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帝都清源：細作朱姬（二）

不知道過了多久。(.)

身後的人全都回去了。

只剩下我立於河邊。

雪下著。

身後是一片松林，有風穿透松林呼嘯而至，捲起我的長，筆直朝前飛去，在眼前不斷舞動，幾乎要遮住我的眼，讓我看不分明一切。

臉上，是淚水乾涸的痕迹。

漸漸的，天亮了。

第二日，我斬松折竹，在河邊搭了一座小屋，靜坐於小屋之中。女帝派人來勸我回去，我搖頭拒絕。

第三日，雪停了。

第四日，宮裡忽然熱鬧非常，似乎所有人都忘了我的存在，可我還是獃獃地坐在小屋之中，為父王念經渡。

第五日，周圍寂靜得可怕，也冷得可怕。我蜷縮著身子，心底恍惚地想：「或許，能這樣死去，也好……」能這樣死去，去陪伴在父王的身側，也好。

第六日時，女帝遣了身邊的女官帶來了她的手心。我展開絹帛，下一刻，手顫抖如篩，暈了過去。

再醒來的時候，已經身**帝寢宮。我醒來的第一句話：「我要見女帝。」

可迎接我的，卻是玄未眠暗沉的眼眸。

「女帝在勤政殿處理政務。」玄未眠的聲音依然是毫無波瀾的平靜。

我掙扎著坐起來：「我要去見女帝。」

玄未眠按住我的肩膀：「女帝吩咐，你在這裡好好休養。她處理完國事，自會來見你。」頓了頓，又道，「女帝吩咐我看著你，我便不可能讓你離開。」

「女帝，請你看著我？」這怎麼可能，他是落日長峽的國君，而我不過是雲壽國的公主，要他守在我的床邊看著我，實在於禮不合。

玄未眠笑了笑：「或許，因為我是你的未婚夫。」

我沉默了。

原來如此，因為還沒來得及向女帝稟明，所以她還不知道我們已經商議好解除婚約的事情。看著玄未眠嘴角含義不明的笑，我低聲說道：「你放心，等一下我就和女帝稟明我們的事情，不會叫你為難。」

玄未眠點頭：「如此便好。」

這時候侍女端來了熬好的湯藥，很苦，我強忍著喝下去。

原來，我是最怕苦的。

每次生了什麼病，父王要哄我吃藥的時候，我看他總是一副慷慨赴死的樣子。喂我吃藥對他來說，簡直比上戰場還可怕。可如今，為了能手刃逆賊，再苦的葯我都要吃下去。

玄未眠就坐在床前十尺之處，遠遠地看著我喝葯。

眼眸深沉，看不分明。

看著我皺著眉頭喝下藥的樣子，他忽然又笑了一笑：「公主對父親的一片孝心，真是感天動地，叫本君刮目相看。」

我想他是見我嬌弱蠻橫的樣子，便認為我是那種刁蠻卻不懂禮數，沒有心腸的公主，雖然他方才說已經對我刮目相看，可為了他以前的「有眼無珠」，我還是冷冷地笑了一聲：「雲葭榮幸，能得落日君誇讚。」

他分明聽出了我的諷刺，卻不生氣。

笑容早就消失，面容平靜無瀾，

「其實當年女帝下旨賜婚的時候，我已經當即修書，請求女帝收回意旨。」玄未眠忽然又說，「可女帝卻說，讓我等一等，等你長大了，若我還不想娶，再解除婚約不遲。」

原來，一直以來我以為存在的這個婚約，父王以為存在的這個婚約，虛空之境的人們以為存在的這個婚約，竟從不曾真正存在過，原來，一開始他就拒絕了我。

「只可惜雲葭沒有那個本事，不能讓落日君改變新意。」我冷冷地看著他。

這個時候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是故意要讓我更難堪一些嗎？

真是個可惡的男人。

虧我那日見到他的時候，還被他這副臭皮囊所迷惑。

著實是丟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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