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又見小鬼
掀開硬邦邦的被子,抻胳膊蹬腿躺著伸了個懶腰,四肢健全的趕腳真棒!
睡足覺后,神清氣爽,美中不足的是飢腸轆轆的五臟廟。
「很快就餵飽你,別急啊~」揉一揉,心中好生安慰。
走出房門,清涼地空氣撲面而來,舒坦地好似全身毛孔都被拎到陽光下刷洗一遍。
錢大猛已經下地幹活。
今早,應該是顧清被踹下奈何橋后,第一次直面感受這個水鄉村落的清晨。
視線百米開外,薄霧繚繞,沿著溪埂走到屋后,正是昨晚錢大猛黯然傷神之地,隔著水巷,前面竟是成片的柿林,枝頭嬌艷地果子映襯在流動的煙霧之中,視線所及處秋蘆遍野,「果真是萬樹綴紅,十里香雪」。
若仔細看,會發現水巷岸邊相隔數十米就會浮現一葉扁舟,旁邊或是有層疊的石頭,或是圓滾滾地木頭搭建的台階,拐兩道彎,往上延伸便可瞧見房屋的一角。
河巷縱橫成網,魚塘接踵相連,淺灘蘆葦叢生,小溪水流相通,也不知裡面掩藏著多少水鄉人家。
顧清忍不住為這大自然的絕美驚嘆,不過更讓她垂涎三尺的是河對岸的紅柿。
那甜糯的口感,想想就忍不住......抹了把下巴。
深呼吸,將體內濁氣全部排出,十指交叉,向上牽引著身子,動動胳膊扭扭腰,飽暖才有心思思淫yu啊~
「丑丫,你起來啦?」牆壁不過一扇薄薄的木頭,英子自然聽丑丫的動靜,開口喊道。
「嗯,起來了。」真捨不得回到漆黑的屋內,秋意正濃,好景正盛,沿著小徑走著,不知怎麼竟然走到一戶人家屋前由石板壘砌的三層階梯旁,石板光滑可見,看來這裡是大家平時洗洗涮涮地方。
岸邊用滾木插進水裡,防止泥土崩塌,顧清忍不住再次為古人的智慧稱好。
雖然不知今朝為何時,可想到能在這樣一個漁舟唱晚,青山樵聲,鳥語花香的地兒生活,顧清的心情又好了幾分。
在這樣一個桃花源處,日子還能過不好?
耳聞鳥鳴啾啾聲響,手指輕輕撩動,水質清透徹底,石板周圍游曳著三五尾指甲蓋兒大小的魚兒。
隨著微波一圈圈蕩漾開去,它們竟然一點都不害怕,甚至還有更多的小魚朝這邊游來。
估計平時洗涮時,遺留的食物殘渣,養得它們根本不懼人。
指尖的涼意提醒她不可任性,身子太弱,再受涼只怕更麻煩。
三兩隻衰敗地荷葉耷拉在莖稈上,青石板旁的兩顆歪脖子棗樹,綠葉兒間隱約可見硃紅色的果子,顧清起身想摘兩顆解饞,可惜樹太高,嘗試幾次都腳底打滑,剛要放棄,旁邊竄出來個小子。
「你在幹什麼?」
「我在練習爬樹,你看不見嗎?」
看得見吃不著的心情本就鬱悶,突然跑出來的小屁孩兒又是誰?
站好后,才敢扭身打量。
這幅嚴重營養不良的身子可不敢任性,唯恐一頭栽進水裡。
「你明明就是想偷棗子。」頭上頂著個小圓鍋蓋,紅繩兒扎著衝天辮兒,周邊剔得光溜溜,雖然是粗布衣衫卻沒有補丁。
「原來是你這個小鬼?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偷棗了,我正想找你算賬呢,竟然敢如此囂張地出現在我面前?」
氣憤地丑丫都沒意識到,自己竟然說了這麼長一串句子,看來是被氣得不輕。
「我不是小鬼,我叫孟侃,我兩隻眼睛都看到了。」
嘿喲~還敢狡辯?
再說,丑丫木有心情跟他辯駁棗子的事兒,上前就是一拳,就想著把奈何橋的仇報了再說,絲毫沒意識到自己跟別人還差半頭。
她上輩子修鍊心性三十年,也沒把小氣的毛病修鍊好。
看來,呲牙必報的個性這輩子也是改不了了。
孟侃在家一向都是爺爺寵奶奶愛,更是爹媽掌心裡的寶,什麼時候挨過揍?
捂著被打疼的地方,有些不可置信,「你竟敢打我?」
丑丫袖子一擼,「我不光打你,我還踹你,讓你沒事兒瞎折騰,乖乖喝孟婆湯不就好了,竟然害得我也跟你倒霉,我今天不出了這口氣,心意難平。」
果真,人的潛能是無限的。
不是不說,而是不到說的時候,這時候嘴巴不也挺利落的?
不過一愣神的功夫,孟侃就被摁在棗子樹下。
小霸王可不是沒脾氣的人,扯著丑丫的頭髮就要翻身農奴把歌唱。
不懂是委屈,還是對未知生活的恐懼,丑丫一邊揍一邊哭,簡直比挨打的人還凄慘三分。
孟侃也不知怎麼回事,見她哭,手上怎麼都無法使勁兒,可他也委屈啊。
「我又沒打你,你哭啥?」
「嗚~該死的小鬼,要不是你,我會變成這樣?說不定正在哪個富家門戶吃香的喝辣的,該死的,不過想吃顆棗子都上不去,你還來罵我小偷,你沒事兒瞎撞啥,害得我也跟著跌下橋。嗚嗚~~」
一邊揍,一邊哭,甚至都不知到底說的啥,前言不搭后語,卻不妨礙情緒發泄。
孟侃更委屈,抓著她黑瘦的爪子,「你別哭了行不行?你上不去我給你摘,還有,我第一次見你,沒撞過你,也沒擠你下橋。」
見他一邊挨揍,還一本正經地解釋,顧清漲得爆滿的氣球突然就被戳破了。
算了,已成定局,再委屈,又能怎樣?
日子再艱難,總要往前走,好在這一世自己雙腳健全,還有一個全心護著自己的老實爹。
是福是禍,就看自己過了。
這張跟小鬼一模一樣的臉,不過是趁機發泄罷了。
翻身坐在地上,胡亂抹了把眼淚,「真的,你幫我摘?」
孟侃義氣十足,拍拍胸脯準備保證,結果疼得齜牙咧嘴,「疼死爺了,臭丫頭,打人真疼。」
「你說誰是臭丫頭呢?」
好不容易平息情緒的丑丫,又被挑起了怒火。
快奔三十的大齡女青年,竟然被五六歲的小屁孩兒喊臭丫頭,真是叔可忍姐姐不可忍。
被揪著耳朵往外擰的孟侃,再次哀嚎出聲,「我又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哎喲,疼死我了,你快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