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看著毫無防備的嬌顏,徐禹謙用盡了力氣才轉移開視線,閉起眼深呼吸。
他記不清有多少個夜晚,他在夢中拉著她荒唐,彼此的喘息真切得讓他不相信那是夢。如今人真正在懷裡了,他倒是小心翼翼得連心思都得壓抑著,生怕自己操之過急嚇著她。
徐禹謙無聲輕嘆,前世運籌帷幄的他竟對著一個小姑娘沒了主意。
今晚若還不碰她,母親那解釋起來也是個麻煩事……何況還有個似乎不怎麽死心的徐光霽。
徐禹謙緊緊閉著眼,從來沒這樣犯愁過。
惋芷被喊醒時,連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她在徐禹謙懷裡居然睡得那麽沉、那麽安心。
重新梳妝,整理好衣裙,她才去看坐到了羅漢床上的徐禹謙。
還是一身緋紅色的袍子,衣裳上繡的暗紋卻不同了,頭髮也是新束的,有些像沐浴過的樣子,是什麽時候?
惋芷收回視線,有些不明白他好好的怎麽就去沐浴了,是喜好潔凈的習慣嗎?
徐禹謙見她好了,將她送到頤鶴院才去外院。
徐老夫人一直將她帶在身邊,惋芷雖還拘束,但在徐老夫人的幫襯下倒沒有出差錯。
承恩侯府徐四爺娶了房溫婉貌美的嬌妻之事,開始在京城勛貴圈裡傳開。
到了晚間,夫妻倆各自梳洗,徐禹謙仍沒讓小丫鬟伺候,惋芷坐在羅漢床上猶豫再三,將唇都咬出深深的紅痕也沒有下決心,最終還是徐禹謙自己穿戴好走了出來。
「可是累了?」他走上前,外袍穿在身上,沒有系帶,身上是清新的皂角和竹葉熏香的氣味。
惋芷往邊上挪了挪,空出一大片位子來,「並不是很累,其實都是……娘在應對,我不過是坐在一邊附和幾句罷了,親戚和夫人們都是很和善的人。」
徐禹謙坐到了她身邊,盯著在燭火下顯得更加柔和的她看,「我們家旁支挺多的,今日來的只是一小部分,算是往日走得較近的,能大概知曉是誰,往後見面打個招呼就成。」說著他想了想,又問道:「和家中幾位嫂嫂相處得怎麽樣?」
最後一句話,惋芷有些吃不准他的意思,明媚的雙眼閃過疑惑。
兩位庶嫂待她很客氣,明裡暗裡還帶了些討好,至於江氏……她思索著要怎麽回答比較妥當。
「在想什麽呢?我們之間相處時,說話還得深思再三嗎?」徐禹謙這才發現她唇上的印子,認真地盯著那處看,她什麽時候又把自己給咬了?
惋芷一時說不上話來,清幽的竹香卻是已在她呼吸間,她被撈進了他的懷裡,手肘抵著溫熱的胸膛,她更不知道要如何說話了,連手心都在冒汗。
「惋芷,我說的話不知道你會聽進去幾分,但還是得說。」徐禹謙緩緩道:「你不必怕我,和我相處也不必小心翼翼,我不是那種事事按規矩來的人,你在閨閣的時候是什麽樣子,在我面前就那個樣子。如果我和你說話,問了什麽……就如剛才,你把你的想法如實說出來就好。我雖算是讀書人,卻也不是聖人,未必能猜透你的想法,我怕自己猜錯了,反倒委屈了你。」
這些話,惋芷聽著是震驚的,從新婚夜到現在,她很清楚徐禹謙對自己的包容與遷就,甚至還能感覺到他對自己十分有耐心,只是先前幾乎未謀面的人,這種好使得她緊張,不知如何回應,何況她其實還處於懵懂狀態。
前一刻在花轎中莫名死去,再睜眼就換了夫婿,徐光霽的態度、江氏的態度,這些都還亂糟糟的,在她腦海里理不清。
解釋不清楚這種際遇,何況感情也不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任誰也不能這般寬心,特別是她不知道為什麽會死在嫁給徐光霽的花轎上。
使她心悸的痛苦與無助牢牢烙印在她的記憶里,一樁樁事情藏在她心底,有為荒唐的過往擔憂害怕,又有對以後的未來彷徨,這些都成了她面對徐禹謙的妨礙,所以她做不到坦然接受他對她的好,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與他相處。
懷裡的人沉默良久,徐禹謙也不催促她,只耐心地等她多想想。
那些話其實還不足以表達他內心所想,他的感情比這要激烈許多倍,只是怕嚇著她,不好直說。單純的親近讓她緊張得全身僵硬,他若將話說得直白些,估計她要被嚇得不敢再靠近他了。
徐禹謙等了許久都沒有等到惋芷開口,最終無奈地嘆了口氣,伸手輕扣她下巴,讓她直視自己,「你這是又嚇傻了,還是不信?」他盯著她瀲灩的桃花眼,像要透過雙眼看到她的內心深處一樣。
惋芷猶豫許久也沒有個頭緒,又有些承受不了他太過炙熱的視線,閉了眼試探性地回道:「大嫂一慣這麽和人說話嗎?」
徐禹謙一怔,旋即笑了開來。
她這性子彆扭得可愛,像一隻落入他掌中啄食的小鳥,偏偏又十分警惕,都落入他的圈套了,還想先試探,要是他這個時候收攏手,她會嚇得跑掉嗎?
看著她不停顫動的睫毛,徐禹謙非常想知道真把她逼到極致了會怎麽樣,行動隨心,他慢慢湊近她的耳邊,雙唇若即若離地摩挲著她的耳垂,「這就是你想了那麽久的回答?」她真的好香,嬌嫩無比,誘得他開始心猿意馬。
讓人心顫的陌生觸感使得惋芷猛然睜開眼,臉漲得通紅,抵著他胸膛的手去推搡他。
但他卻紋絲不動,雙唇更是慢慢游移到她臉旁,在她嫣紅的臉蛋上落下一吻,抬起頭認真地看著她,再度問:「惋芷,這真的是你的回答嗎?」
惋芷身子輕顫。方才她可能還不明白他的意思,現在明白了,他這是在逼她表態,非讓她說出心中的想法,如果她再不妥協……
察覺到對方視線轉落在她唇上,惋芷心跳得厲害,不敢再僵著,顫抖著聲嚷了出來,緊張中還無意識地露出一絲哀求,「大、大嫂對我說話看似打趣,但是我聽著並不舒服!」
徐禹謙重新與她對視,唇角的弧度怎麽樣都壓不下去,彷佛十分滿意她的回答。
惋芷整個人都軟在他懷裡,有種逃過一劫的放鬆。
可下一刻她就傻眼了。
徐禹謙低頭輕輕在她紅唇上啄了一口,「乖乖,值得獎勵。」
她腦子裡轟的一聲,似有驚雷炸響,在僵硬中看到他透著得意的壞笑,恍然過來。
她被他耍了?他一開始就是在逗她,不管她說什麽,他都會、都會繼續親她!
「徐——四爺!」惋芷險些沒壓住羞惱要直呼他的名字,開始在他懷裡胡亂掙扎。
徐禹謙覺得有些可惜,他的名字從她甜甜的小嘴喊出來,肯定格外誘人。
他攏緊手臂,再度將她禁錮在懷裡,低頭親了親她的鬢角,「是我不好,別惱。」她掙扎時胸前軟軟的一片總是蹭到他,激得他血氣直涌,快要把持不住,真的不能鬧下去了。
惋芷被摟得更緊,耳邊是強勁有力的心跳,她微張著嘴喘氣,想著這人其實無賴得很。可不知怎麽心念一轉,意識到自己嫁給他了,就是再親密也合乎情理,她為自己的想法感到赧然,揪著他的外袍咬住唇。
因她低著頭,徐禹謙看不清她的神情,以為她還惱著,伸了手輕拍她背,跟哄孩子似的柔聲道:「我知道了,大嫂那邊的事自有我去處理,她說話慣來是這樣,你不必太在意她。如果覺得二嫂、三嫂合得來就說說話,平時有什麽不懂的就問母親。」
不必在意嗎?惋芷對他這種說法有些不能苟同,卻為他那句自有他處理感到安心。
然而她終究不能任性,江氏是侯爺夫人,是宗婦,掌著家裡的中饋,同一個屋檐下,如何能不在意?思忖著,惋芷突然由江氏的態度想到徐光霽,心頭一涼。
莫不是江氏知道她與徐光霽那點過往?
她越想越心驚,覺得江氏獨對她的那點敵意算是師出有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