬤嚇了一跳,慌忙擺手,「主子現在不在京城,你不用做無用功,這樣,你今日先帶翠花回家去,留下一個地址,等主子回來我向他討個情,我派人通知你們過來拿賣身契。」她也沒提贖身銀子的事,顯然那點銀子沒放在心上。
而敏寧這方也沒有提及,明白這贖身的事得將賣身契取回來才能談。
安父無法,不過能將女兒帶回去也算是一件喜事,不過他還是有些不甘心,「那請問貴主子何時才會回京?」
吳嬤嬤敷衍道,「總之過年前會回來的。」她想著儘快將人打發走,免得異想天開去求見四阿哥,別說主子現在不在京城,就是在,難道還能讓他去敲皇城門,只為討要一個丫鬟的賣身契?
作為奴才,自然不能用這些小事去打擾到主子。
「翠花,你回自己屋裡收拾收拾,就跟隨你阿瑪去吧,到時候賣身契從主子那拿回來,嬤嬤我再讓人通知你們。」
吳嬤嬤索性直接跟敏寧說,免得安父又口出什麼驚言來。
敏寧感激的上前蹲身,「是,嬤嬤。」
安父還有想在說什麼,敏寧連忙扶著他往外走。
等人走了,吳嬤嬤和林管事相視一眼,不約而同鬆了口氣。
總算是走了。
安父被敏寧扶著出門,很快就背挺直,撥開敏寧的手,見女兒還有些傻傻的,他笑的暢快,「傻女兒,是不是覺得我和剛才不一樣?」
敏寧瞪大眼,何止是不一樣?剛才要是也這麼精明,吳嬤嬤哪裡會不耐煩的打發他們走。
安父看了看左右,見沒什麼人,他才小聲的教女,「我要是不那麼胡攪蠻纏,人家怎麼會這麼容易打發我們?」
誰不知道這小湯山的莊子沒有一定身份根本保不住,更何況是佔地這麼大一塊,他也知道想要去見人家主子是異想天開,不過不妨礙他拉大旗作虎皮,果然人家瞬間看低了他,也同時將敏寧看低,完全當她可有可無,不然也不會在賣身契都沒有拿回來前,就讓他將人先領走。
一看就知道不願意與他家扯上絲毫關係!
敏寧囧了,敢情她阿瑪也知道自己剛才胡攪蠻纏啊!
見安父得意洋洋,敏寧洒然一笑,果然不能小瞧普通老百姓的智慧,就連阿瑪也懂得先示敵以弱,她還真以為他會和她哥哥說的那樣先禮後兵呢。
事情這麼順利也是敏寧沒有想到的,帶著父親去了她那屋,看著滿屋還在通風的肥皂,安父傻了眼,「敏寧,你這屋裡都是什麼東西?」
敏寧找出一塊方布來,讓安父將肥皂都收到布上,她自己則鑽到床板下挖自己藏起來的私房錢。
安父忙著將肥皂一塊塊在布上壘起來,敏寧抱著一個沾滿了泥土的罈子從床下鑽出來,等她掀開壇蓋后,他有些不敢置信,「你從哪裡攢了這麼多錢?」滿罈子都是銅錢,看起來挺重的!
敏寧那下巴指了指肥皂,「吶,全都是賣那個東西賺的!」
安父一聽,明白了肥皂的價值,忙跟寶貝似的將肥皂小心的包起來。
敏寧將一貫貫銅錢系在腰上,然後用衣服遮住,安父撿了幾件衣服塞到包裹里,然後將包裹抱在懷裡。
就這樣父女倆,一個背著大大的包裹,一個弓著腰,慢慢的往庄外走去。
等坐上了車,馬車跑遠,兩人才鬆了口氣。
而就在這時,敏寧懊惱的拍了拍腦門,「糟了,忘了留下家裡的地址。」她又將頭伸到車外,這裡距離莊子已經很遠,只能看見模模糊糊的影子。
安父看著女兒笑眯眯的說,「放心,我有將門貼留給門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