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第七十四幕 代價II

利奧能從它們身上獲取的秘密仍然極為有限，他明白雙方僅限於最粗淺的合作關係，如果想要更深入...需要時間和足夠的耐心。當然，利奧不在乎這些魂靈是否擁有真正的驚天秘密，它們只是一群有意思的過客——在他那迄今為止並不漫長的黑暗旅程中，有太多形形色色的存在。

沒人清楚旅途還有多遠，但他相信自己能抵達終點。

最終，利奧和鑄魂洞窟的魂靈們達成口頭協議，一點點的約束加上一點點的惠利，在心思各異的魂靈們看來，這已是令人滿意的結果。

利奧與索尼雅離開鑄魂洞窟，他們行走在昏暗的森林間，準備穿過這段地區前往最近港口，四周安靜得可怕，陰冷茂密的枝葉將明媚陽光阻隔在外，偶爾響起的微弱響動彷彿異祟的呢喃。

不久，在視野中森林最遠處，打開一絲光芒般的縫隙。

「...」

突如其來的，濃郁的陰影像堆砌起的氣泡，鼓脹的黑暗將前路徹底阻斷。

有一雙深邃的眼睛，藏匿於重疊的黑泡沫之內，不可思議地倒映出利奧和索尼雅的身影。

面對前方的龐然大物，利奧冷靜地解開森咒，銀焰和橘輝在側身環繞，擁有黃昏之戒和灰銀柄之力，經過大大小小戰鬥洗禮的他相信自己足以應付大部分污蝕。

紅光在他肩頭浮現，莎莎第一時間啟動法術保護利奧和索尼雅，並謹慎觀察著前方的黑暗。

「它是什麼？」

利奧和索尼雅抱有同樣的疑問，聖靈對此保持沉默，她也不明白。

靜止凝固般的黑暗裡，傳出某種遊離在虛空中的聲音。

「規則。」

索尼雅瞳孔收縮，她明白前方的存在回應了她的疑惑。

簡單的辭彙似乎太深奧了一些，它再次改變描述，更直白地解釋：「黑暗與災難。」

虛空中的聲音響徹所有在場者的腦海，至始至終。

包括莎莎和利奧在內，三者都無法判斷對方是否在故弄玄虛，他們立刻決定展開真正的對抗，而不是在言語上作無意義的試探。

在利奧等人對峙的前方，某種不可抗拒的洪流頃刻間傾瀉而出，比黑暗更純粹，比邪惡更深奧——就像它解釋的那樣，規則。

光線，聲音，實體，能量，似乎都被捲入洪流中，悄無聲息地消解。

不論是銀焰還是橘輝，甚至是聖靈在最危急關頭施展的絢麗光束，都被洪流以超乎想象的方式粉碎。

他們瞬間陷入最絕望的境地。

唯獨在利奧手心沉寂許久的風綠符文，綻放出特殊的能量，鼓動的能量綠罩在黑暗中尤為刺眼，將他和索尼雅彈向洪流兩側，莎莎在剎那間也被彈開，落到索尼雅這一邊。

洪流撞碎黑暗中的虛空，一些亂流從破碎的空間中湧出，身後的黑暗帶著強大的吸引力試圖將利奧吞沒，他奮力掙扎，銀輝閃爍，足夠的實力支持他迅速掙脫，但他還想要伸手抓住落向另一處破碎空間的索尼雅和莎莎。

前方是無法抗拒的黑暗洪流，令人心顫。

「該死！」

利奧咬牙向前，堪堪邁出一步。

但夾在雙方之間的洪流尚未退散，手心的綠光為保護他再次將他彈開，強大的衝擊力令他倒飛出去，迅速被身後的虛空吞沒，視野中的光景也在廣闊深邃的黑暗中越縮越小，最終遠離消失。

而另一側，索尼雅和莎莎無法抗拒亂流和吸引力，在微弱綠光的保護下也落入虛空消失不見。

洪流很快平息，破碎狼藉的空間在某種力量的修補下逐漸復原，黑泡沫怪物慢吞吞地平移來到三者消失前的地方，靜默片刻。

它沒有達到目的，原本獵魔人應該葬身於此。

事情的發展完全出乎它的預想，以它固定的邏輯而言，這種可能性根本不存在。

它遇到了有史以來的巨大難題，某種能抗拒規則的力量。

很快，它嘗試做些什麼，回溯時間，將綠光對抗洪流的影像以精密的方式記錄，隨後在虛空中淡化消失。

···

黑暗的最深處。

五感似乎同時消失，甚至時間也是停止的，但利奧意識到自己仍在不斷運動，隨著亂流在虛空中遊盪，風綠釋放的光罩保護他不被空間亂流絞碎，但強大的壓力也令他無法動彈。

他試圖使用聖燼和黃昏之戒的力量，但他心頭突然一緊，又想起那雙藏在黑暗中的深邃眼睛。

「...」

利奧似乎有些明悟，之前肆無忌憚地使用與獵魔人有關的力量，多半是引來災禍的原因。

任何事情都有代價。

聖燼的灰銀柄，黃昏之戒，都是足以對抗大部分污蝕的強大武器。

但他消滅越多的污蝕，對抗越多的黑暗，便會引來更可怕的命運。

如果蛭鬼，蛭靈，噩魔，刺骨魔，棘鬼它們都被消滅，如果詛咒，惡影，異祟無法阻礙他的腳步，真正的災難便會自然而然的到來——這是最後一關，也或許是最後幾關。

利奧暫時打消聖燼和黃昏之戒的念頭，也不得不壓下對莎莎她們的擔心，他重新思考起手心的風綠符文。

這來自夢境的潭那，他努力回憶著當時獲得饋贈的每個細節，思索著他該如何運用這股力量擺脫當下的困境。

很顯然，暫時的思考無法得出很好的結果。

他靜靜等待亂流停止的時機，準備依靠自身的力量躍向空間的某處。

「來了。」

利奧捕捉著意識中對亂流的微弱平衡感，抓住機會掙脫亂流的吸引力，他無法完全掙脫，但微小的偏差使他逐漸飄離亂流中心，像脫離魚群的被驅逐者，又像溺水者，朝著更深處墜落。

不知過了多久，他睜開眼睛，盎然的景色刺入他的視野。

來自清澈藍穹的光線像斑駁的樹葉，零落在散發泥土氣息的草地上，周圍茂密的群樹中有一條幽靜的小路，途經倒映樹影的潺潺溪流，通往這片美麗森林的更遠處。

失去的五感重新涌回，令他產生從夢境重歸現實的失重感。

「唔...」

他晃著腦袋，扶著身邊的大樹站起，盯著一朵樹蔭里孤單的粉色小花整理起思緒。

「莎莎？」

利奧的呼喚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他感受著聖靈契約的律動，卻一無所獲。

雙方的距離已經太過遙遠，得知這一事實他嘆了口氣。

先明白這是哪裡，利奧這麼告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