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誘惑

5.誘惑

翌日,天依舊放晴,氣溫也比羅非穿過來那天高了些許。

羅非起了個大早,本來想下地走動走動,鬆鬆筋骨,無奈剛邁出第一步就感覺屁股底下火燒火燎地疼。他只好把邁出去的腳再收回來,琢磨著找個什麼理由,得在炕上躺上一天才行。

羅毅這時在外頭大喊:「二哥,出來吃飯了!」

羅非差點脫口問「這才幾點啊」?!

好么他昨天也是這個時間起床,也沒比人晚多少,但今天這節奏怎麼好像不太一樣?

果然,強撐著菊花疼出去一看,桌上吃的都擺好了——每人一碗糊塗粥。

糊塗粥中間還擺著一小碟咸蘿蔔乾,這是今天早餐的全部內容。

說起糊塗粥,可能好多年輕一輩的人還不知道,其實就是用玉米面加水煮的玉米糊糊。家裡條件好的可以加些糖,但是糖在古代那也算比較金貴的東西,一般鄉下人家很少能吃得起。

「娘,沒有餅子嗎?」羅茹雖是個姑娘,可她嘴壯,能吃,這一看就一碗稀到不能再稀的糊塗粥加鹹菜,頓時露出難過的表情。

「家裡沒白面了,米也快沒了,就對付一口吧。」李月花從自己碗里給女兒倒了些,「娘的再給你點兒。」

「不了娘,還是給爹和大哥多喝點吧。」羅茹雖然貪嘴,但到底是個三觀正的姑娘,她把自己碗里的又要往其他碗里倒過去。她知道,家裡父親跟大哥每天幹活幹得最多,吃這點東西肯定不頂餓。

「你還長身體呢,不用給大哥。」羅吉攔下妹妹的動作。

「別讓了,自己吃自己的吧,讓來讓去都涼了。不過我吃不完,給三寶分點。」羅非把自個兒的分了一半給妹妹,想想這叫一個心酸。玉米糊糊都不能隨便吃到飽,這日子也實在是夠艱苦的了。他在現代雖然是在單親家庭里,但姥姥是位民間藝術家,他穿過來之前還在開班授課,收入不錯,而他母親則是位女強人,所以生活上還真就從沒短過他。再對比現在……娘的這簡直沒法比。

「開春了,現在家家都不好過。」羅天說,「可說白了還是咱家的收成太少,所以我昨兒個跟你們娘商量了一下,決定今年多開點山地,以後要是能多打點糧食,應該能比現在好些。」

「今天開始我和你爹跟你們大哥一起上山,你們就留在家裡。」李月花說,「二寶,以後你就得吃點辛苦了。咱家的菜園子原先都是娘帶著你們打理,今年就得交給你了。玉米根咱都刨完了,今天你翻翻地,把小白菜和玉米點上種子。」

「我、我自己?」羅非差點把玉米糊噴出去。

「不是還有三寶和四寶呢么,你叫上他倆一塊兒。」李月花語重心長地說,「你不想眼下就成親,我和你爹也不好硬逼著你。可你說你要不找個依靠,那就只能靠自己。以往爹和娘都心疼你是個小哥,打小又身子骨弱,從不讓你多幹活,可眼下咱們家這個情況,你不幹是不行了。」

「幹活也行,但是能不能等明天啊?」哪怕再讓他多休息一天也好啊,他感覺他菊花上還有裂傷呢,今天這個狀態去翻地點種子他非得瘋掉不可!

「今天你要做啥?」羅天懷疑地看著這個有過「前科「的二兒子。

「也不做啥,我就……」羅非一時不知怎麼說才好。他知道說去席家是最好的辦法,因為眼前這一對新爹媽最盼的就是他能跟席宴清多交流感情。但是去席家對於現在的他來說一點兒不近,他走到那菊花還不得磨掉一層皮?

「爹,我實話跟您說吧!」羅非心一橫,「我今兒個身子不大舒服,我想休息休息。」

「不舒服?」李月花立時緊張起來,這二兒子小時候就愛生病,後來聽了算命先生說的改了名才好些,如今怎的又不舒服了?

「要不要找個郎中來看看?」

「別別別!不用!」粥都要吃不起了再看郎中那不得等著喝西北風?羅非忙拒絕,「娘,我就是想再休息一天,順便,我順便再去趟席家,我給席宴清送種子的時候那個布包不是留那了么,我去給它拿回來。」

「聽你給老子胡!……」羅天話沒說完,就被李月花在桌下掐了一把,話聲頓時被掐斷了半截。

「那也行。」李月花說,「不過你明兒個可得給娘保證把菜種了聽見沒?」

「放心吧娘,我肯定種。」羅非暗暗呼口氣,心想果然這時候就得搬出席宴清,誰讓雙親現在就吃這一套。他把玉米糊喝了,心裡琢磨著一會兒等雙親都走了他就讓羅毅去找席宴清,讓羅毅把布包拿回來。至於他去沒去,那不重要。

沒一會兒,羅天跟李月花,還有羅吉出去了。老虎不在家,這下羅非成了山大王。

羅非把弟弟叫過來:「四寶,你不是一直想聽席宴清講打仗的事么?二哥給你個機會,你去把咱家的布包拿來,順便讓你席哥給你講講他的事,你看怎麼樣?」

「二哥,你咋能這樣兒?你都跟爹說了你去席哥家,你現在讓四寶去,這不是讓四寶騙人么?你也不怕爹揍你。」羅茹不同意。她爹娘一慣好說話,但有兩種時候例外,一是欺騙,二是隱瞞,她二哥這是想在老虎頭上拔毛啊。

「那怎麼辦?你二哥我現在是真的真的不舒服。」羅非指指自己的腰,「腰疼呢,不敢走路。」

「可是萬一被爹知道了,我倆肯定得挨揍。」羅毅一臉慫,「而且爹說了,幫人騙人和做壞事的那都叫從、從啥來的?哦對對,從犯!」

「什麼從犯啊說的那麼嚇人。」羅非不以為意。

「爹打人更嚇人!」羅毅說。

「哎喲你們不說我不說,神不知鬼不覺的,誰知道?」

「砰!」門突然被推開,那個說了要上山的老爹居然回來了!

「行啊羅二寶,膽子不小,還敢騙你老子?!」羅天擼袖子。

「的的的的的……爹?」羅毅嚇得話都說不利索了,「您、您咋這麼快就回來了?」羅毅繞著桌角走到羅非旁邊。

「還早?老子要不這麼早回來,都不知道你們兩個小崽子還敢合夥騙老子!」羅天怒氣衝天,「羅二寶!你倒是給我說說,啥叫『神不知鬼不覺』啊?反了你了!」羅天隨手拿起掏灰耙,作勢就要揍羅非哥倆。

「二哥你還愣著幹嘛?」羅毅說,「快跑啊!」

「啊!啊?!哎等等等等等等!四寶你你你!!你快給我停!啊啊啊啊啊啊啊!」羅非要瘋了。媽的連個心裡準備都沒有就被拉著往門口拔腿逛奔,驚嚇之下被短暫麻痹的菊花頓時受不了這股強大的摩擦,火辣辣,疼得這叫一個酸爽!

「停什麼停啊快跑!爹要是追上來咱倆就死定了!」羅毅不知道哪來的勇氣,拉著羅非連頭都沒回,一門心思往席家衝刺。

羅非想讓他停下來,但這極善於坑二哥的小弟彷彿腿上加了電動馬達,跑得那叫一個給力!於是奔跑的背景音樂就成了羅非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停停停停!」「羅四寶你再跑我就跟你拚命!」「啊啊啊啊啊啊啊!操!」

就這麼一路狂奔到席家門口,兄弟倆站下來。羅非倒氣兒,羅毅回頭。這一回頭可不得了,後面看熱鬧的倒是不少,但該有的人卻一個都沒有!

「不對呀,爹、咳咳咳……」羅毅捶捶胸口,「爹咋沒跟上來啊?」

羅非瞬間抽死羅毅的心都有!

另一廂,羅家家門口,李月花奇怪地看著兩個兒子消失的方向:「他爹,你真沒打他倆?怎的二寶叫得跟殺豬似的?」

羅天也有些奇怪:「我要打了他倆還能跑嗎?難不成二寶是真的腰疼?」

「不能吧?我看他跑得挺快的。」李月花一頭霧水,卻又很快笑出聲來,「不過也好,反正是跑到席家去了。」

「二寶就是嬌慣壞了,席家小子多好個小伙,他還不樂意。」羅天想想就覺得這二兒子有腦子被驢踢過的嫌疑。

「可能還是因為張家的事吧。算了,總有想開的一天。」李月花拍拍衣袖子,往菜園裡走。

「去哪啊?不是說去開地嗎?」羅天問。

「開啥地?二寶都去席家了,今兒個我先把小白菜種上,免得耽擱吃,地你跟大寶去開吧。」原本就是想用多讓孩子幹活這一招逼他往外躲,因為這二兒子嬌慣,一直不太喜歡幹活。本來還以為要費點心思才能讓孩子學會往習家躲呢,沒想到不點就通了?

羅天一尋思也是,便提著鎬頭跟大兒子一起往山上走。

卻說席家大門口,仗義小伙羅毅總算髮現自家二哥有點不對頭:「二哥,你沒事吧?臉色兒咋這麼難看呢?」

羅非擺擺手,滿頭大汗,疼得話都說不出來了。他現在無比的想報社!

羅毅突然想到羅非在家裡說的不舒服來了,立時有些緊張,猛拍大門喊:「席哥!席哥你在家嗎?」

席宴清倒是在家。他才把水燒完,準備洗個澡。晚上太暗,他不太習慣,再說他這一般也不會有人來,所以他才把門鎖上。沒想到剛脫衣服,就有人叫門。

聽著不是羅非的聲音,席宴清沒直接出去,但過了一會兒,他隱約想起之前聽到的聲音里好像有羅非的,於是他又把衣服重新穿上了,應了聲:「來了!」

羅毅鬆口氣的模樣:「二哥,你到底哪不舒服啊?」

羅非瞪了弟弟一眼,聲像是牙縫裡擠出來的:「閉嘴吧你,趕緊跟我回家!」

讓他把臉丟到席宴清面前,他還不如死了算了!之前以為席宴清沒在家所以他才在人家大門口倒口氣兒,現在聽著人聲了他可不想再留下去了。

「別啊二哥,你都疼成這樣了,進去休息會兒再走唄。」羅毅忙拉住羅非,「再說你不說還要拿回布包嗎?」

「是來拿布包嗎?」席宴清出來得很快,然而當他看到羅非那張煞白的臉時,眉頭緊緊皺了起來,「怎麼了?」

「沒事!」羅非咬著牙挺起腰,搶著說,「我們就來拿回小布包,之前給你裝種子那個。」

「席哥,我二哥好像是腰疼。」坑二哥專業戶再次上線,「他就犟,你讓他進屋歇會兒成嗎?」

「都說了回家!」羅非不想讓席宴清看出什麼,硬是把步子邁開了。可坑二哥專業戶的職業素養也不蓋的,硬是抓著大門門框沒撒手。

「二哥,你現在回家爹肯定得揍我倆,咱倆先就在席哥這兒吧,回頭讓席哥送我倆回去,他再跟爹說兩句,爹沒準還能消氣。」羅毅算是看出來了,他爹以前就看他席哥順眼,過幾年還順眼。

「羅非你不會被揍了吧?」席宴清眉頭皺得更緊。他有心想扶羅非一把,但是看羅非肌肉緊繃,本能地釋放出一種抗拒觸碰的信息,所以他沒有扶。

羅非現在就是挪一步都覺得萬分痛苦,他深深懷疑他那朵可憐的菊花可能不止一個傷處。剛才快速跑動的時候他沒有來得及去細細感覺,但現在動一動,隱約覺得不太對勁,就好像、就好像上面長了包,又或者是腫了,反正特別不舒服。

「不能吧……」羅非嘴裡嘀咕。難道是感染了?

「你確定要繼續站在這兒給別人圍觀你一副欲言又止又十分委屈的樣子?」席宴清向遠處瞅瞅。村子里最不缺傳遞八卦的人了。羅非這會兒往他門口這麼一站,止不定以後傳出什麼話來。

「你才欲言又止又十分委屈呢,誰委屈了?!」羅非恨恨瞪了席宴清一眼,「說了就是腰疼!」

「是么?」

「騙你幹嘛?」羅非雙手緊握撐著疼往裡挪——關鍵是太特么疼了,他絕壁走不回家,只能厚著臉皮先在席宴清這兒歇一下。至於為什麼不站門口?春風刺骨啊親!

「他說了為什麼腰疼么?」席宴清在後面看了一會兒,問羅毅。他覺得羅非走路的樣子不像是腰疼。

「沒說啊,就說腰疼。」羅毅也有點懵。

羅非進了屋,一眼就看到廚房裡放著一個大大的木質浴盆。這盆雖然不是新的,但是裡頭裝著半下熱水,這會兒往外冒著熱呼氣兒,看著就覺得舒服。

他來了之後就沒洗過澡,昨天夜裡偷偷拿了點水到茅房裡沖,出去的時候水還挺熱的,可等他成功衝到菊花上水就變涼了。現在三月末,外頭夜裡溫度還很低呢,水一會兒就會變冷。好吧這苦逼兒事兒他現在一點也不想回憶。反正現實就是他家沒有浴盆這種東西,清潔身體基本就是用小木盆裝點熱水擦擦身,夏天則乾脆在外面沖涼,或者下河洗。

上一世恨不得一天洗兩次澡,現在……

羅非貪戀地看了一會兒浴盆里的熱水。

憑什麼啊?席宴清穿過來就有一套屬於自己的房子、田地、菜園,還有屬於自己的浴盆!他就要啥沒啥連廁籌都要自己削才能有一個專門屬於他自己的!

特么的還沒削好把菊花給刮破了!

羅非越想越覺得鬱悶,這時就聽席宴清問:「要洗嗎?」席宴清說:「我燒的水還挺多。」

這簡直就是赤-裸-裸的誘惑!

羅非幾乎是本能地問:「可、可以嗎?」

暗暗觀察著兩人交流的羅毅瞬間瞪大眼睛:二哥你瘋了嗎二哥?!你還沒過門呢你就要在席哥家洗澡我的娘呀這時候我該怎麼辦我是該攔著你還是該找個理由轉身就走還有席哥你這樣是不對的你知道么!

羅毅覺得席宴清完全就是不給他二哥留退路。這澡要是洗了,那以後他二哥不就沒得選擇了嗎?!

不過……這不就是家裡人期盼的么?特別是爹和娘,聽到了一定很開心!再說了,只要不讓外人知道就成唄!最最最最最重要的是,沒準他爹一開心就不揍他了!

羅毅想明白之後心裡豁然開朗:「哎喲,席哥,二哥,我突然肚子疼,我要趕緊回家!」

話還沒說完羅毅就已經跑出去了,羅非想拉都沒拉住。

席宴清見羅非還有些糾結,拿了塊乾淨布巾放在浴盆旁邊的桌上:「我菜園子里還有事,你隨意,不過最好不要把頭髮弄濕。」

羅非下意識問:「為什麼?」

席宴清剛走到門口,聞言轉頭淡淡笑了笑,不答反問:「你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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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求你退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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