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二十七章
誰知碰上個不識貨的,委實可惜了那好東西。
但陸潤儀不識貨,她卻是識貨的。當即笑著勸說:「臣妾要那麼多鐲子幹什麼……」
她的話還未說完,餘光瞥見有宦官行色慌張地進了殿,定睛看去,那宦官伏地一拜,稟道:「陛下……韻宜宮那邊……出事了……」
蘇妤一凜:「出什麼事了?」
那宦官猶疑不定地未敢開口,皇帝面色一沉:「說。」
「是……是潤儀娘子動了胎氣。」那宦官一叩首,「說是吃了蘇婕妤娘娘送的點心。」
點心?蘇妤一愕。
御駕到韻宜宮的時候,很多嬪妃都已經在文顏苑中了。不約而同地望了一眼隨在皇帝身側的蘇妤,才一併福身見禮。
皇帝在主位上落了座,淡問一句:「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竟不是先問陸氏的胎如何了,而是直接問怎麼回事?
眾人怔了一怔,還是佳瑜夫人上前福道:「潤儀娘子無大礙了。至於這事……」她抬了一抬眼皮,「是蘇婕妤送的點心有問題,臣妾已讓宮正司將那送點心的宮女扣下了。」
蘇妤只覺心中發涼,但看皇帝平靜地接了宮人奉上的茶盞啜了一口就道「傳吧」,也不好說什麼。
宦官領命出去帶那宮女,楚修媛怒視著蘇妤,陰惻惻道:「臣妾是在座嬪妃中頭一個小產的,看來卻不是最後一個。」
顯是說蘇妤又故技重施了。
蘇妤垂眸未答,卻是皇帝淡淡漠漠地道了一句:「陸潤儀小產了?朕怎麼不知道?」
那宮女被帶進來,低著頭伏地叩拜。皇帝瞥了她一眼便問蘇妤:「是你宮裡的?」
蘇妤如實答說:「臣妾不知。」
皇帝睇了徐幽一眼,徐幽躬身道:「查過了,確是綺黎宮的宮女。」
皇帝輕輕「哦」了一聲,又問那宮女說:「蘇婕妤讓你送的點心?」
「不……不是。」那宮女一叩首道,「是折枝姐姐。」
折枝是綺黎宮的掌事宮女,折枝讓送的還不就是蘇婕妤的意思么?已有在座嬪妃面色一冷,淡看著蘇妤頗有等好戲的意思。都道這從前就因戕害皇裔被貶妻為妾的人,如是再犯一次同樣的罪定然沒命了。
蘇妤神色凜然。她知折枝今日從一早開始就在自己身邊,幾乎寸步未離。直到皇帝讓她找徐幽去取鐲子她才告了退,那麼短的工夫哪有空做這些。
只是口說無憑。
但聽得皇帝緩緩道:「這麼說,並非蘇婕妤親口吩咐的?」
語驚四座。旁人驚異於皇帝竟就這麼輕輕巧巧地信了蘇妤的清白,蘇妤則忐忑於皇帝是否要拿折枝問罪。
「陛下……」蘇妤慌神了片刻便站起了身,行至殿中俯身一拜,「不會是折枝……」
皇帝眉頭微挑。章悅夫人淡看著蘇妤微有一笑:「本宮也覺得折枝一個宮女,犯不著害陸潤儀。至於婕妤么……」她略作思忖添了三分笑意,「怎麼如今得見聖顏了,就又故伎重演了?」
蘇妤安靜地聽完了她的話卻沒有理她,沉穩地一叩首:「陛下,在陛下讓折枝去找徐大人取鐲子前,折枝半步未離。至於取那鐲子時、宮人來回話前她有沒有見過別人,陛下問徐大人便是。」
「半步未離?婕妤這話便不可信了,她是你德容殿的人這些自然全憑你說。」佳瑜夫人口吻淡淡的,端坐著低眉瞧著她,「婕妤說話總要有真憑實據。」
「臣妾拿命保她。」蘇妤抬起頭,冷涔涔地對上她的雙眼,看得佳瑜夫人氣息微沉,「如若是她,但求陛下賜臣妾白綾三尺。」
皇帝胸中一悶,嫻妃在旁一喟道:「是不是的……先傳折枝來問個話不就是了?」
眾人看向皇帝。
「不必了。」皇帝沉聲道,抬手示意蘇妤起身,「你身邊的人你最清楚。折枝跟著宦官去成舒殿取東西,一時半刻也回不來,朕便不問了。」
什麼?!連嫻妃也是一詫,她本就聽出皇帝對蘇妤的偏袒,心道把折枝叫來問一問,折枝不承認這事大抵也就不了了之了,卻沒想到皇帝索性連問也不問了。
「成舒殿還有事,朕先走了。」皇帝說著便站起了身,一眾嬪妃仍在錯愕中未回過神來,木訥地福身恭送。
「來。」經過蘇妤身邊時他輕一拽她,帶著她一併出了殿。
皇帝在韻宜宮外停下了腳步,微一偏首,徐幽上前了一步,聽到皇帝說:「著宮正司徹查這事,去看看是誰……」
話沒說完,被他握在手中的手一搐:「陛下……」
他不滿地掃了她一眼,繼續向徐幽道:「去看看是誰要嫁禍婕妤。」
「諾。」徐幽應下。
他上了步輦往成舒殿去,蘇妤就告退回了綺黎宮。折枝已回來了,見了她焦急問道:「娘娘……怎麼回事?」
「沒事。」蘇妤應了一句,輕描淡寫道,「潤儀胎像不穩,我隨陛下去看了看。」
「可是奴婢聽說……」
聽說有人道是蘇妤加害陸潤儀,折枝明顯神色驚疑不定。蘇妤搖了搖頭:「不管她們怎麼說了,已沒事了。」
折枝微微緩了口氣,仍有些許擔憂地又問了一句:「陛下沒怪罪娘娘?」
「沒有。」蘇妤一哂,想著皇帝方才的做法不覺間笑意上了眉梢。他從來沒有這麼護過她,就算是二人相處得和睦的那七個月也沒有過如此分明的偏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