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雞舍的門
也實在是沒力氣了,丑丫順勢放手,「你叫我小清吧。」
說完,才想起這是前世在孤兒院,園長媽媽叫自己的名字,這一世從出生就被人喊丑丫。
心中一酸,思量片刻,拽著他的衣袖威脅道,「以後只能偷偷叫我的名字,不許跟人說認識我,知道嗎?要是被別人知道,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可能顧清自己也沒意識到,這輩子竟會崇尚暴力。
不過,為了省卻麻煩,此時也顧不得這些。
「為啥?」孟侃雖然在家是個淘氣包,充其量不過是個五六歲的小娃。
指指他,又點點自己,「沒啥,秘密。」
「拉鉤。」
一聽是倆人之間才有的小秘密,孟侃立即伸出自己白胖的小手指,看得丑丫真想啃一口。
「好,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以後我怎麼找你啊?那家屋子是我姑姑家,我住在那裡,你能看到嗎?」
孟侃牽著她的手,走旁邊的幾株梅樹下,指著前面隔著一小片桑林和竹叢,隱約可見小小的一個屋檐。
「我看到了,以後你要找我,就來這顆梅樹下放兩塊兒疊起來的石頭,我就知道了。」
打過鬧過,倆人蹲下來開始商議接頭暗號。
孟侃頓時被這種新穎的聯絡方式吸引,甚至忘記自己被打的事實。
好在臉上乾乾淨淨,丑丫下手前,思量后的結果。
如今她人小力薄,多個幫手多份力量,更何況他的確欠自己的。
顧清下意識就將他和奈何橋上的小鬼重疊,既然自己能到丑丫身上,他為何不能到孟侃的身上。
不是因果輪迴么?
說不定,他就是來還債的。
一番心理建設后,指使他更為心安理得。
倆人眼前的柚子樹,碩果累累,枝頭掛著沉甸甸足球大小的柚子,都快墜落在地,瞧著就喜人。
天哪,竟然還有一株老桃樹。
桃樹不稀罕,讓她欣喜的是上面掛著點點桃花淚,俗稱桃膠。
按理說,這個季節已不多,偏這顆樹上點點琥珀色疏密無措附著在枝幹上。
顧清猜想,可能是旁邊的柚子樹太高,擋住秋雨,才導致這些桃膠沒有流失,僥倖留下的桃花淚,對顧清而言,簡直如獲至寶。
剛準備動手採摘,隱隱傳來叫罵聲,「該死的賠錢貨還不起來,難道等著老子來伺候你么?雞不用喂,地不用掃了么?」
「爹,丑丫去池塘洗臉了。」英子實在聽不下去,不管男女都是自己的孩子,動不動就罵賠錢貨,稍不順心就打罵,都是自己肚子里出來的,哪裡受得住?
想想這些年過的日子,心裡就堵得慌,眼淚一天到晚沒幹過。
「你先幫我把這些都摘下來吧,小心別掉水裡去了,我家裡還有事兒,先回去了。」
好在桃樹不高,離水池還有些距離,她三兩句叮囑完,顧不得水涼,捧水洗了把臉,三兩下將一頭枯黃分叉又稀疏的頭髮揪個小髮髻,整理整理衣衫,趕緊往家跑。
「誒~要多少啊?」
可惜顧清跑太快,兩個轉彎已經不見了人影,更別說回話。
嘗試在樹上掰了兩顆,又放在嘴裡嘗了嘗,沒有任何味道。
雖然不知有何作用,想起爺爺教導,答應人家的事情就要做到,麻溜地蹬掉鞋子,蹭蹭蹭猴子一樣三兩下就竄上樹,枝幹上一顆顆掰掉,塞進外衣的口袋。
顧清往回跑時,還不忘安慰自己,絕對不是害怕,只因英子是原身的母親,是將來要一起生活的家人。
身為她的女兒丑丫,要維護其家人。
「爺爺,後面棗樹上的紅棗長得真好啊,看來是個豐收年哦。」顧清,不,如今應該是丑丫,仰著笑臉兒嘗試跟老爺子說好聽的話。
「你個挨千刀的,是不是又偷吃了?老子跟你說,每個我心中有數,要是少一個,小心老子剝了你的皮。」
「我沒吃。。」
丑丫懶得聽他唾沫翻飛,扭身端起簸箕,朝後面雞舍的方向跑。
如果跑慢了,指不定後面又有啥砸過來。
今天,英子也沒敢在床上躺著,公爹更是一大早就來敲窗戶,家裡的家務活兒一向都是她和丑丫包干。
錢大猛和錢之航在前進發的帶領下,忙著外面的活路,一年四季忙時地里刨土,閑時水裡打漁。
婆婆錢氏和小女兒如萍養蠶織錦繡花,這些活兒都不能沾油煙,手還要保養的好,不能刮蹭一根絲線,否則之前的功夫就白費了。
老太太平時侍弄菜園子給錢氏打下手,總之,錢家絕對不養閑人。
坐月子這三天,家務活兒就只能老太太一個人干,耽誤工夫就是耽誤進賬,他豈能容忍?
農忙期間,母女倆忙到半夜是常態。
「丫頭,你慢點兒跑。」
老太太坐在後院兒摘菜,丑丫像一陣風似地刮過來,咬著嘴唇,端著大大的簸箕搖搖晃晃,小臉兒因用力過度掙得通紅,看得她心驚肉跳。
「啊~好。」
嘴裡應著,可雙腿不聽使喚,索性一路衝到雞舍門口才勉強停下。
雞舍用竹條編製,四四方方,上面兩個破舊的竹籃,裡面墊著稻草,已經被磨得平整順滑,看來雞經常上去坐卧。
這就是雞生蛋的地方,可怎麼放它們出來呢?
丑丫將裝著雞食的簸箕放在地上,沿著雞舍來迴轉悠了一圈,始終沒找到雞舍的門。
不怪她沒見識,孤兒院雖然也養雞養豬,可她這身軀連走路都是問題,哪裡又會讓她去餵雞?
「你咋不放它們出來?」老崔氏見她蹲在雞舍面前好一會兒,公雞不耐煩地在裡面瞎撲騰,要是嚇到母雞,今天的雞蛋肯定會少,這要是被晚間回來數雞蛋的錢進發知曉,肯定又是一場打罵。
想到這裡,老太太也坐不住了,走過來問。
啊?
「門呢?」
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